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漂亮的眼睛直直地凝视着她，好像这天地之间，他只为她一人阖眸，慕迟不自禁地右脚向外踏出了一小步，然而很快地，想起了刚才那个拥抱，又缩了回来。
这番挣扎自然完完全全地落在苏长绝眼中，他嘴角勾起细微的笑，故意蹙了眉，侧头道：“我好像有点难受。”
慕迟抬眸，就见到姿容艳丽的少年此时脸色苍白，唇角还挂着淡淡的血渍。她一听，立刻运起灵气，一步蹿回了苏长绝身边，有些紧张地问道：“哪里难受？受伤了吗？”
说着就要运转灵气查看他的身体。
苏长绝这才拦住她，低笑道：“你一来，就不难受了。”
“你骗我！”慕迟反应过来后，又是羞又是恼，气鼓鼓地瞪着他。
苏长绝摇摇头，认认真真地道：“我没骗你。我看见你在他身边，我就难受。”
这确实是实话。
那感觉又酸又涩，心底是密密麻麻的刺痛，恍惚间觉得那痛楚流传过了千年万年，生生世世，却仍然存在，像是诅咒一般地，无药可救。
可他模样愈是认真，愈叫慕迟心乱如麻。
百里长安轻咳一声，打破了略微尴尬的气氛。他走上前几步，轻笑道：“多年未见，长绝公子风采依旧。”
“殿下也一样。”苏长绝撑着墙站了起来，微微勾唇。
明明两人是如寒暄一般地问好，慕迟还是敏感地从中听到了些微敌意。
气氛忽地又沉默下来，慕迟想了想，问百里长安：“刚刚第六楼，殿下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我自己。”百里长安道。
又眼神微惘地摇摇头，“不，不是我。”
那是个灿烂至极的少年，烈烈如朝阳，眼底的战意炽热燃烧着，长剑一动，如猛虎出山，啸落满山秋霜。
然而那样骄傲的人，却在碰上了另一团火焰的时候，选择了低头。
“凤瑾，那个冰块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样念念不忘。”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状似不经意地，却藏着隐隐的紧张。
一身招摇红衣的少女，垂下眸，轻声道：“我说不出，只觉得，这世上千般美景都比不上他一笑。”
“他会笑？！”少年的声音骤然拔高，显得有些尖锐。
凤瑾皱了皱眉，又微微笑开：“他当然会笑，而且特别好看。”怕他不信，又连忙补上一句：“我见过的。”
语气里是浓地化不开的甜意和温柔。
温柔？他觉得很可笑，凤瑾那样张狂如火的女子，居然有一天也会像那些普通神女一般地，微微红了脸。
可是脸上嗤笑着，心里却是苦的。
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攥在手里，轻压慢捻，不叫人死，却让人生不如死。
——
“殿下，殿下！”听到耳边慕迟的轻唤，百里长安才回过神。
虽然看见的那女子和慕迟的长相全然不同，但他仍然确信，那就是慕迟。
或者说，她的前世。
他们的前世。
百里长安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思绪万千，微笑道：“我看见的画面很散乱，不能连在一起。”
“我也是。”慕迟垂首沉吟。
衣袖似乎被人轻轻拉拽着，慕迟顺着回头望去，撞进那双狭长的，蛊惑的，漂亮的眼中。
“为什么不问我？”苏长绝微抿薄唇，缓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