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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她要亲自照顾韵姐儿?”贺疏雁有些惊讶。

她相信老太君也是知道贺凌韵并未生病的真相的,却没想到老太君为了替贺凌韵隐瞒此事,竟还能做到如此地步?

这……委实有些出乎意料了。就是在前世里,贺凌韵受宠的巅峰阶段,贺疏雁也不曾记得贺老太君这么做过。

不,等等。

可能老太君这么做还有其他的用意。虽然贺疏雁一时想不出贺老太君的用意何在,但是至少她能肯定这项措施对于本就另有所图的贺凌韵来说,可谓是一拍即合,瞌睡时真有人送来了枕头了。

“老太君说,看着韵姐儿受了这些苦,于心不忍。所以便想能就近照顾她,也算是偿了她的一片慈悲心肠。”

贺疏雁闻言微笑,心里想的却是——这种鬼话啊,在这个家里也就只有眼前这个既当儿子又做爹的人相信了。

她也有些好笑,明明自己的父亲在朝堂上是个精明狡诈到被人称老狐狸的存在,多少惊涛骇浪,明刀暗枪的,他都这样如履平地地走了过来。可偏偏家里这几个女人对他各种糊弄瞒骗,简直是易如反掌,屡试不爽。

也真不知道,是应该感动于他对家人的不设防,还是嘲笑他某种程度上也未免天真幼稚?

而贺方自觉任务完成,便自得意满地叮嘱了贺疏雁晚上好好休息之后便准备扬长而去。

贺疏雁自然是无不应好,含笑屈膝相送。

待到贺方离开晴川院,贺疏雁便一迭声地让绯雁替她梳洗,好早些上床休息。

“姑娘,今日不看书了?”绯雁好奇地问道。

“不看了,养足了精神,明天去老太君那里请安。我估『摸』着,到时候还不知道她们要出什么幺蛾子呢。”贺疏雁懒散地回答道。

“姑娘真是好脾气呢。”绯雁闷闷地回答道,伸手拆解着贺疏雁的发辫。虽说白日里刚刚和自家姑娘促膝长谈过,也明白了姑娘的心思并不在于此。可是面对那太过明显的偏袒,绯雁还是觉得心里郁闷难当,直替她们家姑娘感到不值。

贺疏雁笑着捏了捏她的小手,却不说话。

主仆二人收拾停当,贺疏雁便上床安寝,就此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贺疏雁果不其然地在贺老太君那里见到了一别数日的贺凌韵。

贺凌韵看起来面『色』憔悴,形容清减,倒是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贺疏雁一时都分不出来,这究竟是这些日子真的生了病,还是为了圆那个谎言特意做出来的效果。

再看她纤纤十指上无不包裹着雪白的纱布,贺疏雁忍不住好笑。就她所了解的那个贺凌韵来说,是决计不可能真的采集自己的指尖血,来写那份佛经的。

最大的可能,莫过于利用鸡血来代替,或者在现在这种杜紫芊帮不了她的情况下,那就该是她身边的丫鬟倒霉了吧。

不过这与自己无关,贺疏雁并不想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耗费精力来捉贺凌韵的差错,更何况这种事贺老太君应该早就知道真相才是。

贺凌韵乍见贺疏雁整个人还瑟缩了一下,随即眼泪汪汪,怯生生地走上前去,盈盈拜礼道:“姐姐大安。妹妹知错了。还请姐姐原谅妹妹年幼无知。若是姐姐还生妹妹的气,那要打要罚,妹妹任凭姐姐处置。”

贺疏雁的脸上顿时绽放出无比亲切的笑容。她蹲下身去拉着贺凌韵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妹妹,这是说什么话呢?姐姐昨日见你抄的血书就已经深受感动了,想来妹妹也确实是知道自己错了,日后必不会再犯。即是如此,姐姐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姐姐……”贺凌韵听此一番话,仿佛深受感动,不由含着眼泪万分惊喜地抬起头来看向贺疏雁,两人的眼神直直交汇在一处。一个是亲切温柔,一个是诚恳愧疚,怎么看都是一副姐妹情深的画面。

贺老太君在上面欣慰道:“你看,韵姐儿,我就说雁姐儿不是那么小气的孩子。你这可放心了?你姐姐必不会怪责于你的。”

贺疏雁却在此时放开了贺凌韵,巧笑着坐在贺老太君的身边,一边伸手拿过美人锤给老太君捶捶背,一边还撒娇道:“瞧祖母您说的话,韵姐儿懂事了,那我是比谁都高兴的。怎么可能还会怪她呢?”

“只是话又说回来,要是韵姐儿以后又犯了混,那我也还是会毫不客气地教育她的。祖母,您说是不是?这可是我作为嫡长姐的职责所在呢。”

贺疏雁笑盈盈的这一番话,却成功得当场让贺老太君和贺凌韵的笑容僵在了那里。

好一会儿,贺老太君才勉强用之前那欣慰而欢快的语调接了下去,道:“雁姐儿你说的是。你是嫡长姐,确实是要承担起教养幼妹的职责。我能看到你们两姊妹像今日这样亲亲热热地在一起,也就安心了。”

那边,贺凌韵也只好咬着牙过来,明明含着恨却偏要笑着说:“妹妹,日后必不会再犯。姐姐尽管放心。”

贺疏雁闻言微微一笑,神容矜贵地点了点头。

这神情自带一股名门贵女的优越气度,却使贺凌韵恨得眸中差点没滴出血来。

就在这短短一瞬间,贺凌韵心中升腾起不下十个念头,想把眼前那个端雅华丽的人儿从贺老太君身边的位子上扯下来,狠狠推倒在地上,最好能在她身上再踩上十七八脚扇上十七八个耳光,让对方哭着跪在自己面前求饶命。

只可惜现在她也只能这么想想而已。

贺凌韵气闷之下,只把手中的罗帕当做是贺疏雁,狠狠地在手中又『揉』又搓,蹂躏了好几个来回。

贺疏雁自然是看到了她的小动作,却也只是哂然一笑,便不再去管她。而另一边贺老太君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贺凌韵的心思变化,只笑眯眯地拉着贺疏雁的手道:“听说两位公主请你和韵姐儿去参加赏花会?”

贺疏雁笑到:“祖母想必是听差了。下帖子的并不是公主。而是太子少保楼家的嫡女楼筱玉。”

“楼家?”贺老太君显然是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不由轻哼一声道:“就凭他们家也能坐东请公主来了?”

贺疏雁听着心里好笑,却也不愿意贺老太君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下去,便略过道:“这一次听说六公主肯定会出席,三公主就不一定了。”

“三公主不一定到啊……”贺老太君似乎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振作了起来。“有六公主也足够了。”她笑道。

“你们姐妹俩啊,真该好好和那些公主们接触接触。别的不说,就哪怕是在她们面前混个脸熟,将来的好处也是够够的。”

贺疏雁淡笑不语。她知道贺老太君这番话必定不是对自己说的。果然贺老太君一边说着话,一边眼神看的却是贺凌韵。

贺凌韵只觉心中尴尬。不由暗恨自己祖母为什么偏要在这个当口提这茬事,还要当着贺疏雁的面说。就好像自己是唯一一个需要巴结公主讨要好处才行的人。

说到底,不就是看不起自己这个庶女身份吗?贺凌韵在心中暗暗恨道,表面上却一脸受教的表情,天真孺慕地看着贺老太君道:“多谢祖母指点,韵姐儿知道了。”

“知道就好,你们都是好孩子。”贺老太君笑着点头道。

“说起来这赏花宴还有几日功夫,你们的首饰衣物可都准备妥当了?”她忽然想起这些琐事,便一并询问道。

贺凌韵这时却抢先开了口。只见她笑盈盈地半蹲在贺老太君面前,伸手轻轻捶着她的膝盖道:“韵姐儿可没有衣服和首饰呢。祖母要是有什么好东西,不如赏点下来呀?”

贺疏雁轻轻笑了一声道:“妹妹又来哄骗祖母了。前阵子为了你不能进宫的事情,母亲不是特意为你加做了几套新衣服吗?怎得这会儿却又说自己没衣服穿了呢?”

贺凌韵闻言眼神不由狠厉起来,正想狠狠地瞪贺疏雁,却又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刚刚道过歉,号称悔改了;此时若是被对方拿住把柄,说不得又要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自己。

当下她便忍住了那份心思,只一脸无辜地扮可怜道:“姐姐这是说哪里话呀?妹妹只不过是和祖母说笑而已。”

“哦,原来是说笑啊。”贺疏雁淡然点头道,“那是姐姐不好,错怪妹妹了。只是你这说笑,若是被人听了去,还要道是咱们贺家当家主母不慈,苛待了你呢。”

确实,贺疏雁拿捏不准贺凌韵那么说的用意,究竟是趁机在老太君面前给江氏上眼『药』,还是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平素里装可怜装多了,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而已。

不过对她来说两者都并无区别,何况她也不信贺凌韵会不怀恶意。是以当下直接叫破。至于贺凌韵心中所想?那就不在她所关心的范围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