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伏兵，后面有卢象升，大清的部队被堵在山谷里，后果会是什么，多尔衮想都不敢想，“命令百姓快速通过，达尔汉、图尔格率部进攻！一定要抢下山口！”
“告诉后面的图赖、鳌拜，严防死守，决不能让卢象升趁乱杀过来！”
如果前队不是百姓而是鞑子，孙传庭会毫不犹豫地下令攻击，可他们不能伤害百姓，而且鞑子有可能利用百姓阻挡明军，倾尽全力进攻后面的卢象升。
孙传庭和周显再三考虑，还是决定先放百姓们过去，没想到百姓们发现了伏兵，还口口相传告诉了后面鞑子。
眼看着山下的鞑子已经在调兵遣将，周显和孙传庭没有犹豫，“放号炮！全军就位！”
随着号炮鸣放，趴在雪地中的明军纷纷起身，舒展一下麻木僵硬的四肢，越过山脊，冲下半山坡。
也有很多人一下子没站起来，他们趴的时间太长了，明军的将士还不适应这种伏击。
尤其是刘国能的部下，他们从湖北而来，虽然北上时领了棉衣，但那是湖北地区的棉衣，并不厚实，很多人都冻僵在雪地上，一下子起不来，只能慢慢地搓揉着双腿双脚。
“让他们慢慢活动，其他人赶紧就位！”这个时代士兵体质太差，应该是他们的营养太差，只是趴了一上午而已，周显压根就没想到有四五千人没站起来，可前面的鞑子已经混在百姓中，一步步逼上了山脚。
王满仓带人迅速跑到了炮位，掀掉炮口上的白布，插上引信，可面前最少有三四万百姓，满山谷的百姓和鞑子混在一起，如何能够开炮。
正在焦急之时，周显大声喊到，“马彪，用火铳封锁山脚，不许鞑子冲上来！”
随着一排排火铳开火，周显精心策划的伏击战就这样在混乱中开始了。
达尔汉既是老奴的外甥，也是老奴的女婿，十几年来战功赫赫，已经获得固山额真的官职和一等总兵的世袭官职，尽管不被皇太极和很多亲王喜欢，但达尔汉仍然充满了骄傲。
能够指挥前锋为大军打开一条通道，那是他的荣耀。
“勇士们，愚蠢的明狗竟然敢伏击我大清勇士，用你们钢刀好好教训他们吧！让他们知道我大清是不可战胜的！”
清军们吸取了徒骇河的经验，队伍并不密集，人人有盾，尽管盾牌一样会被火铳打碎，但能挡一铳是一铳，特别是那些包了铁皮的盾挨上三四铳都不会碎。
一排排火铳射击着，鞑子虽然有人不断地倒下，但还是步步前进，盾被打碎了就退后，让有盾的站在前面。
“弓箭手！向上抛射！快去通知汉军旗，让他们把炮抬上来！”达尔汉不愧为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有条不紊地发出一道道命令，至于他自己，蹲在一块巨石的后面，到了他这样的官职已经不需要身先士卒冲锋了。
鞑子的箭雨不断地落下，尽管由下向上抛射力道减轻了很多，但明军的火铳兵还是出现了伤亡。
“扔万人敌！”随着明军将领的命令，士卒们砸碎了万人敌的木框，点燃了药捻，将万人敌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一下子滚下去几十颗万人敌，明军的脑海中都出现了一片火海，无数鞑子被炸的四分五裂，断肢满天，更多的是被烧成焦炭。
可这种场景并没有出现，“轰轰轰！”只有七八声巨响，虽然二三百鞑子被火海吞噬，可大部分万人敌竟然没响！鞑子的队伍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绕过烧着的火焰继续前进。
“糟了！”这么多万人敌没有响，不会是制作的质量问题，一定是滚落的过程中药捻被冰雪浸灭了。
周显连忙喊到，“药捻被冰雪熄灭了，传我命令，用布条把药捻包上再投！”
正当明军七手八脚地包裹万人敌之时，鞑子越来越近，已经能够看清他们狰狞的面孔了。
“开炮！”孙传庭大声喝到。不能再犹豫了，如果鞑子就这么容易冲上来，对明军是个极大的压力。
孙传庭大喊一声，“若是伤了百姓，罪责由我承担，传我将令，开炮！”
“不能开炮啊！大人！”张岩流着眼泪跪下道，“山谷中尽是我大明的子民，一炮下去，玉石俱焚啊！”
贺珍、杨陆凯等人也苦苦哀求，“大人，就让我等带着将士们和鞑子拼吧，卑职不怕死！”
“胡说什么！”孙传庭怒道，“鞑子若冲上来，我军不仅前面混乱，后面也无法攻击鞑子，如果鞑子的大炮再过来，两万官兵都要扔在这里，然后鞑子再调转矛头全力攻击刘阁老和卢总督！”
“周显！开炮！是杀是剐全有我兜着！”孙传庭红着眼睛吼道，“再不开炮，你要眼睁睁看着这八万大军被鞑子各个击破么？你放火烧山的气势哪里去了？！”
周显狠狠一圈砸在石头上，他来到这个时代，除了要挽救亲人朋友就是以拯救百姓为目标，同鞑子打了这么多仗从未伤害过一个百姓，他也教育巡检司的士卒保护百姓，甚至在驻守的时候为了百姓杀过友军，可是现在……
鞑子的前锋只有二十几步了，很多军官已经拔出了短铳射击，周显双眼模糊，泪如雨下，“王满仓！开炮！”
“轰轰轰轰轰轰……”近百门火炮一起开火，在葡萄弹暴雨般的洗礼下，无论是木盾，铁盾，统统被打的粉碎，半山腰的几千鞑子，全部笼罩在血雾当中。
火炮的轰鸣声过后，就是遍及山谷的惨叫，距离远的鞑子还好些，有的直接被轰死，有的受伤满地乱滚，前几排的鞑子几乎是惨不忍睹，有的被打碎了，有的中了几十弹，更多的是四肢被打断，脑袋被打掉半边。
尽管鞑子们都经历过血腥，几乎都杀过人，可看到一个个残缺不全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时，都受不了，一个接一个呕吐起来。
炮火的余威之下，大片的碎石、铅弹喷洒到了百姓当中，尽管距离很远，可身穿布衣的百姓们哪能经得起如此炽烈的炮火，百姓们一片片地倒下，谷口的雪地瞬间被血水染红，汇成一条条小溪……
“大明的百姓们，我孙白谷对不起你们！”孙传庭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不住地叩头，鲜血顺着额头如泉水般留下。
磕完了几十个头，孙传庭霍地站起身，抽出腰刀，满脸的血水愤怒的表情显得格外狰狞，“开炮！继续开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