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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嬷嬷咬了咬牙,看向一旁仍半蹲着的徐夫人,她俯下身道:“奴婢得罪娘娘之处,娘娘要怎么处置奴婢,奴婢都毫无怨言,但请娘娘看在夫人年老丧女的份上,不要为难夫人。”

我幽冷一笑,目光梯向一旁身子已然在颤抖的徐夫人身上,我就是要借此机会将以前受的凌辱一并还给她,不恨归不恨,这仇可不能不报。

“是么?难道让夫人给本宫请安就是为难夫人么?那么嬷嬷觉得本宫应该怎么做?”我轻笑道,我并非是一个眦牙必报的人,但是思及思思的枉死,我心中一口恶气就难以消除。

洪嬷嬷被我的问话惊出满头大汗,她慌忙磕头道:“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反问道。

“奴婢……奴婢……”饶是洪嬷嬷伶牙俐齿,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以前可没少唆使徐夫人对我责罚,现在我风光归来,她一颗心本就惴惴不安,知道我必定会找她算这笔账,末了咬咬牙,道:“以前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不该唆使夫人为难娘娘,娘娘要记恨,就将所有的恨记到奴婢身上。”

“原来在洪嬷嬷眼中,本宫是这样一个小肚鸡肠又爱记仇的人,罢了罢了,既然如此,本宫不做点什么,倒对不起洪嬷嬷的一片心了,来人,将洪嬷嬷给本宫拉下去杖责五十。”我突然扬高了声音,将屋内一干人等全都震慑住了。

他们骇得大气也不敢出,洪嬷嬷一听我要杖责她五十杖,当下便吓得晕厥过去,我冷冷一笑,不过是吓唬吓唬她罢了,没得还当起真来,真是没用!

屋内众奴仆面面相觑,见我没发话,也不知道自己是该上前将洪嬷嬷拖出去杖责,还是该听候我的发落。

瞧着众人惊惧的脸『色』,我缓缓一笑,今日总算能扬眉吐气了,我走到徐夫人面前,颇有得『色』的望着她,道:“大娘,您说本宫该如何报答您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徐夫人本已病重,此时脸『色』更是惨白,但她仍维待着端庄高贵的仪态,哪怕双腿已经发颤,她见我挑衅的看着她,她只是虚弱一笑,“老身不敢承娘娘一声报答,养育你的从来便不是老身。”

我冷冷一笑,“大娘说得对,在您眼中本宫尚且连蝼蚁也不如,您又怎么会照料本宫呢,不过时来运转,您生的两位好女儿没有给徐家带来荣耀,而在您眼中卑贱的不如家生子的人却给徐家带来了荣耀,这是不是该叫做有心裁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徐夫人紧咬着下唇,这一生她或许都没有受过这等屈辱,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又死死的压抑住,仍旧维待着她端庄的仪态,“风儿与舞儿自是没有娘娘这等福气,老身只愿她们在宫中平安便已足矣。”

“可惜老天都不让你如愿,你可知道五姐是怎么死的么?”我在她耳畔轻轻的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残忍,本来我并不打算让徐家知道徐凌舞的真正死因,但是郝湘东对我凉薄,我不想为他隐瞒什么。

而且他迟早会对徐家下手,虽然我进宫没有依仗徐府的势力,可是现在我与他们已是同一根绳索上的蚱蜢,他们死我必亡。

所以徐家反,他们得死,徐家不反,他们也得死。既然反不反都要死,不如拼死一搏,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徐夫人的身体颤抖得如风中落叶,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恨得双眸都要流出血来,她『逼』视着我,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是你害死了舞儿?”

我轻轻一笑,看着身边一群大眼瞪小眼的奴仆,冷声道:“你们都下去,本宫要单独跟大娘叙叙旧。”

众人如释重负,也不管徐夫人,将昏倒在地的洪嬷嬷扶起来急急的鱼贯涌出,末了还有人体贴的将门合上,屋内顿时只剩我与徐夫人。

徐夫人见众人都出去了,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眼中充血的瞪着我,恨声道:“徐若惜,我早该杀了你,在你襁褓中时我就该将你掐死。”

我见她挣拧的模样,心里着实痛快,以前徐夫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端庄婉约模样,即使做着最残忍的事,她亦是维持着那高贵的神态,可是此刻,她却再也绷不住了。

“哦?可惜你没有,你留下了我的命就该知道会有今日,大娘,我还得感激你当日的手下留情呢。”我不气不恼,因为我对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过期盼,所以就算知道她对恨之入骨,我亦不会有一点心绪波动。

徐夫人气得直喘粗气,她捂住急别起伏的胸口,狼狈的看着我,沙哑着嗓音道“徐若惜,你还我女儿。”

我冲她明媚一笑,学着她的模样在上首坐下,拿起桌上的玉如意把玩,狠了狠心,接着道:“你知道徐凌舞死得有多凄惨么,她死时身上的血都已流干,一脸的灰败,可惜了一个美人儿,生前是那么的爱漂亮,结果死的时候却是那么凄惨。”

徐夫人的脸一下子便呈了土灰『色』,她脸上高贵的神态已被狰狞的恨意扭曲,她目『露』凶光的『逼』视着我,厉声指控道:“是你,是你,你害死了你姐姐,徐若惜,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她是你姐姐。”

“姐姐么?她从来便没有当我是妹妹,我又何必当她是姐姐。”我嗤笑一声,现在才来跟我论亲情,是不是为时已晚?见徐夫人苍白着脸,我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她现在越恨,当她知道仇人是谁的时候才会越失控。

“你!”徐夫人病体本已孱弱,此时心绪躁动,她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在地上开出一朵朵旖旎的血花,她的唇角漫延着一抹血『色』,看起来触目惊1心。

“好了,我也不逗你了。”极不忍心的撇过头去,我终究是做不了坏人,莲步轻移,缓步走到她身边蹲下,从衣袖里取出白绢递给她,“不管你相不相信,害死徐凌舞的不是我,否则她不会临终托狐,将帝姬托给我照料。”

也许是先前刺激她过度,她并不相信我的话,伸手挥开我递过去的白绢,恶狠很的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在宫里除了你会害舞儿,还有谁会害她,你敢说你不恨我们?”

“恨啊,谁说我不恨?可是恨你们便要让自己素手染血么?大娘,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们了吧,在宫中千方百计要害我的可是你的女儿,若不是我命大,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怕是一缕幽魂。”我斜睨着她,轻讽道。

她垂下头去,思索了一下,复又抬起头来,道:“你要怎么证明你自己是清白的?”

“我用得着证明么?三姐不是给您捎了礼物了么,想必她已经将宫中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你吧,对徐家有杀意的从来便是那一位,没有他的授意,谁又敢动五姐,您别忘了,相爷还是当朝的权臣。”我的目光『逼』『逼』望向西边,那里正是皇城所在。

徐夫人怔了怔,似乎在回忆什么,突然便似明白过来,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我,道:“风儿没有与我说什么,她只是说舞儿的死有蹊跷,据说舞儿难产那日,是你与皇后陪同在侧,你敢指天发誓舞儿不是你害死的么?”

“怎么不敢?”说罢,我郑重的对天起誓,“我徐若惜对天发誓,绝没有杀害徐凌舞,倘若我有半句虚言,那么我将不得好死。”

徐夫人这才信服了我的话,她紧紧的攥着我的手,道:“若惜,告诉我,真的是他么?舞儿怀了他的孩子,他怎么忍心这样对待她?”

“有什么不忍心的?大娘,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只要五姐怀了他的孩子,他便不会对徐家下手吧,你以为他不知道三姐李代挑僵的事,他只是在忍,忍着相爷犯更大更不可饶恕的错,杀死五姐不过是他对徐府下手的第一步。”我轻轻的道,可是我知道我的话落在徐夫人耳里如雷霆万钧。

徐夫人煞白的脸更呈了一种死灰『色』,她的瞳孔不断紧缩,似乎仍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她半天没说话,良久,才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自然,我不是他的宠妃么?为了彰显他对我的宠爱,他竟然亲自陪我归宁省亲,可是谁又知道他来徐府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冲着相爷来的?大娘,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相信,什么不该相信,我言尽于此,倘若相爷要坐以待毙,我也无话可说,反正这皇贵妃的位置我从来也没捂热过,可是相府百年的基业若毁在相爷手上,相爷可还有颜面去黄泉拜见列祖列宗?”眼见徐夫人浑身颤抖,我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遂站了起来。

徐夫人眼里翻涌着浓烈的恨意,她一直以来最疼的便是徐凌舞,倘若一个人心里产生了恨意,那么她便会拥有毁天灭地的模样,正如现在的我一样。

倘若是在今天以前,我绝对不会怂恿徐家造反,可是现在,我只想毁了他的江山,他想夺得天下不是么?那么我会让他失了整个天下。

“大娘,你好好想想吧,若惜就先告退了。”说罢我转身向门外走去,紫裙在地上旋开一朵绝美的花,我知道从此刻起,我再也不能回头。

就在我拉开门的那一刹那,徐夫人轻轻的声音和着门板开启的声音传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的目的便是要『逼』着老爷造反么?”

我回过身去,赞许的看着她,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她已经迅速理清思绪,不愧是相府夫人,就连在此时也是心思镇密,“大娘怎么会如此想,您莫要忘了,我是他的宠妃,他荣我荣,他败我败。”

说完,我什么也没再说,大步踏出向晚轩,此时夕阳如红,将我的面颊映得通红,亦将我眼中的恨意染红。

我刚踏出向晚轩,远远的便见到陈公公急急的步来,见到我时,他双眸染上一抹不安,随即又隐藏在他那常年温和的表情下,我站在原地等他走近。

“娘娘,刚才宫里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动了胎气,皇上已经先行回宫了,他让奴才来告诉娘娘一声,娘娘回家一越不易,就留宿一晚,明早再回宫就行。

”陈公公说着这话时,脸『色』更是不安。

我点点头,表示听见了,陈公公见我没说什么,更是惶『惑』不安,他道:“娘娘,您莫生皇上的气,现在皇后娘娘是两个人……”

我打断他的话,冷冷的道:“皇后孕体有恙,自是她重要些,本宫有什么气好生?”

陈公公不意我的态度竟是这样冰冷,怔了怔,随后道:“是奴才逾矩了,那奴才先行告退,娘娘与家人好好聚聚吧。”

看着陈公公迅速消失在小径处,我心里微微的松了口气,能晚一日回到那令人窒息的皇宫里,对我来说无疑是好事,正好也让我想想,下一步该做什么?

徐夫人知道了徐凌舞惨死的真相,她定会去跟徐正言讲,而徐正言会怎么做呢?郝湘东要除徐家的决心如此重,他是否会坐以待毙?

想了许久,头不禁有些疼,信步走回红袖院,远远的我便见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在门口探头探脑,我加快步伐走过去,那小厮不妨后面会突然有人来,吓得差点跳起来,但见到我时,突然又松了口气,我瞧他的面容有些熟悉,竟是那日在城北御街所见跟随在墨渊身边的哑奴。

他见到我,双眸晶亮,连忙自怀里掏出一封短笺交到我手上,然后迅速消失在我面前,我怔怔的看着他飞也似的离去,这哑奴倒是极有趣。

回头看着手中的短笺,我趁四下没人折了开来,短笺上写着:今夜三更,城西柳林见,不见不散。

短笺上并没有留名,但是看着这熟悉的字迹,我知道是大哥。可是我并不想节外生枝。

虽然郝湘东已经回宫去了,难保他不会留下暗卫监视我,他将我留在徐府,真的只是想让我与家人聚聚么,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踏步回了红袖院,云秀没有屋里,雨轩也不在,我将火折子取出来,把那封短笺烧掉,火舌瞬间便卷了上来,没过多久,便将那封短笺烧成灰烬。

见将短笺烧毁,外面响起竹帘声响,我探目过去,只见雨轩神『色』不明的站在门帘处,我道:“雨轩,站在门边做啥,怎么不进来?”

雨轩微咬了咬唇,终究抬步走了进来,她扫了一眼地上的灰烬,道:“娘娘在烧什么东西呢?”

“哦,刚才信手写了点东西,看看又不甚满意,便将它烧了,你去哪里了,怎么这样一副表情,谁欺负你了?”她的脸『色』很不好,神情也极为憔悴,不过脸上那被掌掴的痕迹已经不是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