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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王宫颓势尽显,一片混『乱』,两方士兵在交锋,然而,耳畔传来越来越多大熙士兵的呼喊声,左相心觉无力回天,仰天长啸,哭声凄厉……

一边,郝山吩咐手下寻找麦尔腾的下落未果,心下焦急,他和麦尔腾怎么说也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可不想也不能失去他。

正焦急着,手下前来报:“将军,已经抓到了左相!”郝山挥手让他把左相押上来。

此刻的左相虽发丝凌『乱』,并无挣脱之力,但仍睁着血红的眼睛瞪着押着他的士兵,一代名相,国破家亡,落魄于此,羞愤和恨意令他眼睛发红,青筋暴起,却在现实面前,无能为力。

郝山箭步向前,一把捏住左相的脖子,厉声喝道:“说!麦尔腾在哪里?”左相被他狠力地一捏,窒息之感涌了上来,他闭上了他的眼睛,一言不发,一动不动。郝山看到他眼睛的决绝,心下一惊,连忙松手,摇着他的双肩,“你若是说出麦尔腾的下落,我可以饶你不死。”

喉咙里一股腥甜涌上来,让左相更觉力不从心,他的国,他的家,真的不复存在。他听到他荒凉的声音在皇宫里回『荡』:“国已破,家河已不在,生有何用,死又有何惧?”如果他要死了,有那个该死的卧底麦尔腾陪葬,倒也不错,心思及此,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是一代名相,何苦至此,可如今都已经是手下败将,那么要杀要剐,他都随意。但要他说出麦尔腾的下落,他就是不说,他们又能怎么耐他何?他知道他们迫切想要找到麦尔腾,但他不想顺他们的意。也许即便他不说,他们也能找到麦尔腾,也许他说了出来,他们真的会免他一死,那之后呢?之后在旁人异样的眼光中苟且一生吗?他不要那些过街老鼠的日子,那么就算死,他也会死得如同真正的臣子一般。

郝山见他死到临头,却癫狂至此,愤愤拔剑指向左相,“想死?如果你仍坚持不说出麦尔腾的下落,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郝山追问不到麦尔腾的下落,心下更加焦急,锐利的眼睛直直看向左相。剑锋指向左相的脖子,划出了一道细长的血线。

脖子传来的痛觉让左相睁开了他的双眼,那双血红的眼睛里盛满了太多的愤恨,太多的哀伤。他盯着剑锋,心思千回百转,他想就这样吧,反正他什么都没有了。原先无所动作的他突然起身冲向郝山的剑,一时之间,连押着他的士兵都没能反应过来。当剑身刺上他的心脏时,左相在刹那间回想了他的一生,他荣华富贵的一生,最终,还是,什么都结束了啊。什么都没了,他突然就释然了。

郝山眼睁睁地看着左相自刎于他的剑下,看着左相甚至带着一抹笑结束他自己的生命。真是个疯子,郝山咬牙切齿地心想。同为臣子的他不再纠结在此地,迅速吩咐手下继续寻找麦尔腾的下落,即便挖地三尺,他也会找到麦尔腾。

另一边,当下皇宫的情景十分地混『乱』,方铭琛一方面要对付后面的匈奴追兵,一方面,他得迅速找到王上的藏身之处。方铭琛率领他的将士杀开了重围,直接冲进了寝宫。刚好碰上正准备转移的王上,他之前被麦尔腾下了毒,早已命在旦夕。此时的他更是老态龙钟,已然没了王上的威仪,两行清泪自眼眶里落下,曾经的王,如今的败将,这凄惨并不是谁都能体会的。

方铭琛率领众人拔剑往前,擒贼先擒王,在后有追兵,前有死士的情况下,他的首要目标自然是王上。而此刻护着王上的正是匈奴死士,他们一生的使命只有一个,就是保护王上。方铭琛直觉棘手,但他冷静迅速指挥众人分散开死士,进而剑锋一转,直取王上首级。

“别动!”方铭琛捉住了王上后,大喝一声,“否则你们的王上『性』命不保!”

擒贼先擒王,此刻王上被擒,余下的死士和追兵也不敢再有所动作,根本不敢再死命抵抗。此刻的王上他仿若早已知道自己的结局,加上余毒未了,心血不顺,竟当场喷出了一口鲜血。他喃喃到:“天要亡我,何至于此?天要亡我,何至于此?……”

这个时候,结局已然成了定势。匈奴要灭,大熙的士兵很快便掌握住了局势,混『乱』的皇宫慢慢地恢复了一些秩序。方铭琛站上皇宫的城墙上,俯视着这曾经绚丽辉煌的地方,心里感慨良多,正义不会迟到,辉煌只是一时。更朝换代,又是建立在多少亡魂之上,而朝代的变迁,终将会随着历史的推进而慢慢地沉淀下去,谁又还会记得那些亡魂。但不管怎样,未来仍然是可期的。毕竟,他们抗争了那么久的,就是为了未来的一隅安稳。

他突然想到他的妻子贺疏雁,想着他们未来的儿女,想着他们会在一个没有战『乱』的环境中平安地成长,他噙着微笑,沐浴在夕阳的光辉下,憧憬起未来的日子。而后,他亲自敲起立于城墙之上的大钟,充满希望的钟声回『荡』在这天地之间,『荡』气回肠。那是一个朝代的终结,也是另一个朝代的胜利。

城下的士兵也慢慢欢腾了起来,呼声一浪更胜一浪。郝山看着方铭琛的身影,也勾起了笑容。他们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经历过这么多的打打杀杀,只是为了坚守那一方的安稳。如今,他们也终于要结束了这混『乱』的局势,终于要走向了最终的胜利。

郝山的脚步轻盈了不少,但他仍然快步地紧张地搜寻着麦尔腾的下落。

地牢里,麦尔腾与太子都在屏息着禁闭着双眼等待着救赎,只一邻之隔,紧张的气氛在两人之间风起云涌……突然,王宫那边传来了振奋人心的钟声,麦尔腾慢慢睁开了双眼,那是胜利的钟声,他知道。笑容慢慢地慢慢地爬上他的脸庞,他笑了,这笑容,是欣慰的,是满足的,是从心底解脱的笑容。

他的大仇终于报了,当年,他还只是个战场上的战俘,亲身经历着家人惨遭灭门的情景。对于匈奴国主和将军,他有多爱他的家人,他就有多恨那群没有人『性』的家伙。若不是郝山,他怕是要盲目到以卵击石。

命运让他重回到匈奴,他暂时藏起他的愤恨,他看着权贵们的阿谀奉承的两面三刀的嘴脸,他甚至极得匈奴王上的宠爱,但他从未忘记灭家之仇,他的王上的『药』里下毒的时候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的了,或者可以说,他决心重回匈奴当卧底的时候就已经抱着必死的风险了。他不怕死,所以,报仇之路,他从未动摇,一往直前。还好,最后的最后,他让整个匈奴帝国为他的家人陪葬了。还好,最后的最后,匈奴已灭,家仇得报。

而太子,恍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面如死灰,那张野心勃勃的脸再寻不着意气风发的样子,面『色』惨败。他想要尝试发声,可喉咙仿佛哽着什么东西一样,他发不出声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也一秒一秒地凌迟着他的内心。终于,他『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一字一顿地问一邻之隔的麦尔腾:“我的父皇……死了……吗?”

他睁开了他的眼睛,盯着麦尔腾,试图求证一个答案,干涸的无神的眼睛透『露』出他的无奈和痛苦。

麦尔腾犹豫了片刻,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顺了他的心意,点了点头。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也仿佛只是借他人之言证实自己所想,他身上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把他击倒了。他仰天大笑不止,一边笑一边流着眼泪,在泪水中,他仿若看到小时候仗着父皇宠爱肆无忌惮无忧无虑的日子,仿若看到后来的野心勃勃的威风凛凛的自己,仿若看到那个位高权重的意气风发的自己,想到向来要风有风要雨则雨的自己沦落至此,败在了方铭琛的手下,想到不久前他还阴狠地对左相说要王上给他陪葬……

而时至今日,他的父皇先他而去,他再无依靠,曾经威风凛凛的他现在正衣衫褴褛地困于牢笼之间。泪水肆意纵横于他的嘴脸,透过泪帘,他好像看到方铭琛得意的笑容!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愤恨起身,拼命地想要抓住“方铭琛”,他恨不得撕烂“方铭琛”的嘴脸……

麦尔腾在旁看着太子癫狂的行为,看着太子对着虚无的空气抓挠着,他无奈地摇头,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也不想再看到他……

“砰”一声,麦尔腾迅速睁开眼睛,他看到——太子一头撞上地牢的墙上,呜咽着挣扎着,鲜血从头上喷涌出来,他的身体如落叶般飘零而下,随后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的太子慢慢地慢慢地没有了意识,生命的气息也在慢慢消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