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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也是莫爱子今夜冒雪前来的借口之一?

莫小姐先有条不紊地将雨伞放在主人家门外的墙角处,再艰难地弯下腰,费力脱去自己脚上肮脏不堪的短靴。随后,才将一双穿了日式半透明薄型长棉袜的纤足踩在门厅位置的地板上。进门后,又开始脱自己身上的羽绒服。

她的肤色还算白皙,骨架又娇小,虽说容貌并不出色,但黑色反而更加凸显某个家伙实际并不具备的纯净本质,与她那头凌乱的齐肩短发包括外形十分相衬。

某人小步走入客厅,行速远比往常要慢,甚至略有些吃痛的模样。穿在连身裙里面的长棉袜,是极浅的肉桂粉色,正好勾勒出她线条姣好的小腿腿型。只是左边膝关节处,破损了一个大洞,就连表层的肌肤也磨去了一层皮,微微渗出的血渍已经凝固。

作为P公司的第三顺位副总裁,每日仅是陈蔚生秘书转交他批复的公文以及公司其他内部资料,已是十分冗杂,当中绝大部分内容都关乎P公司经营运作中间的一些核心机密。刑梓修伸手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一边耐心聆听越洋电话中,对方从芝加哥打来向他汇报今日金融衍生品交易OTC市场的最终角逐结果。

由于时差,尚处在亢奋状态的致电者根本忘记了此时自己的上司其实与他分处白天与黑夜两个半球:“刑先生,恭喜您完胜!”

“事实证明,4个月前,您看空这些公司财务状况的决策实在英明,自乱阵脚的J公司不断大幅抛售与一篮子公司挂钩的CDS合约,我们仅当日买入这些对冲的保值产品一项,UI公司就已净入8000万美元。”

UI公司是为近期国际金融衍生品交易市场新晋黑马,当然不可能会是登记于刑副总裁个人名下的资产,应该这样说,无论你通过任何渠道调查取证,这一点都将毫无疑义。就连公司出资人,也系非美国籍的境外投资者,这些便利条件,完全契合该国的监管要求,以便最大限度满足公司所有者在场外市场进行风险投资的需要。

只不过,透过上述通话,我们大略可以知道,他似乎又与这间UI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它的实际控制人。

这则新动态,刑先河官员目前还一无所知。至于一家之长的老同志,眼下尚未到他向次子单方面约定的最后期限,对于像他那样的大人物而刑,通常都是海纳梓修,故尔,除了他自己,其他人哪怕是家人,恐怕还真看不出他获知与否。

相比对方的兴奋而刑,刑梓修脸上的表情可谓异常平静,看不出喜怒。上述8000万美元与他在P公司仅千万人民币的年薪比较,实在是大巫见小巫,仅这一项巨大差距,他完全应当一早考虑父兄的意见另谋高就才对。

只是,人类如今已全民置身身于网络信息化社会,这通捷报对于刑副总裁而刑,俨然是迟到的消息。以他的头脑和影响力,甚至于远在交割期尚未真正到来之前,这笔不算微薄的投资回报,想必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他挂断电话,视线落于书房门外正悄然伫立的那一位,冷峻坚毅的面庞上,神色并无一丝缓和。高大挺拔的身躯倚靠在身后的书桌上,眸光炯炯如炬,与莫小姐目接。

奇怪的是,面对他在非工作场合流露出如此强硬严厉的侧面,反倒没有让莫爱子心里原先的难过再雪上加霜。

这或许真是一种奇妙的心灵感应?

最不济,也是因为某个家伙一向皮厚,导致她总是在常人很难会忽略的细节里假装犯迷糊。反正,自从她后知后觉发现谢画家居然并不在这豪华套房内之后,某人那颗小心脏内的尖锐痛感,顿时被麻痹。

此刻,她正心如鹿撞,大气不敢出,一边听着自己一声声振聋发聩的心跳,一边在心里忙活着仔细盘算回忆。想借以确定自己是否何时不小心露了陷,才导致刑副总裁出差前后宛如川剧的变脸。

由于忙于算计,某人连左膝上的新伤也忘了,短暂也漫长的一分钟过后,她抬起小巧而精致的下颔:“刑梓修。”

“我有件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你。可是――”莫小姐前一句说得小声小气,还有些磕巴,随即话音一转,嘴角又开始往上弯出一抹略带些牵强的神气弧度:“那我说之前,你可不可以先把礼物给我?”

照她的小人之心,一定是担心自己交代过事实真相后,一旦刑梓修副总裁得知眼前人竟然是自己在P公司办公室综合事务部一名最低层级的属下,那么,她原本就要到手的珍贵“宝物”,会不会也随之泡了汤。

眼见对方迟迟不予答复,莫爱子略微红了脸蛋,抬眼睨着他,表情认真地小声补了句:“报纸哦。”

刑梓修脸上似笑非笑,毫不为所动。

这实在是令人难堪的沉默场景。莫爱子失望地垂下眼睑,如果仅仅是失望倒还好,很快,她的脑袋中大约又浮现出这些日夜一直困扰着莫爱子同事的梦魇――总公司正在举行新年晚会的盛大舞台中央,一脸油彩,莫名穿越到P公司应聘的窦娥小女子,被聚光灯一照,立刻就在台下正襟危坐的刑副总裁眼前被生生打回原形,并且无所遁形。

她轻咬了下小巧的嘴唇,再抬起眼睫时,娇小纤细的身躯也随着“莲步”轻移,在原地缓慢轻盈地转了一个圈。其身法,当然不会是莫小姐并不熟悉的西洋圆舞,显而易见,它来自于某人的家学渊源,同时也是我们古老的国粹。不知道她此举是不是想藉此提前给刑梓修一些些提示,好比是某些场景的预演,或者说彩排?

只见莫小姐轻展双臂,一只手心做出标准的“外摊手式”,即所谓的“舒瓣”,另一只手则向对方捻出另外一副“展扇式”的曼妙指法。这些称谓,都借喻戏曲舞台上女性的手式,前者形容指法好比迎风舒展的娇蕊,后者,从字面意思一看便知。

与此同时,某人还一边轻折小蛮腰,眼波流转,一边还合着自个心内的鼓板,字正腔圆地用昆腔轻声唱念道:“敢问公子,奴家的报纸,现在何处哇――”

要知道她并未上妆,从头到脚,又都是一身现代装束,这使得这出短小的折子戏带给观众极大的视觉反差。其实际效果,很可能与表演者的初衷截然相反。

落地玻璃窗外,正是雪后初静。万籁俱寂中,让人不禁想起某人爱不释手的那本相亲秘笈中有关“烂桃花”一说。这位貌不惊人刑不压众的剩女小姐,无疑是刑梓修近阶段感情生活中一朵尤为特别的烂桃花,误打误撞,非要闯进刑副总裁事业的转折期。

众人皆知,当一个人或一家企业,主动或者被迫面临转型,都意味着要再次抉择,取舍,包括放弃。这当中遇到的重重阻力,人们通常形容其为“转型中的阵痛”。只是这些负面情绪,你在一向是工作狂人的刑副总裁身上,几乎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即便真有,以他的自持和自制力,恐怕并不会有人得以有幸一窥。

当然,也不排除,很有可能,某一朵烂桃花看是看见了,由于自身资质太驽钝,她自己尚不自知。

烂桃花,想必也是花的一种,只要你有本事开得像莫小姐这样浅薄灿烂,一定也可以博取看似坚不可摧的刑副总裁一笑。

刑梓修侧过脸去,笑容里面明显带有几分旁人不可能洞悉的自嘲意味,随后起步,不疾不徐地走向眼前这位仍保持柔软身姿的莫姓“青衣”。

她与他之间,不过十步之遥,怪只怪某人着实太笨,完全体会不出这一次与之前有何不同。

于是,她难过之下,居然放弃努力。而且还无视对方的感受,只顾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满面通红,一双晶莹的杏目内全是气恼的泪光,一眨不眨地直视着刑梓修。当然,她肯定是气恼她自己,与刑副总裁无关。

面对这样难啃的“硬骨头”,刑梓修不气反笑,笑过之后,他也沉下眼色,淡淡询问某人:“你希望我对你用强?”

这是一句很耐人寻味的问话,可是起到的效果似乎正相反。

刑梓修只有被动接住她,接下来的情形可谓急转直下。

下面是刑梓修的儿子刑啸俊的番外:

早就听说到边塞关城烽火城要经过一片茫茫戈壁,古时称之赤华门,“长风几万里”的吹拂和几千年岁月的侵蚀,雄伟的赤华门已经成了黄沙漫漫,砂砾遍地的荒滩。

一辆破旧的货车行驶在荒滩上,就像一叶孤舟漂泊在无边无际的苍茫大海上。沙哑的音响内正播放着一段京剧,细听之下竟是名曲《霸王别姬》……力拔山河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雅不逝。预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时而高亢、时而低回的曲调,似乎在诉说着西楚霸王项羽和虞姬荡气回肠的爱情。

一个低低的吟唱声从货车的后车箱内传来,正是虞姬的《和项五歌》:“汉兵已暗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字字珠圆玉润,情深意切,与音响内播放的西楚霸王垓下悲歌,一唱一和,一组融豪情柔肠,国事家事与一起的千古绝唱,就这样在狭小的车厢内应退而生了。

车厢昏暗,隐约可见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正斜斜地坐在车箱门口,背脊靠在一大堆老旧的家具上,过于宽松的T恤套在她清瘦的身躯上,将她美好的身姿全部掩盖。

在那堆横七竖八的家具中,隐约可见一个红漆剥落的雕花梳妆台,精致而繁复的雕花,很有七十年代老上海的韵味。

只见雕花梳妆台的镜子中,一点豆大火光正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仿佛妖怪的血红的眼睛。

一曲既毕,少女慵懒地扬起头,朝着虚空吐了一个白色的烟圈,修长的指尖轻轻一抖,灰白的烟灰簌簌而落。

每次听到《霸王别姬》,她就会不知不觉地出神,脑海里一遍遍地闪过这样的画面:在残阳下,项羽勒住了疆绳,身前是灵壁乌江的绝境,身后是追兵渐近的马蹄声……一抹淡的霞彩在西方显得愈发地深红,似块凝固的血痕……

看着地上一大截烟灰,少女摇头苦笑一声,暗暗自责道,“颜筱柔啊,你疯魔了吗,难不成你想成为自刎的虞姬?那谁又是你的……霸王?”

一声轻叹后,抬头往外望去,一丛丛稀疏的骆驼刺的尽头,平坦的黄色荒漠上耸立着一个孤独的黄色土墩,土墩之上有一座孤坟,依稀可见往日的气势恢宏。

经过了千年的风雨侵蚀,青灰色的墓碑上的字迹早已斑驳,隐约可见刻在石碑上一个浅浅的“刑”字。

一排沉凝的长云在墓地上空缓缓移动,只有一小块蓝天在土墩顶上撕开云幕,豁然洞开的明亮仿佛舞台上的一束聚光,投射在墓地斑驳的残碑上,显得格外苍凉。

颜筱柔伸手一弹,未抽完的半截香烟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形,跌落在荒漠中,一道袅袅的白烟淹没在货车扬起的灰尘里。

看着远处的坟墓,想起那已化成白骨之人或许有一段叱咤风云的过去,而今却只能成为戈壁上的一掊黄土,她突然有一种英雄悲歌的剧痛。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我回来了,赤华门,我回来了,烽火城!”颜筱柔出神地喃喃着。

车子驶出了荒漠,正朝着烽火城疾驰而去。

五月份的天空,黑的比往常晚。当太阳落入地平线,天边还是一片火红,道路两旁矗立的一排排房屋清楚可见。又过了半个小时的车程,闪烁着霓虹的街道和商铺便出现在眼前。

烽火城到了。

坐在车子副驾驶座的何雅玲看着车窗外鳞次栉比的店铺,再回头看看一脸漠然的颜筱柔,神色复杂,即谈不上喜,也谈不上忧。

对于三年内搬家六次的母女俩来说,烽火城说不定也同其他地方一样,只是人生旅途中的过站而已,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不留下一点痕迹。

而她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让自己的女儿在同龄人的讥笑和鄙视中长大……

何雅玲回头敲了敲玻璃,同时挤出一个笑容,冲自己的女儿喊道,“筱筱……”

颜筱柔收起心神,透过层层叠叠的老旧家具的缝隙,看向何雅玲,一声不吭。

“生日快乐!”何娅玲扯着嘴角笑着。

“哦!”颜筱柔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看着女儿不冷不热的模样,何雅玲略显尴尬地别过脸去,继续看着窗外的商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