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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定是那帮人的同伙”

正当两人渐渐陷入沉思时,却见慕容叁大步流星的迈了进来,二话不说往凳上一坐,长袖一摆,余怒未消的样子。

两人怔忡间,又见淡云步埋头沉默的走了进来。原野干笑一声,试图打破尴尬,可酝酿再三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只是讪笑的指着对面的长凳:“坐吧。”

淡云步倒也听话,默不作声的在桌前坐下。

源水影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五不必在意,三哥是太担心小师妹,急坏了才对你出言责怪。”

慕容叁冷哼,拳头攥的死紧。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复,慕容叁又急了,这回骂得半点不留情:“你是哑巴吗?我训了你半天你不吱声,你四哥跟你说话你也爱理不理。不是,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这些师兄放眼里啊?”

原野正要发话,却被源水影抢了先,“老三你吓唬谁呢?我有跟老五计较吗?你还没完了?”

慕容叁不依不挠:“大师兄你看看,看看他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师兄说话的吗?”

原野正要开口劝解,破天荒的又被源水影抢了先:“对不起了三师兄,不过请你认清现在的状况。我们是在议论如何救人,你兀自兴师问罪,飞翼就能平安回来了吗?”

纵是吃了鳖,慕容叁依旧不死心,既然话不投机,干脆封了他的哑穴。可二指刚一伸出,立时被一根纤细的银针狠狠一扎,痛的慕容叁抱着手直跳脚,龇牙咧嘴的哀呼:“我的小六啊!你真是心疼死你三哥了!”

收针,捋发,源水影潇洒的脸上忍俊不禁。

原野干脆放弃发言权,唉声叹气。

淡云步却突然立起身,轻唤了一声“三哥”,语气极为冷静:“是我错了。”

一句话顿时收了源水影脸上的戏谑,也怔住了呀呀叫的慕容叁。在三人的讶异间,淡云步缓缓跪地,云淡风清的眸里溢了淡淡的水雾,漠然说道:“三哥教训的没错,是云步无能,保护不了师妹。云步,愿受责罚。”

慕容叁一时乍舌,手上的痛也顾不得了,事情发展到现在反而令他感到极不自在,俊眸调皮一转,立刻找了个台阶下。

“你看你真是的!”一边扶着淡云步起来,一边笑容可鞠的说道:“你三哥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吗?你这么跪我不怕减了三哥的寿啊?”一拳抵上淡云步的胸膛,笑容灿烂“开个玩笑嘛!你来真的?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来来,坐坐坐。”

看着这场闹剧落幕,原野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慕容叁突如其来的严肃反而令大家又陷入愁伤中,“老五,不是你无能,是三哥无能。嘴上说的多么冠冕堂皇,一到了紧要关头却一无是处。”深深一叹,慕容叁脸上的笑意苦涩,“原以为这次回幽南山,就算师父和老二不在,咱们兄妹几个也能好好聚一聚,谁曾想……这个臭丫头,要是真落到什么血联盟的手上,还不知要遭多少罪呢!”

敛去感伤,原野正色道:“对了四弟,你刚刚提到的血联盟,是不是一年前在东方沿海一带成立的联盟会?具体叫什么我不清楚,好像是以血联盟,聚集了一帮武林死士,专除武林大害。”

慕容叁嗤之以鼻:“武林大害?小六就是个小女孩!”

源水影并不理会,自顾说道:“一年前,刚好是飞翼结束风间家族噩梦,隐退江湖的时候。”

慕容叁摇头:“照你这么说,这血联盟还是为小六而成立的了?这也太夸张了点吧?小六就是个小……”

话没说完就被源水影打断:“飞翼可不是一般的女孩。你别忘了!她是风间家族的传人。江湖人人闻风丧胆的妖女风之子。你联想的很有可能。”

此话一出,立刻封了慕容叁的口。

原野沉冷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没错,极有可能。”思索片刻,又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师妹现在一定还活着。否则消息早就传到天南地北了。既然是在东海一带,那么我们就沿着这个线索找。这样,明日一早,你们三个就起程去东海。我去一趟苦无山庄。届时,以飞鸽联络。”

众人诧异,慕容叁好奇问道:“老大,你去苦无山庄做什么?”

“苦无庄主无情先生的探子遍布天下,素有江湖百事通之称。而且跟师妹有点交情,我想他应该不至于袖手旁观。”

慕容叁轻蔑一笑,淡哼:“什么交情?他们只是为达自己的目的相互利用而已。那个无情庄主出了名的冰冷无情。我看你就是去了,也只能横着出来。”

源水影想了想,难得同意他的观点,“这回老三说的倒有些道理。我不太喜欢那个无情庄主,太深不可测,还是不去的好。”

淡云步并不言语,可眼中似乎有了自己的主意。

千里之外,国都北川。

月夜凉如水,光王府内万籁俱寂。

如儿臂粗的红烛灼灼燃烧,火红的焰光升腾跳跃,明明灭灭的光影投射在少女白璧无瑕的脸上,将精致细腻的五官勾勒的恍如暮霭下初绽的睡莲,妖娆出尘又不失唯美动人。

端着瓷盆刚踏进屋的侍女春儿一愣,竟饶有兴致地欣赏起烛光下的美人。白色睡袍曳地,如瀑青丝一泻而下,柔顺地从双肩垂下。螺子黛眉如远山,翦翦水眸含情凝视。烛光下的美人单手托腮,唇边一抹莞尔,似真似幻。

片刻的失神后,春儿定了定神,缓慢地步了进来,先将瓷盆放回原处,又到床前铺床理被,这才柔声道:“郡主,该就寝了。”

蛾眉微蹙,才子回神,幽幽长叹一声,似有着满心的烦闷无处宣泄,却又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总觉得郡主的生活一点都不适合自己。一个对过去一无所知,记忆一片空白的人,每天这样无所谓的过着,实在是憋闷的慌。不行,得找点事情做做。

慢吞吞的起身,再转身。当才子对上春儿单纯的粉颊,突然咧嘴一笑,右掌猛地一击,春儿眼皮一翻顿时软软的瘫了下去。

调皮的美眸顾盼流离,古灵精怪的小脸一闪。不消片刻,烛光下的美人竟换成了一身锦衣玉袍的俊美少年,随着哗啦一声,玉罗扇潇洒一扬,折扇半掩容,璀璨笑容绚烂夺目。

入了夜的光王府静寂无声,但守备却极其森严。才子每走到一个路口,就要想着法子躲避沿途巡逻的禁卫军队。掩在假山后,才子眯眼朝前方灯火通明的大殿望去。折扇下的俊脸露出狐疑之色,心中暗想:奇怪,这么晚了,他在干什么?

俊眸辗转,才子左右思量,决定一探究竟。可一看到殿外那些目光如炬的铁甲侍卫,不免又耷拉下去。不行,得想个万全之策。

正苦思冥想间,见一侍女端着茶盏从假山旁走过。才子眸光一闪,拈起石子二指一夹,倏地掷了过去。那侍女顿时脚步一定,目光慌措再也迈不出半步,眼见着被一少年给扛进了假山,心想着自己的清白女儿身,定是要毁在这登徒浪子手里了。

才子动作迅速地扒了她的侍女服饰,看着泪水直淌的女孩,才子有些不忍,蹲下轻拍她粉嫩的脸颊,灿笑道:“姐姐莫怕,我一会儿就回来。”

换了侍女服饰,挽了对月髻,朱钗银簪斜插入鬓,才子端上精致茶盏,窈窕而去。

才子不是第一次走进光王府的正殿。金碧辉煌自不必说,难得的是,那张面朝大门的主椅不但以全金打造,而且椅身上还雕刻象征帝王的龙腾九霄图案。

虽说这南宫焰贵为南辕国的摄政王,权倾朝野。可如此作派难道不怕众人悠悠之口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觊觎皇帝的宝座,想要谋朝篡位呢!

可事实据才子多方观察,这光王爷压根儿就没想当什么皇帝。不然以他的雄才伟略,十几年前怎么会由着一个襁褓中的小太子登位?这个光王爷,想法异于常人,实在让人难以捉摸。就连他们是父女这件事,也让才子感到事情背后的神秘莫测,也许还有更惊人的秘密在等着她。

漫不经心的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大殿门口。按照府里的规矩,但凡茶水酒菜在端给王爷服用之前都要经过内侍的银针试毒,确认无毒才允许端入。

这次也不例外。

才子尽量低垂着头,弯睫微微扇动,唇角噙着一丝浅淡的微笑,将掌中的端盘恭敬的递到内侍面前。

内侍曹公公白面玉冠,轻巧浮尘从左肘柔顺垂下,表情严峻冷酷的从袖抽出银针,并不正眼瞧眼前的侍女,完事后只随意的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才子半垂的眸中一抹光芒闪过,保持卑微的姿态步履轻盈的走了进去。

殿中的光线很亮,镌绣着牡丹的绛红地毯一路延伸。才子不敢抬头,只是一味的迈着小步伐向前直走。距离前方越近,那种足以将人压迫到窒息的诡谲气氛就越浓烈。

走着走着,脚前突然凭空多了几页屏风。黑眸一转,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停了下来,静观其变。

屏风是上等的白色丝绸而制,洋洋洒洒的墨迹如行云流水般延绵起伏,勾勒出远山维妙维肖,诗韵浓厚。

透过单薄的屏页,依稀可见主椅上狂傲端坐的男子,一身的金缕锦袍熠熠生辉。剑眉隼瞳,鹰勾鼻,唇紧抿。不怒而危的气势直逼脚下匍匐的红衣女子。右掌一摊,身旁黑衣劲装男子无声的递上一个锦盒。

南宫焰慢条斯理的打开,阴冷的眸子顿时放光。威慑的声音透着一丝惊喜:“不错,这次研制出来的玉露丸足够本王服上半载了。花奴,你功不可没。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本王都依你。”

一身红衣的女子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话语更是谦卑有礼:“花奴只是尽自己本职,不敢要求赏赐。只是,花奴有一事相求,还望王爷能够应允。”

“说。”

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拈起一颗红色药丸在眼前端详,虽然这个男人显得心情不错,可花奴仍旧不敢掉以轻心,语气尽量委婉谦慎:“花奴,想请王爷放过那个女孩。”

“女孩?”南宫焰盯着药丸的鹰眸倏地亮起,脸上的表情邪冷骇人,片刻却语笑淡然,动作不变:“本王有抓哪个女孩吗?她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花奴吸了口气,郑重道:“她复姓风间,名唤飞翼。”

“哦?”面不改色,南宫焰继续道,“那个小丫头啊?早前她擅闯王府,本王给了她点教训,就把她放了。怎么?花奴跟她有些渊源?”

退去卑微,花奴突然跪直了身子,抿唇昂首,先前的谦恭消失殆尽,冰冷话语渗着彻骨的寒意,不答反问:“王爷难道真的老了,连记性都不如从前了?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多时,花奴要求的是这一次。”

她直视他绽着浓浓气焰的双眸,字字如冰,“风间飞翼是无涯最疼爱的外甥女。无涯的至亲就是花奴的至亲。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女孩,根本不值得王爷煞费苦心。”

“值不值不是你说了算!”南宫焰淡哼,微微扬手间,劲装男子恭敬上前,冷硬的声音唤了声“王爷”。

“去看看本王的茶怎么到现在还没端来。”神情依旧淡然,丝毫没有责怪的意味。

黑衣男子恭敬一揖,转身朝屏风走去。

刚刚回过神来的才子猝不及防的对上黑衣男子冷静毫无波澜的眸。才子一惊,是南宫焰的贴身侍卫秦风。他当然认得自己,可奇怪的是,四目相对,他连愣都没愣,直接接手茶盏,转身即走。

才子掩去脸上的惊讶,下意识的朝屏风内望去,却冷不防的碰触到南宫焰颇含深意的目光。倒吸了口凉气,才子心一窒,连忙别开脸去。他看到了?这道屏风只是欲盖弥彰,他根本有意让她偷听。既然如此,她也不用顾忌了,先看看他要干什么再说。

只见主椅上的贵气男子端起茶杯,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并不急着喝茶,只是耐人寻味的说道:“不知道这东海海水泡的茶会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