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秋道:“我也不会。”
尽管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尚不足他肩膀高的小孩,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能够打败他。
但是既然月辛已经站在了他的对面,就是他的对手。
战场上,江闻秋不会对任何一个敌人放水,哪怕他是一介妇孺之流。
狮子搏兔,尚尽全力。
更何况,月辛只是看起来像一只小兔子。
江闻秋太善于伪装了,所以他也懂得,外表看起来越是无害,越是可能在最后,给予你致命一击。
他两手一搭,同样施了一礼:“请。”
从说出这个字开始,江闻秋的神情就开始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虽然银面具遮挡住了大半张脸,但是周围的人仍然从那嘴角抿起的弧度,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慕迟同样专注地看着,突然小声道:“他认真了。”
苏长绝没有问她所说的“他”,是指月辛还是江闻秋,但是都没什么区别。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出两个人之间的变化。
不是语言,不是表情,而是气势上的变化。
月辛理了理有些宽大的道袍,右手一划,一柄长剑出现在手中。
他对江闻秋道:“这是拂尘,请多指教。”
江闻秋略略点头,同样指尖轻动,将九杀剑召出。
言简意赅道:“九杀,我的剑。”
九杀剑在主人的手中,闪着刺目而清冷的光,仿佛在叫嚣着其中包含的戾气。
月辛很认真地看了一眼,赞叹道:“好剑!”
江闻秋:“……”
江闻秋掀了掀眼皮,看着他身上的洁净的旧道袍,若有所思地道:“小道长,现在开始?”
月辛便朝着天机老人问道:“前辈,现在能开始了吗?”
“好,那就开始。”天机老人乐呵呵地挥了挥手,“只一句话,生死有命。”
“知道了。”月辛和江闻秋二人同时道。
江闻秋屈指轻轻弹了一下九杀剑,发出了一声清吟,他道:“其实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用上你。”
不过,既然月辛也用剑,那他也干脆拿出武器,这样至少表面看起来还是很公平的。
而月辛,已经将长剑向前一送,口中清喝一声:“炽天,燃!”
形随声动,只见原本平淡无奇的长剑,突然散发出灼目的红光,四周温度上升,恍如身处火海之中。
从招式展开的时候,月辛的气势就全然变了个样子。
原本的他,看起来天真而又有些近乎愚蠢的呆萌。
而此刻的他,稚嫩的脸上却只有认真的神情,隐约连目光也深邃坚韧了几分。
这一刻,他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了江闻秋——他的对手。
苏长绝伸出了一只手,虚虚浮在半空之上,“域!”
形随声动,仿佛狂风过境,以苏长绝为中心,一片白色向周边蔓延开。
那片白,不同于苍茫的雪色,而是,浩荡的,浑厚的,仿佛旭日初升时的光芒。
是踏破一切黑暗的正大光明,带着少年人的无畏,和征战四方的血性。
既给人希望,又让人生惧。
是和江闻秋的域,完全不同的道路。
这不是慕迟第一次看见苏长绝施展他的域,但却是最为震惊的一次。
显然,苏长绝在这几个月中下了不少苦功。
境界已经完全稳固,实力比之前更强盛了不少。
她的心里蓦然生出一分与有荣焉的骄傲,但又很快自省。
和苏长绝相比,她还差了许多。
所以,在之后的时间里,她一定要更加地努力。
为了天机老人所说的危机,也为了有一天,她能够和他相称。
不是作为“云阁少主的附属”,而是,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边。
慕迟知道,在场的不少女修因为苏长绝的缘故,都十分嫉妒她。
比如说那个温雪。
她原本是不在乎的。可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想,她得让那些人心服口服。
至少要让苏长绝看见,他的选择没有错。
能够和他携手的人,只能是她!
慕迟的眼中骤然燃起了明亮的火焰,恍恍如星。
白阙几乎是瞬间就注意到了她身上的变化。
在那一刹那,他竟然有些恍惚。
慕迟原本的五官,在他眼中渐渐地变化起来,最后,变成了一张明媚的笑脸。
骄傲,坚韧,如出一辙。
腰上铜铃叮当响,赤红长鞭握在手上,她站在山巅,转头对他笑:“白阙,过来呀!”
他的心里微酸。
似乎是在这时,白阙才不得不承认——很多年前他所爱的姑娘,早已经化作了一捧黄沙。
她轻飘飘地就走了,连一句话也没留下。
却成了白阙心中的结。
缠绕相织,最后的尽头是一个死疙瘩。
他打不开,也不想打开。
白阙垂眸,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句:“凤瑾。”
恍如一声求而不得的叹息,飘摇在冬天的雪花中。
——
而此时,于四的腿已经有些打颤了。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苏长绝的域所带来的威压。
那种纯正而光明的气息,让他几乎想要直接逃跑,溃不成军。
可是于四这个人,死脑筋。
就算打不过,他也不会当逃兵。所以,他横着脖子,两眼放光地施展出了自己目前最强的一招——崩山击!
崩山击本来就重气势和力量,配合着于四的一身蛮力,倒是颇有几分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