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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这般热闹红火。商姝妤没办法忽略前院儿关着的那两个女人。

那是她手里对付莨夏最好的筹码。没有了那两个人,她对付莨夏就不会心里有底了。

莨夏仿佛是无坚不摧的。唯一的弱点就是他身边的人。这也是商姝妤可以有恃无恐的最主要原因。

可是前面的状况她已经一无所知。

她现在跪倒在地上,捣着地开始哭诉,哭诉的好郎君,哭诉她命苦的一生,哭诉孤儿寡母。

反正能哭的她都哭了。毕竟她的小命马上会攥在婆婆手里。这会儿不让婆婆同情她,到时候有她的好果子吃。

这媳妇儿总是年轻。不知道凡事要悠着点儿来。

婆婆那可是过来人,婆婆年轻时候早就耍的不耍了。

就说这谁还没有跟年少轻狂,放荡不羁。许夫人面若寒蝉望着媳妇,就那么不冷不热的看着她。

看着她脚底发麻,却还在哭诉。

她暗暗握住拳头,莨夏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还没有过来自投罗网就迎来了一场火灾。

许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像是倒霉催的。她成了寡妇这还不够吗?还要让她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她多么千辛万苦才坐上这个位置,才掌握了许家的命脉。

这还没有把许夫人推开,那老太婆就有能执掌大权了。自己真的不是上辈子遭了什么孽啊。这辈子怎么也不能翻身。

还有卿家那小娘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刚抓回来就敢指着她的鼻子骂。算什么东西。

这一桩一件她都记在心里。作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她还年轻,她还有孩子。她怕什么?哪怕自己报不了仇。孩子到时候也会顶上。

商姝妤在冰凉的地面上爬了许久。寒意渗透自己的膝盖,痛的无以复加。

这是自己应得的。她就是要以这种方式惩罚自己,让她记住自己的仇一定要报。

昙荨你个没用的废物,已经是一个废子了。真的是留着没用,扔了可惜。

还想让她留在梁府刺探刺探消息。没想到她如此的轻举妄动,自作主张给梁家二少爷下毒。差点儿让大少爷给打死。

这就算了。差点儿把自己拔出来,那可就坏了大事了。

不行。昙荨不能留。还是早点找人做了她吧。

对对对,还有京城给的那几个任务,到现在也没完成,真是莨夏那个天杀的坏我好事。

商姝妤越想越气。本来大好的局面被一场火给浇灭。她恨老天爷不公,为什么自己那么努力还是没有什么成果。

莨夏不过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儿,柔弱纤细的身材,臭的要命的脾气。是他可能上辈子拯救了很多人。这辈子很多人都要宠着她,惯着她,陪着她玩闹,包容她的一切缺点和无理取闹。

凭什么这样的人能长存于世,而她却不行。自己努力了那么长时间了,才将许家把握住。

一场大火将她烧的面目全非。同时他威胁莨夏的砝码就此消失。这算什么?难道是让莨夏有恃无恐的来害她吗?

老天不公,老天瞎了眼。

商姝妤暗暗咒骂,心中恨意难平。

不过很快她就平静下来。所谓好事多磨,可能就是这样。可能是有更好的事情在等着自己。她不必急于一时。反正她已经和京城说好了,只要这些事儿都办成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必然会功成名就。

那时候她随便做个什么夫人,调价调价自己的媳妇儿。那日子过得还是很美的。

最主要的是她又能回京城,她还是高高在上的才女。不对,她是诰命夫人。

哈哈,就是诰命……

不着急,不着急,只要孩子长得好,一切都可以徐徐图之。

想到这里,商姝妤彻底放松了。她又恢复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态。看不上许府的所有人。

那当然,许府的时候都是要仰她鼻息生活的。一想到这里她就如此的痛快。

许府的大火快烧完的时候,城中的救火队也来了好几批。扑灭大火是一件艰难而卓绝的事情。

火快灭了的时候,府台大人也来到许府慰问。

抚恤金是一定会给发的,许老爷感激涕零。

两人寒暄半晌。家里实在没有地方可坐。府台大人便走了。

在府台大人离开后,商姝妤被许家气急败坏的妾室们围攻。

妾室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体己,如今一把大火都烧光了。谁能受得了?

房子自然是有人给盖。可是金银细软呢,那可都是她们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付之一炬,谁也不甘心。

妾室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她如何的不懂事,说的她如何的强出头。里里外外的讽刺,里里外外的巴结夫人。

趋炎附势的事情,商姝妤见得多了。她不过微微一笑,今日之耻,必当回报。

活着才能有命享受那包里的金银吧……

商姝妤看着许夫人的眼神如罗刹索命一般。许夫人回瞪她,“看什么看?你把许宅弄成这个德行,还好意思看我。”

“家婆说的这是哪里话?”商姝妤急开当在眼前的妾室走到夫人跟前,煞有介事的摸摸自己的肚皮,“好日子总会来的。我的就是你的。”

这话说的没有假。许少爷就这一个妈,他的儿子必然会孝顺祖母。她商姝妤不会做一个让人戳脊梁骨的儿媳妇,自然要抱好她的贞节牌坊。

许夫人冷笑,“既然是这样,也请媳妇儿放尊重一点。”

商姝妤不得不客气的低下头,“谨遵家婆教诲。”

许夫人这是赚回一头,心里别提有多舒畅。老爷对她言听计从,媳妇儿不敢指手画脚。这样的生活别提有多惬意了。

救火队才撤离,梁将军府便来了一批人,为首的几个都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见到门口一片狼藉。却看不见许府的人在哪里。

带头的不用说是梁永靖,他此来的目的就是许府地下的暗道。

丘虎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了。据查访多半是躲在许家。

许家别的人不敢说,商姝妤与此事有关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梁永靖看了看满面狼藉,当即下令连夜为许府清理。明日一早修房的工匠便能直接入住修房。

嘴上说的是清理,饶是谁也知道当兵的来这里一定有事。并且是大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手画脚的更不在话下。

许家看来是不长久了。

“这一家人明里做买卖,暗里不知道干了什么勾当。”

“看看再说吧。”

“这还有啥看的。上一次被梁家军抄家的昙府难道你们都忘了?”

“这一个商人能干什么坏事?莫不是边防吃紧缺钱了。”

“少说这些废话,都没用。”

“我说的那是事实。这许家可比昙家有钱多了。再怎么也是做生意的。”

“那就说不准了。”

在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中,所有的猜测都说的玄乎其玄。仿佛是他们亲眼所见的事实一般。

可事实上,他们不过是站在外面随口一说罢了。

人就是这样愿意相信这些莫须有的传言,你不愿意下功夫去揣摩一下真正的意味。

人生如斯,很多人,过了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过得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无知是快乐。

这样的快乐。或许很多人愿意有。但是也有很多人不愿意。

就在人潮涌动中间。一个瘦高的男人驮着一个麻袋总人群中走过。没有人留意这个人驮的是什么?

他们甚至会讨厌这个人影响了他们看热闹。

而只有这个人知道,莨夏就安静的躺在袋子里面等着人救命。

也只有他知道,一场浩劫才结束,并不代表着他背上这个炸弹不会引爆。

安贫乐道之时没有人会考虑自己生活的不容易。不过考虑是多少人付出了怎样的艰辛才换回了这样的盛世太平。

荒穹走出人群擦了擦汗,没有知觉的人真是死沉死沉的。

他卸下麻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不远处是赶着马车停在巷口的梁永康。

百姓的注意力都在去梁永靖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有一个一直流血的布袋从自己身边走过。

或许过一会儿闻到血腥味儿他们会杜撰又一场好戏。显然已经不适用于现在的场合。

荒穹拖几麻袋紧走几步,将麻袋安置在马车里面。

莨夏不能死。她死了,还未完成大业的晋王也会殒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晋王饮恨。

在男人的世界里,大业永远比儿女私情更重要。可是在女人的世界里。男人就是她的世界。

这便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女人的世界真的太小了,小到装不了那么几个人,甚至仅装了那么一个人。

可是男人并不知道吧。不然莨夏也不会如此狼狈。

如果荒穹知道即便莨夏死了晋王也会无恙,那么,他还会救她么?

答案不言而喻,莨夏只能庆幸此时的荒穹一无所知。

为何晋王不会死呢?

因为碧血天蚕蛊不会消失。他只是换了一个形态存在。所以,晋王只要不主动断契,可能会活到长生不老吧。毕竟,莨夏会以精魂的方式被锁在碧血天蚕蛊里。

那样,莨夏的悲苦就在他的手里。

好在荒穹不知道,所以,他一点朱砂暂时封印住暴走的碧血天蚕蛊。同时极力保护莨夏这个坛子不要那么快碎掉。毕竟碎了以后,他怕晋王也跟着归天。

呵呵,人啊,都不是靠善良活在世间的。哪怕最初是那样的愿景,走着走着也会散了的。

梁永康看了看麻袋里倒出来的莨夏,叹了口气,何苦来哉呢?

好在眧眧和梓潇平安救出来了。不然他万死难辞其咎。

梁永康深深看了一眼莨夏,“郎中,可以救活吧?”

“未可知。未可知。”荒穹连连摇头,他没有莨夏多变的思维方式,也不像荒鸿古灵精怪。能想出与旁人不同的新方法。

不过他一定要试一试,一定要逼逼自己。他不能让晋王还未完成大业身先去。他一定要莨夏撑到最后。

让她看看被晋王踩在脚下的江山万里。他要让她长命百岁。陪着晋王做一个盛世明君。

然,一切并非他所愿。最起码现在是非他所愿的。他至今为止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方法。让莨夏活的好好的。

不过他也已经有一个办法。残忍而血腥。莨夏不一定会接受,但是他一定要试一试。

那就是让莨夏茹毛饮血。过上野兽一般的生活。那样的话,或许还有一丝办法。

莨夏当然不会同意这样的方法。所以荒穹只能在她毫无意识的时候给她一些血,让碧血天蚕蛊得到安慰。

这样的方法对莨夏来说其实并不好。人的生活质量下降以后没有人会愿意这样活着。

莨夏生为医者,虽然不是吃素,但吃肉的时候还是少数。如今茹毛饮血,还不是为自己,而是养活一个蛊,她不会同意。

只要是醒着,两个人势必会发生冲突。梁永康不知道荒穹心中的小九九和他的弯弯绕绕。

只是荒穹放下车帘以后他闻到丝丝飘出的血腥味,心中迟疑,怎么回事?不会是莨夏出事了吧?

亟待他拉住缰绳,就听车里喊了一句,“别停车,快走。”

翻过来想想,荒穹没理由害莨夏,心里边踏实了些许。也好,能救回来就好。

他若知道是这种方法,定会止不住狂吐。这和话本里的僵尸有何区别?

活人从此再不是活人样了……

荒穹将公鹿血缓缓送进莨夏口中,暗道:这大补之物有何不可?

虽这般想,多少还是心虚的。将皮囊里的血液用尽,顺手便丢弃。他可不要留下把柄让莨夏知道。

果然做贼心虚。

待到天明,又是天高云淡。

莨夏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阳光刺眼。听着外面人声喧闹,多是眧眧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忙不迭站起来,推开窗往外看去。

阳光刺眼,光影中,眧眧笑面如花,见自己的窗户打开,撒腿跑了过来,“娘亲,你可知道梓潇欺负我!”

“你调皮了吧?”见梓潇一脸无奈,莨夏笑着提起眧眧的小耳朵,“再不听话,仔细屁股开花。”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