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发现巫女走偏了时候，她已经听不进他说的话了。
或许像易凌人说的，是他自己的问题，是他不够坚定，一边想着要帮巫女走出来，一边却又放任她。
不，他不仅仅是放任而已。他在推波助澜，是他让巫女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深渊。现在如果他下定决心的话，真的还来得及吗？
顾飞重重的舒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把手插入发丝里，说：“巫女现在很快乐，没有脸上的纹络，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事情，尤其是，她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放弃的巫术，也越来越精湛。我觉得我该为她感到高兴的。可是……我让她离开苏慕衍。”
易凌人失望的看着他，“你最后那句话，好像有一个前提吧？”
顾飞有些迷茫的看向她。
“难道不是吗？”易凌人说，“你只是没有明确地说出来而已。我帮你翻译，巫女现在这个样子很好，所以就让她在巫术越发精湛的同时，请让她始终保持着这样可爱漂亮的容貌吧。让她脸上的纹络永远不要再出现了。可是你心里很清楚，她的脸上之所以会出现那些经文，就是因为她的修为在提高。她不是没有让那些经文一点点淡化的方法，是她等不及了。她一直都在违背巫女该做的事。你觉得她还是当初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吗？她早就不是了。她越来越可怕了。她对巫术不是追求，是一种可怕而强烈的愿望。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易凌人一连串的说了许多。
顾飞许久，缓缓的垂下头，不发一言。
易凌人走到他身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心里什么都清楚，只是你在不断的让步，让巫女一点点的走向悬崖。”
许久，顾飞点点头，“你说的对，巫女变成今天这副模样，都是我的错，从小到大，我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可是到头来，我却看着她走向歧路，竟然什么都做不到。”
易凌人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但是也没有发脾气，只是平静的往一旁走去。
易楚扬看着易凌人要走，视线随着她的背影移动了一段距离，然后给顾飞留了一句话。
易凌人已经走出了房间，所以并没有听到，而这句话，像是引爆了顾飞心里的一颗炸弹，但是同时，也让他更加的清醒了，心里也下定了某种决心。
易楚扬压着声音，低沉却极其有力地说：“我爱凌人，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可是，我用哥哥的名义守护她太久，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却改变这种状态，我更没有想到，从某个我不知道的时刻起，她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你。如果你对她不够好，我不会放任这种状况不管的。”
看着易楚扬跟在易凌人身后出去，顾飞一点点的握紧了拳头。
“凌人！”
易楚扬跟在易凌人身后，直到她走出酒店，走远了一些距离，才追上去。
“你回来之前，是不是就知道，巫女其实是有目的的？”
易凌人缓缓的抬起眼睛，直视着易楚扬，“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他们同流合污了，即使知道他们在密谋着什么，我还是帮着巫女，就因为顾飞是我的男朋友。你一定更加的生我的气了吧？”
她说着，有些疲惫的样子，然后仰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我想走，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了。”
她的声音里莫名的带上了点鼻音。
突然的，她的手被另一个人握在了手里。
易凌人看向面前的人，易楚扬正对着她微笑，笑的那么温柔。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如果说之前我是在赌气的话，那么现在，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易楚扬说，“在云疆的时候，知道你一直都瞒着我和顾飞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的很生气是，所以才和你说了一些狠话。结果弄的我们兄妹俩之间有芥蒂不说，还让你连去处都没有，不然的话也不用去找顾飞和巫女。这段日子，你很辛苦吧？”
易凌人摇摇头，抿了下唇，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她说：“其实，我和他们这段时间，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我能够了解到一些事情。只是，以我的能力根本就解决不了，而顾飞，根本就不听我的。我一直想让他阻止巫女，他给我的答案，却永远都是对巫女的心疼。”
易凌人垂下眼眸，无奈而孤独地说：“哥，你说，这些年来，虽然我和顾飞一直都是男女朋友，但是毕竟我们一直分开两地而且没有人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的。相比他和巫女，我们的相处实在是太少了。他对巫女更加的有保护的欲望吧？”
易楚扬看着易凌人苦涩的笑意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竟然不是心疼那么简单，约莫过了两秒钟的时间，他竟然点了点头。
“是。”
易凌人听到这个答案有些惊讶，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落寞。
易楚扬说：“因为巫女于顾飞来说，我想，和你于我来说，是相差不多的。对我来说，你很重要。”
易凌人呆呆的看着对面的人，许久，才缓过神来一般的轻声说：“那么……他也只是把巫女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吗？”
易楚扬的唇角弯着，弧度也跟着上挑了一些。
易凌人抿了抿唇，让自己的表情不再那么伤感，然后歪了下头，露出自己平日里的俏皮来。
“回想起来，当初为了救我，你可以放弃自己的原则去欺骗苏慕衍。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幸福了。可是，我心里也很痛，觉得是我伤害了你。”易凌人说到后面，语气里满是苦涩。
易楚扬呵呵的笑了，“傻瓜。”他轻轻的摸了摸易凌人的脑袋，“很久都没有见过你冲我撒娇了。自从你的病好起来以后，她就一直想办法要得到苏慕衍的原谅。我心里很清楚，不是苏慕衍对我们的怨念太深，是我们不肯原谅我们自己，尤其是你，你给自己的负担太重了。你总是以为，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包括那个女孩儿的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