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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尺素补了两句,“这个小象都褪色了,应该是少将军经常拿在手里看的,我当时还问了少将军是谁剪的,少将军说是少夫人剪的,少夫人你是不知道,少将军提起你的时候眼睛都是笑着的。”

花扶疏追问:“真的?”

鱼尺素笑道:“当然是真的了,少夫人于我家有大恩,我有必要扯谎吗。”

花扶疏莞尔,心头流淌着一股暖意,忽然觉得叶泽霖的心里是有她的,不然不会与外人说起她,还留着她剪的小像,此刻,她就像一个热恋中的小姑娘,满脸都那种幸福的感觉,整个人洋溢夺目的光彩,可不过片刻,那种带着幸福的光彩黯淡,一种愁苦取代了脸上的笑容,心口如同针扎一般难受。

见状,鱼尺素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才笑得那么开心的花扶疏怎的又变了脸色,她正想着问问三巧先找了个话头扯过去,鱼尺素也没有在问。

花扶疏的心情一直到马车停下休整也没有平复,下了车就往溪边走去。

这是官道,边上有一湾浅溪,另一侧则是一片小林子,蓊蓊郁郁的,遮出几分阴凉。

三巧知花扶疏在纠结什么,为的是叶家和她师父妙娘子,自从那幅红衣美人图出现后,她家姑娘心底没有一刻放下过,因为那幅红衣美人图画的正是她家姑娘,加之叶泽霖去过洛阳的雪傲山庄,她家姑娘更加怀疑叶家和二十多年前雪傲山庄惨案有关。

一个是对她真心实意的夫家和她喜欢的丈夫,一个是待她恩重如山的师父,这两方不管选择哪一方都是极难选择的。

她也跟了上去,刚下车的叶泽霖见二人都去了溪边,正要叫三巧,鱼尺素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道:“叶二哥,我好像惹你家少夫人不高兴了。”

叶泽霖一怔,“她不高兴?你怎么惹她了。”

鱼尺素将之前在车上的事一字不落告诉叶泽霖,叶泽霖听着,觉得花扶疏可能是吃醋了,此前不是没有先例,在舞阴的时候,她就吃过青黛的醋。

他叹息道:“看着那般爽利的人,实际上有些小家子气,素素,你别同她计较,待会我同她说清楚了。”

鱼尺素并不觉得花扶疏是在吃醋,看她当时的神情,分明是信了她的话,只是不过片刻,花扶疏面上的笑意就沉了下来。

她道:“少夫人面带愁容,或许不是吃醋,可能有别的事吧。”

叶泽霖淡然道:“我去瞧瞧。”

鱼尺素往她叔父那里走去。

花扶疏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两三只白色水鸟掠过,岸边坐着一个背影,手里拿着根竹竿,好似在垂钓。

她走了过去,那个背影果真在钓鱼,只见垂钓者生得虎腰熊背,满脸络腮胡子,露着挺挺的鼻梁和大大的眼睛,那双大大的眼睛正看着她。

她搬着一方平坦的河石放在距离他一尺左右的地方,然后坐了上去,同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完全没把她自己当成入侵者:

“大胡子,你钓鱼怎么还带个木盆。”

她看了看他身后的木盆,又看他手边的竹篓。

络腮胡对于这个突然坐在他身边的绯衣少女是很意外的,就像忽然间窜出来的东西,吓人一跳,这个窜出来的东西似乎与他是熟人一般,打都不打招呼就坐在他的身边,也不考虑他是坏人还是好人。

他没好气地道:“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你?还有,你叫谁大胡子,有没有礼貌。”

那个窜出来的东西一脸的单纯,“不是大胡子,还叫你虬髯客?你又不是红拂夜奔里的张仲坚。”

络腮胡气得不打一处来,“谁说我不是张仲坚,我就叫张仲坚。”

花扶疏不认为络腮胡叫这个名儿,“你叫张仲坚,我还叫张仲景呢。”

络腮胡呲牙一笑。

花扶疏往竹篓看了一眼,里面有两三条半斤重的鱼,“大胡子,你说要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会怎么办,你会一直喜欢他吗?”

络腮胡满面迷茫,这个窜出来的小姑娘干嘛跟他说这些,他又不认识她。

他不作声,那个小姑娘又道:“如果你喜欢的人也有一点喜欢你,但又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你会不会怎么样?”

络腮胡瞧出点意头,原本这个小姑娘是在跟他倒苦水,看她满面愁容,定是为情所困。

只是好奇着小姑娘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些,知道的他们素不相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熟识,他道:“小丫头,你不觉得跟我说这些很奇怪吗,我们并不相识。”

“我瞧着你面善,好似在哪里见过的。”小姑娘莞尔一笑,“我长这么大,第一回有人叫我小丫头。”

她的记忆,大抵只有小叔唤她小丫头了。

络腮胡一笑置之,“小丫头,你胡扯呢,我跟你是头一回见。”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女声,唤着姑娘,络腮胡回头看去,是一个青衣小丫头,小丫头的身后是一个绝世风华的少年郎,他不屑地暼了眼少年郎,冷哼道:

“要是我,我就一棒子打散他们,好好收拾这个三心二意脚踏两条船的,叫他们到地狱里吃尽苦头,生不如死,再狠点的送他们去见祖宗。”

花扶疏噗嗤而笑,“大胡子,看不出来你挺狠的,弄死了人可是要偿命的。”

那络腮胡正经道:“小丫头,你没出来混过,你是不知在外头有多危险,你若是不狠,别人对你会更会。”

“我不知道?”花扶疏指了指自己,觉得大胡子说的甚是好笑,“你别看我年纪轻,整个大宋我差不多走遍了,南至两广,北至北境,我去过的地方,走过的路可能比你吃过的盐还多,我还见过把自个儿亲儿子杀了的人,大胡子,论江湖经验,我不比你少。”

络腮胡恼了花扶疏一眼,“那你伤心个什么劲儿。”

“我…”花扶疏捏来个蹩脚的由头,“我看话本子恼的不成啊。”

络腮胡‘切’一声,“小丫头,跟你嗑了半天,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反声:“我不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吗,名字嘛,就是个代号,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络腮胡吹胡子瞪眼:“我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姓张,虬髯客的名字就是我的名字。”

小丫头不信:“假的,你唬不了我。”

络腮胡信誓旦旦道:“不信就算了,反正我就叫张仲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