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迟看着江闻秋。
湖蓝色的长衫，身形颀长，温润秀逸的眉目藏在银面具下。
那面具下的脸，她在心底描绘过千千万万遍。
隔得老远，慕迟都能认得出他的模样。或者说，便是隔着千山万水，千年万年，她还是能一眼认出他来。
那是她心尖上的人，许她恩爱百年，红妆十里，白头偕老的人。
那是她最珍重的少年，也是她的仇人，亲手送她入黄泉的人！
慕迟猛地闭眼。
心里汹涌而来往昔的依依岁月，支离破碎，散乱零落，快要拼凑成完整的一幅画面时，却又在最后关头戛然而止。被一只挟着尖锐匕首的手给打碎，最后入眼的，是挣扎在无边黑暗时，那个站在高台含着笑，冷眼瞧她的身影。
那个凉薄的，熟悉又陌生的影子。
她木然地睁开眼。
江闻秋依然是俊秀如仙，君子如玉的模样，是足够漂亮，鲜活的少年郎。而那个山野的孤女慕迟，早已化作一团黑炭，血肉无存。
她低下头，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苏长绝不疑有他，只以为慕迟是在担忧进入上古战场后的危机。他道：“上古战场的门即将开启，记得吹响哨子。”
慕迟回神，点头，再看前方，江闻秋的身影已然不见了。
“慕师妹。”却是贺兰蘅他们走了过来。
“贺兰师兄，陈师兄，叶师姐。”慕迟压下了翻涌的心潮，笑着向三人打招呼。
“几日不见，”贺兰蘅展开折扇，眼眸微亮，有些惊讶地道，“慕师妹进步了许多呀。”
他记得之前慕迟不过渡桥初境，如今却已至忘川。短短几日，实在是进步神速。
“这……”慕迟皱眉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吃了九转琉璃丹后就这样了……”
贺兰蘅心中也疑惑不解，也不多计较，笑道：“想来师妹也如我一般，是大气运加身之人。”
他又转身，用折扇敲了敲陈虎和叶灵的头，“你看你们两个，半点进步也没有，慕师妹如今都赶上你们了。”
陈虎和叶灵委屈巴巴地对望一眼，诺诺地称是。
慕迟不由轻笑出声。苏长绝看了一眼渐渐变得灰暗的天色，道：“到时间了。”
随着他话音刚落，突然“轰隆——”一声雷响，炸开在环断山脉的上端。
天边乌云密布，电光隐隐。一道道金色的光芒投入到环断山脉环住的正中心——各世家宗门子弟所聚集的地方。
上古战场，开启了。
“贺兰蘅，”眼看金光之下，人一个接一个地消失，苏长绝看着贺兰蘅道，“慕姑娘交给你了。”
贺兰蘅秉承天地气运而生，若是慕迟能和他一块，再不济也不会落到什么禁忌险难之地。
贺兰蘅懵了一下，药仙谷和玄寂宗沆瀣一气，他自然会多照顾慕迟。
但是，苏长绝这种严肃郑重得托孤一样的语气是什么鬼？！
“你……”他正欲开口，却见眼前金光一闪，苏长绝人影已不在。
贺兰蘅眼角抽了抽。
时间紧迫，他只能一手牵住慕迟，一手拉住陈虎的手，陈虎则去拉着叶灵。
温暖的，耀眼的金色光芒落在他们身上。似乎只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慕迟还没反应过来，再睁开眼身边已空无一人。
入目是一片黑暗。
周围很静，似乎是在一个山洞当中。她试探地燃起一点青焰，照亮了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