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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9号傍晚。

梅杨正跟蒋承文在操场上打篮球,校园广播里一直放着的歌曲突然暂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崔迪的声音。

“咳咳咳。”崔迪一字一句清晰地念道,“下面应五班一个同学的请求,我要放一首歌,这首歌是她亲自作词作曲写的,送给梅杨,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崔迪说完,开始播放音乐。

“哇!!!”学校里顿时一片沸腾。

正在打球的梅杨和蒋承文也惊得停下了动作。

蒋承文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梅杨,“陈萍萍也太厉害了吧!还会写歌!!!”

梅杨没答话,只是微笑着静静听歌。

这时,周宁喘着气跑过来,大喊道:“梅杨!”

梅杨听得太投入,完全没留意到周宁的声音。

蒋承文提醒道:“周宁叫你呢!”

“怎么啦?”

“萍萍在学校门口等你,她给你发信息了,估计你在打球,没看到,所以她又给我发了,让我提醒你。”周宁急切地说,“赶快去啊!从教室跑过来累死我了,800米冲刺都没这么快过。”

“啊?”梅杨如梦初醒,“哦哦,好,谢谢你。”

他捡起地上的衣服,大步往学校门口跑去。

周宁说:“走,咱们也去看看,好久没见到萍萍了,我都想死她了。”

蒋承文不以为意,“你先歇歇,这会儿她要跟梅杨说话,我们跟过去凑什么热闹呢?!”

“说得也是,陈萍萍这家伙真是重色轻友,我说了好几次想她,她都不回来看我们,梅杨生日就巴巴地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校门口。

看到梅杨的身影,陈萍萍急切道:“他来了,把打火机给我。”

张令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帮她点上蜡烛。

梅杨笑着走到她跟前,陈萍萍赶紧唱起了生日快乐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梅杨。”

梅杨问:“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7号就去北京了吗?”

她催促道:“快许个愿,先吹蜡烛。”

“好。”梅杨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吹灭蜡烛后,陈萍萍说:“捧着这蛋糕。”

“好。”

她边切蛋糕边问:“刚刚的歌好听吗?”

“好听。”梅杨留意到有个人一直盯着他看,“这位是?”

“哦哦,这是张令,我在艺考培训学校的同学,他家司机送我们来一中的,等下我们还要一起去机场,赶晚班飞机去北京。”

梅杨友好地伸出手,“你好,我是梅杨。”

张令淡淡回应道:“你好。”

看张令没有握手的意思,梅杨收回手,问陈萍萍:“你几点的飞机?”

陈萍萍转头跟张令确认:“8点半对吧?”

“是的。”

梅杨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6点了,时间会不会有点紧张?”

“是有点,所以我只能送个蛋糕就走了。”

“那这块蛋糕你吃掉吧。”

“嘿嘿,我就是切给自己吃的。”陈萍萍问张令,“你要吗?”

张令摇头,“我不要,又甜又腻的。”

“没口福!”

张令不耐烦道:“我先上车了,你快点。”

“哦哦,好,马上。”

梅杨把这些自然的互动都看在了眼里,“所以你是刻意晚出发了吗?”

“是啊!”她点头道,“就为了见你一面,开心吗?”

“开心。”

“你开心就好。”

梅杨说:“我不知道今天能见到你,所以你的生日礼物我放在家里了。”

“没事,我很快就从北京回来了,到时候也不用去学校了,可以住在家里了。”

“好!我等你回来。”

“嗯嗯!那我先走了。”

“注意安全。”

“好。”

上车之后,陈萍萍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又拿出手机给梅杨发信息:“刚刚那首歌叫《我们》,我已经传到网上去了,你搜我的名字和歌名,可以搜到。”

梅杨信息回得很快,“好!我会把它设为起床铃声,天天听。”

“你别!毁掉一首歌最快的方式就是设为起床铃声!”

“哈哈哈好,我不设了。”

看陈萍萍还在低头发信息,张令没好气地说:“还没说完啊?”

她收起手机,“说完了说完了。”

张令问:“你知道我生日什么时候吗?”

“你又没跟我说,我怎么知道?”

“4月5号。”

“那很快了诶。”

张令叹了一口气,“真羡慕他,有你给他过生日。”

“你没有吗?”

“你知道我18岁生日怎么过的吗?”

“怎么过的?”

张令神情落寞道:“一个人过的,什么也没有。”

“不会吧?你爸妈呢?”

“他们太忙了,天南海北到处飞,顾不上我这小小的生日。”

她又问:“那他们跟你说生日快乐了吗?”

“说了。”

“那也可以啊!起码他们是记得的。”

张令不以为然,“记得有什么用?我想要的是陪伴。”

“可是赚钱就是这样!顾得上这头,就顾不上那头了,很难有两全其美的,就像我父母,他们出去打工了,只能把我扔在农村爷爷奶奶家,没办法把我带在身边。”

“你倒是挺想得开。”

“我们那家家户户都这样啊?!大家都是留守儿童,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她顿了顿,“不过——”

“不过什么?”

“我来了c市之后才发现,身边的同学大多在父母身边长大,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确实比我们好太多了,她们也更自信。”

张令问:“你老家哪里的?”

“G市的。”

“那怎么会来这边读书?”

“我小姨在这边,这里是省会,教育资源好嘛。”

张令又问:“你父母也在这里吗?”

“他们不在,他们在泉州打工。”

“他们做什么的?”

“他们是裁缝,在泉州一家服装厂上班。”

张令点点头,“那挺不容易的,能供你学音乐,这开销不是寻常家庭能支付得起的。”

“是啊!所以我要好好努力,考上大学,等赚到钱,就把他们接到身边。”

张令十分动容,“你很孝顺。”

“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父母小时候养我们,我们长大了养他们。”

“挺好。”

“其实,我们都还算好的了,虽然父母不能经常在身边陪我们,但起码我们还有父母在,想他们了,还可以打电话给他们,听听他们的声音,你知道吗?梅杨父母都不在了。”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怎么会?”

“中考前几天,他父母出车祸,都去世了。”

“那确实挺可怜的。”张令想了想,“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喜欢他,其实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同情他?我知道女生很多时候容易感性,甚至把这种感情误以为是——”

陈萍萍打断他,“人的感情本来就是复杂的,这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概括的,我对他心疼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认识这么多年以来的点点滴滴,对了,他之前跟我说过一番话。”

“什么话?”

“关于《小王子》的,他说世界上有那么多玫瑰,只有你是我的独一无二,而造成这种独一无二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你真的就是最特别的,跟你相似的,甚至比你漂亮的,都多得多,是那些我们共同经历的岁月,彼此驯化的过程赋予了这种唯一性。”

“说得挺好。”

“是吧?!他就跟个哲学家一样。”她得意道,“而且,这次你也见到他了,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书呆子吧?”

“没深入交往过,不予评价。”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