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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音一落,飞翼莫名其妙地停止了挣扎,也不知为何,怀里的那颗心渐渐地平复下来,尖锐的疼痛渐渐转化成粗重的喘息。

戏子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扯开笑容,肩膀上登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飞翼洁白的牙齿深深地嵌进了他的肉里,鲜红的血液浸透了整个肩膀。戏子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蹙起眉头强忍着皮肉绽裂的痛楚,吭也没吭一声。也许在他看来,这一点痛比飞翼的痛不欲生实在算不了什么。

冷汗涔涔而下,飞翼腥红凛冽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前方,那温热的血液刺激着她干涸的舌尖,全身竟有种被灌溉后的滋润舒爽。顷刻,身体轻松了许多,好像长久以来□□在心口的利锥被猛然拔除。腥红的双眸渐渐黯淡下去,飞翼狐疑着心里莫名的转变,渐渐松开了紧紧咬住的血肉。

彻底清醒过来的她,惊骇地盯着眼前血肉模糊的肩膀,好半晌才把目光转移到戏子的脸上。那张脸失去了昔日的狂妄与尊贵,像一个受了伤的王者,用那夤柔的双眸凝视着她,卑微而满足地笑着。

“戏子……”飞翼的声音无端地哽咽起来,心里那个敏感的部位蓦然间柔软下来,她搞不清那种感觉是什么,只是困惑而矛盾地叫着他的名字。

“没事了,飞翼。”顾不上清理自己的伤口,戏子紧紧搂着她,将她的额头按在自己脖颈,紧紧贴着他的肌肤,喃喃说着:“没事,真的没事。你睡吧,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阳光明媚的刺眼,某些情愫在彼此的沉默依偎中悄然蔓延。

像一场绮丽的荒诞之梦,戏子的陡然转变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那些日子,他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边,端茶送水,嘘寒问暖,亲自喂她各种各样的补品。那温柔似水的眼神,细致关切的话语,是她认识的戏子不曾有过的。

她休息的那几天,怜香楼一直都是大门紧闭,将所有的男客都拒之门外。可是急煞了那些美丽姑娘们,天天无所事事地呆在闺房里,不是坐在镜前涂脂抹粉,就是围在一起议论男人,时常会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嬉笑怒骂声。

飞翼有些苦恼地看着面前递来汤水的小匙,接着又用一种央求的眼神看着一脸殷勤的戏子,“我能不能不喝啊?我真的已经好了。你看,我都两天没发病了,我想我一定是好了。”

戏子全然当没听见,固执地将汤匙递到她的嘴边。

飞翼憋了一肚子闷气,恨恨地吞了下去。抬头时对上一张戏谑的脸,戏子忍俊不禁地说:“你要是觉得这里太吵,我可以带你出去走走。顺便,我还要问你一些事。”

听他这么一说,飞翼突然想起自己来找戏子的目的,嘴里吞着鹿茸,含糊不清地说:“对了,才子现在还被困在南辕国。戏子你快派人去救她。”

此话一出,戏子立时变了脸,“独孤才?又是她?莫不是你中毒也是因为她?”他目光凛冽,陡然质问。

飞翼愣了愣,讪笑道:“不,我中毒与她无关。”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在意他波动的情绪了?

戏子冷哼,一脸“鬼才信你”的表情。愤懑地把汤碗往桌上一摔,阴鸷的俊眸闪过凌厉冰冷的杀气:“我警告过她,如果再因为她的无能而让你承受危险。我会杀了她!”

飞翼震惊着一时说不出话来,这男人说变就变,实在令她懊恼极了。

半晌,也不知道自己喝了什么迷魂汤,飞翼竟缓缓将手覆到他青筋暴跳的手背,踌躇着握住,委婉的声音丝丝入扣:“戏子,别那么小气。才子不过就是个十七岁的小女孩,你一个大男人别跟她计较了。”

戏子蓦然将阴冷的目光扫向她,邪肆笑道:“戏爷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谁惹我不愉快,他就得拿命作代价。”转而又温柔地凝视她,森寒如冰的声音渐渐柔化成润人肺腑的清泉,“不过你放心,我会把她活着捉回来。死在戏爷手里才是她的归宿。”

飞翼只感觉一阵恶寒从脚底直窜到脖子根,登时凉嗖嗖地打了几个寒战。

与此同时,一个温婉柔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爷,外面有位公子找你。他说,你曾经给他下过战书。”

戏子一怔,顿时恍然大悟,看着飞翼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的谑笑:“飞翼,在这等着我,我很快回来。”

忽略她困惑的目光,戏子已经大跨步地朝门外走去。

怜心站在原地盈盈一拜,恭送他渐渐消失的背影。倾慕爱恋的目光这才收了回来,复而转变成凌厉的寒芒骤闪。她优雅地掀起裙摆,扭着翘臀袅袅径直走了进去。

“风间姑娘,一个人在这里很无聊吧。不如,怜心陪你聊聊?”不等飞翼说请,怜心已经不客气地坐在了床畔,讪媚地笑着。

人家的地盘,飞翼自然不好说“不”,只静静坐着看她,也不说话。忽然蹙起眉,眼前的女子,她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怜心娇笑道:“风间姑娘是不是觉得,怜心很面熟?”

飞翼下意识的点头:“怜心姑娘,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怜心掩唇,妩媚一笑,“你看你,这么快就把老朋友忘到脑后了?这四年里,怜心可是日日夜夜都念着你呢。”

飞翼感到有些荒诞,但同时开始敏锐地观察起眼前的女子来,脑海中仿佛浮现起一个少女惊悸的面孔,但那面孔一闪而逝,她在意外的慌措中没能抓住。

“你到底是谁?我们应该不是朋友吧?”飞翼警惕地看着她,双手不由地攥成了拳。

怜心注意到她渐变的神情,依旧娇笑道:“我是怜心啊,风间姑娘不会真的忘了吧?四年前,我们可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时候,我躲在神台下,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你割断了我爹的喉咙。”怜心站起身,夸张地舞着衣袖,妩媚的声音竟是无比妖艳动听,“那红色的血就像喷泉一样往外涌。我惊呆了,看着我爹的人头咕噜咕噜地滚到我的脚下,连叫都没叫一声。可是——”怜心猛地倾身到她面前,渗满血丝的瞳孔死死地盯着那张惊得泛起骇白的脸,凛笑道:“可是,我还是被你发现了,你一剑劈开了神台,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四目相对……”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沁了出来,却仍然难以抑制。

好半晌,那夸张的刺耳笑声终于平复,可怜心却没有给飞翼一丝发言的机会,继续叹道:“颠覆武林的奇女子,风间飞翼。你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你杀了我爹,害我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这笔帐,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算一算?”

怜心突如其来的转变令飞翼有些措手不及,她终于想起了那个躲在神台,年纪跟自己相仿的少女惊悸的脸,正是眼前的怜心。不知怎么的,心口那个位置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久违的尖锐刺痛铺天盖地地席卷。

她并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因为她杀的是该杀的人——龙门镖局的总镖头:龙啸天,十几年前参与屠杀风间家族的罪人之一。杀这个人,她几乎连睫毛都没抬一下。却在看到神台下藏匿的少女时,心紧了一紧。那种惊惧的眼神,和她七岁时候遭遇屠杀时简直一模一样。

飞翼隐忍的痛苦,怜心静静地看在眼里,她啧啧叹道:“可惜呀,我却不能杀你。你知道为什么吗?”看到那双闪烁着腥红光芒的眸子倏地盯住她,她叹息着坐了下来,已没有了刚才的汹涌气势,只平静地端坐着,痴痴的笑,那笑声穿透骨子里的悲凉。

“因为戏爷。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我从未见过像他那样好看的男子,他对我笑的时候,我就痴痴地看着,也跟着他笑。”怜心笑靥如花,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美好的故事,“他给了我很多钱,很多很多,多得我衣兜都装不下。可是我真的很想告诉他,我不要那些钱,我只想跟在他身边,做个丫头就行了。可他不要我,他还对我说,不要妄想找你报仇,因为跟你为敌,就是跟他为敌。”

她潸然的眸子凝视着飞翼,突然耸着肩膀笑了,似有千般惆怅,万般的无奈,“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我也不想跟他为敌。不过还好,他最终还是答应让我成为他的人,却也只是帮他打理着怜香楼,帮他收集一些情报而已。”

她看着猝倒在□□腿脚直抽搐的飞翼,突然冷声笑了,宛如极地般的冰冷:“你知道戏爷为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吗?你只顾着杀人、只顾着替你的族人讨回公道,你又怎知被你掠杀的那些人也有父母有儿女有生死与共的伴侣?他们会因为你的复仇而变本加厉地找你讨回来!”

怜心声色俱厉,恶狠狠地瞪着蜷缩在床角强忍着心痛直掉泪的飞翼,“风间飞翼也会落泪吗?真是稀奇!我也很想知道,你听了我说的这些话之后会有什么反应?看来你让我很失望,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跟我记忆中的那个风间飞翼完全不一样。我真不明白,你何德何能让戏爷为你如此挂心?”

“让我来告诉你,她何德何能!”

蓦然出现在门口的戏子着实把怜心吓了一大跳,仿佛遇到雷击般腾地一声站了起来,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埋下头,怯弱地再也不敢言语,连手脚都不自觉地哆嗦起来。这个男人,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让她为之惧怕。

此刻的飞翼已经痛得五官纠结成一团,可是纵然再痛,那些如刀刃般凌厉的话语还是深刻地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她痛哭失声,却不是为了那些失去父母亲人家园的无辜之人,而是因为戏子,因为那些他所做得却不为她所知的事情。

戏子已经冲到她的身边,再一次将她紧紧地圈进了怀里,恨不能为她痛,抬头时,凛冽的目光射向退立在一旁埋头抽噎的貌美女子。

他一字一句,冷如寒冰:“你给我听好了,风间飞翼是什么样的人你没有资格去评判,她是属于我唯一的女人。纵是戏子我,也不敢对她如此无理。而你,用心去经营你的怜香楼,否则,我会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怜心只是苦笑一声,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声音凄凉的让人心酸:“都说戏爷无情,怜心却一直不这么以为。呵!戏爷不但有情,还情深意切,只是这情,却是除了风间飞翼,他人无福消受的。”

纵使她的声音已经凄楚哀伤到让人心疼,但是无情如戏子,他的心,除了怀里的女子,不可能再为任何人而疼。他可以对全天下的人无情,却唯独不忍看到她哪怕一丝的皱眉。

“你知道就好。”冷冷地回应她一句,复而低头慌措地看着怀里痉挛抽搐的飞翼,蓦然将她整个身子抱在怀里,一边转身向门外走去,一边温柔地凑在她的耳边呢喃:“飞翼,看来这个地方并不适合你养病,我带你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吗?”

飞翼虚弱的点头,默默地将整个身体的重量托付给他,嘴角竟漾出了嫣然笑意。

绛红幔帐幽幽飘扬下,怜心只是苦涩的笑着,笑着……

怜心只是苦笑一声,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声音凄凉的让人心酸:“都说戏爷无情,怜心却一直不这么以为。呵!戏爷不但有情,还情深意切,只是这情,却是除了风间飞翼,他人无福消受的。”

纵使她的声音已经凄楚哀伤到让人心疼,但是无情如戏子,他的心,除了怀里的女子,不可能再为任何人而疼。他可以对全天下的人无情,却唯独不忍看到她哪怕一丝的皱眉。

“你知道就好。”冷冷地回应她一句,复而低头慌措地看着怀里痉挛抽搐的飞翼,蓦然将她整个身子抱在怀里,一边转身向门外走去,一边温柔地凑在她的耳边呢喃:“飞翼,看来这个地方并不适合你养病,我带你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