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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说起来公主殿下要来了。不能太华贵,免得抢了公主的风头;又不能太累赘,省得上山玩起来不方便。更不能太简陋,不然要是被什么人传到外面去,丢的可是家里的人。”别看黄玲月小姑娘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明白得很,转念间便想出了一些着装上的禁忌。

只是这样还不够——贺疏雁心里很清楚——黄夫人叶氏之所以让她的掌上明珠和自己一块玩,多数也是想借自己的独到之处,来给小姑娘进行潜移默化的培养。

虽然能明了这些,但贺疏雁并没有丝毫被人利用的不快。反而她倒是觉得叶氏眼光真心不错。以黄玲月这样活蹦『乱』跳的『性』子来说,确实需要一个年长于她并且相对沉稳的人在一边替她压阵才行。

而放眼整个京城贵女圈,若自己这个重活一世,两世年龄加起来大概都足够做祖母的人都不能被称沉稳的话,又有什么人能担当起这两个字呢?

当下,她便摇了摇头:“玲月妹妹,你还少考虑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黄玲月『迷』『惑』道。

“自然是那一天衣服的颜『色』。既然是在大佛寺里的赏花会,那必然桃花开得正灿烂。若你当时穿了一身粉『色』去。倒是可以和那些桃花融为一体。旁人看了,也分不出哪是桃花,哪是你了。”贺疏雁笑着打趣道。

“雁姐姐!”黄玲月听了此言不依地跺起脚来。

就在此时,绯雁从外面走了进来,面有急『色』,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贺疏雁说。

贺疏雁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寻常,便向黄玲月打了个招呼,起身避到了外间。“说吧,绯雁,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大丫鬟蹲了蹲身,凑到贺疏雁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那愤愤不平的语调:“姑娘,你可知道您今日所接的这个帖子那边也有一份呢!”

“哦?你是说贺凌韵也接到了吗?”敏锐地察觉到了绯雁嘴中的“那边”是指哪里,贺疏雁不由挑了眉确认道。

“是真的。三姑娘那里也接到了据说是看起来是一模一样的帖子。”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贺疏雁淡淡道。

绯雁却急了,蹲下身来扶住贺疏雁的膝盖,语气急迫:“姑娘,这事你就不管了?那边可还在禁足期中呢,哪有随随便便就接了帖子出来的事呀?”

贺疏雁笑了一笑:“那我能怎么办?找个借口回了楼姑娘吗?”她摇了摇头。“这种事不是做不得,而是做了也没用,那又何必做呢?”

“绯雁,你且放心。这件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就不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贺凌韵接了这张赏花宴的帖子,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让老夫人知道此事。

而以老夫人她的『性』子,她又必然会支持贺凌韵出席赏花宴。毕竟这可是结交那些天潢贵胄的好机会。“贺疏雁的唇边挂起了一抹讽刺的笑。

“天潢贵胄?姑娘,那究竟是谁发的帖子呀?”绯雁也被那四个字说懵了。

“是太子太保楼家姑娘的帖子。只不过随着她邀请而来的却是有两位公主。你觉得以老夫人那样的『性』子,她可能会让贺凌韵白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吗?”贺疏雁一边往背后靠去,一边懒散道。

“那,那三姑娘就这么被放出来了吗?”绯雁急道。

贺疏雁的眼神有一霎辽远,她望着窗外的天空,一字一声缓缓道:“绯雁,在这个家中,我从来就不曾相信贺凌韵能真的被禁足到那个时候。所以这会儿她要出来,那便出来吧。”

“我猜,很快就会有人跑到老太君和父亲那里替贺凌韵说好话了。无非就是这段时间她是如何痛心疾首地深悔当初的。

甚至于必要的时候,还能抛出一些能让他们取信的物证。这样的话再加上这个帖子,我们家的三姑娘重见天日之日也就近在眼前了。“

“姑娘!”绯雁深感不公,委屈道:“可这样对您太不公平了。”

“我?”贺疏雁却笑了起来,伸手抚上绯雁清秀的小脸:“我的好绯雁,什么是公平,什么是不公平?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把牌,有些人拿到了适合他的牌,用他擅长的方法打出来,便能获得比其他人更多的优势和利益。”

“而反过来,有些人却并不擅长那样打牌。他甚至不知道牌还能这样打,又或者说,他明明知道,但是不屑于那样来打。由此他损失了一些看起来是自己应得的利益,却保住了自己的初心。

大家无非都有得有失,只不过所得的东西各不相同罢了。你觉得这又有什么公平或者不公平可言呢?“

“还是说你觉得不管别人怎么努力的去打那副牌,那个始终不愿意这样去打牌的人却能和其他人得到一样的好处,这就是公平了吗?”

“可,可是姑娘……您这话把婢子绕住了。”绯雁直觉『性』地想要反驳,可是却又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推翻或质疑贺疏雁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

“婢子只知道,同样是贺家的姑娘,同样是老太君的孙女、老爷的女儿,为什么姑娘和三姑娘所遭受的待遇就会差那么多呢?”

贺疏雁摇了摇头:“是,身份上,我们所差无几。甚至于我是嫡女,她是庶女,我还稳稳压了她一头。但是,绯雁,你看她可以为了讨好老太君和父亲而故意献媚,甚至于不遗余力打压其他人,以其他人的狼狈来衬托自己的完美,从而博得那两位的欢心。”

“而反过来我呢?我并不曾刻意去讨老太君的欢心。甚至于在老太君对夫人有成见的时候,我选择了站在自己的母亲这一边。这一点本身就已经很惹老太君不快了吧?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她付出了,我却没有付出。那你又怎么能去要求老太君待我如待她呢?”

“可是,明明姑娘比三姑娘好,也比她温柔。为什么……”绯雁犹在委屈。

“绯雁啊,你将来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我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你的帮助。所以你要记住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且在将来的日子里想办法去把它给琢磨透了。”贺疏雁捧住了绯雁的小脸,看着对方的眼睛,真挚而专注地说道。

“你要记住,绯雁。这天底下的一切东西没有不劳而获的。所有的东西都需要去经营。你在经营上付出多大的代价,付出多大的努力,就会收到相应的有多大的回报。”

“我深知这一点才是真正的公平。所以她们对我怎样,对贺凌韵怎样,我并不放在心上。但唯有一点我是绝不会让步的。那就是,是我的,就是我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把它抢走。”

“可是姑娘,你说的不都是别人的公平吗?那您自己的公平呢?就好像三姑娘当时那样恶意诽谤姑娘您,却又这样被老太君和老爷轻轻放过。那对于你来说的公平呢?”

绯雁这句话说完,却惊讶的看见自家姑娘绽出一张如花笑脸,瞬间仿佛风和日丽云开天气。

“那当然,是靠我自己,去把它取回来呀。绯雁。”

贺疏雁这么说着。

她脸上的那一种既灿烂又骄傲,乃至自信满满的神情,深深地刻在了绯雁的眼中。这个大丫鬟甚至觉得,便是天下最好的画师,笔下也难描摹其万分之一。

以至于到很久很久之后,她风烛残年,儿孙满堂时。她还会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向自己那些孙儿辈们,描述她家姑娘在这一霎那时的风华绝代。

将绯雁遣下去之后,贺疏雁轻轻吐了口气,理了理情绪起身向里间走去——黄玲月小姑娘还在那里,虽是熟识,但也毕竟是娇客,不可怠慢。

事情果然如贺疏雁所料,当天晚上她就得到了贺凌韵被提前解除禁足的消息。

她的父亲贺方为了此事还特意来了一趟晴川院。只是面对眼前这恬静淡雅的大女儿,他竟有些难以将今日来此的用意直言说出来。

贺疏雁正在练字,看到贺方来了,也并未招呼,依旧气定神闲地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字。直到将这一页都写满,这才放下手中的笔,向贺方迎去。欠身行礼道:“女儿失礼了。”

贺方本是文人出身,对此风雅之事最有好感,当下也不以为忤,只哈哈一笑,挥挥手道:“是为父来得不巧,差点打搅了我女儿的雅兴。”

“父亲说哪里话。”贺疏雁微微笑着,将手中的茶盏捧到了贺方面前。

贺方接过茶盏,心中却不禁有些恍惚。他觉得眼前的雁姐儿对他态度并不亲近,反而是一种夹杂着淡漠疏远的有礼。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要问什么,最终却还是失了询问的底气。

“哈哈,雁姐儿此前写的字如何?拿来让为父看看?”有些尴尬的贺方,情急中找出了个话题,试图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