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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四月,草长莺飞,宗权出了百天之后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候,谷雨之后,菜食都下了子,几天儿的功夫,苗都大了。

莨夏闷在府里诸多时日,想着去散心。洛水因云门前些日子圈地种菜的事与人发生争执忧心。

好在年前匪事平定之后荒鸿回了长安禀明晋阳之事,朝廷派下的府台四月初到任。

这几日正是晋阳新任府台上任的空挡上,出了这档子事,新官上任总是免不了烧一把火。

兑的不巧,彧吟、彧凌外加晁勐爻,在这档子事上每人吃了三十大板,罚了几两银子,一并都躺倒了。

应说不是大伤势,可新来的捕快轴的很,一到晋阳便放话,不为权贵折腰。听说这三人与晋王府有些瓜葛,打板子的时候那是伦圆了不要命的打下去的。

这三十板子打的这三个人是回去以后折了半条命。荒穹去给看了伤,回来禀报的时候痛心疾首:“那位捕快是真狠啊,三十板打的快断子绝孙的还是头回见。”

成墨云点点头,“好生照料,圈地的事让他们再缓缓吧。”

荒穹捉急,“再不落子,赶不上季节了。”

锦灏也蹙眉,“没地种,那么多人的吃住王妃怕是负担不起。”

“圈地种的法子行不通,再想办法吧。”成墨云瞅了瞅门外带着宗权玩耍的莨夏,“这事不要告诉王妃。”

“王妃迟早会知道。”锦灏不安地看了看外面走进来的洛水,当即禁言。

洛水走进屋里,抱拳行礼,“王爷,王妃请您出去说话。”

锦灏看了眼成墨云,见那人不动声色出去,与荒穹交换了一下眼神,待成墨云与莨夏回了偏殿,他才对洛水道:“新来的府台不好惹吧?”

“我这为这事儿发愁呢。”洛水叹了口气,“圈地种吃的是行不通了。现在倒是鼓励开铺子做生意。可是,府台盯得紧,之前王爷拨出来给老孙卖粮的铺子也让查了。但凡是与王爷有关系的都查了。这府台感觉就是冲着王爷来的。”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荒穹道,“总要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可怎么实施是个问题。”

“王爷指定是要静观其变的。”锦灏瞅了瞅偏殿,“不过我觉得……”

洛水凝眸看着他,“这儿就是我们俩,有话直说。”

“我说了也不管用。”锦灏一向嘴严,不愿意继续,转身便出了门去。

荒穹瞧着他的背影对洛水笑了笑,道:“看来我们想一块去了。”

“是啊。”洛水也笑,“我去听听消息。”

说罢转身往偏殿走去。才走到门口,成墨云便从里面出来对走过来的洛水道:“云门现在有多少人?”

“三百多吧。”洛水略想了想。

“本王与王妃商议过了,你今日便通知下去,明日出城。”成墨云言简意赅。

洛水一愣,抬起头来:“王爷,这怕行不通。”

“说来听听。”成墨云转身又进了偏殿。

洛水跟进去,宗权躺在床上玩。莨夏见他们俩进屋来,“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成墨云对莨夏点点头在莨夏旁边坐下,对洛水道:“说说吧。”

洛水踌躇一瞬道:“王爷王妃,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们那么多人不一定能安全出城。”

莨夏看着成墨云一笑,“你看吧,洛水都看出来问题了,旁人又不是傻子。”

“本也没打算瞒着。”成墨云伸手逗一逗宗权。

莨夏扶额,“原是我想的不够周到。让他们住在城里惹出这么多麻烦。”

洛水沉默,看着这两个人犯难。

末了,见成墨云站起身来,“明儿一早出城。”

莨夏蹙眉,“没必要这么早跟府台撕破脸吧?”

“是没必要。”成墨云转身抚摸她高高扬起的脸:“是时候往前走一步了。”

莨夏扭头看了看玩的高兴的宗权,“那我们就迈一步。”

成墨云点点头,转身离开。

洛水听着这话心里可是犯了嘀咕。军饷的问题是解决了,老孙在与许家的买卖中也赚了不少。

许家不知攀了什么关系,愣是把高价粮都卖给了朝廷,虽然赚了不多可是名头却出去了。许家这是少赔些钱还赚了一个好名声。

新任府台一上任,便是与许家交好。许家在晋阳从商有些年头,成墨云一向不与他们交恶,也不走近,平时也是相安无事。

年前成墨云命毒宗将昙府台拉下马之事旁人是看的清楚的。自然,原先安排好的身份也经不住探查,怕是许家早就明白其中缘故了。

既然新任府台打着不为权贵折腰的幌子进了晋阳,那首要的便是在晋王府放一把火,让百姓知道,他不畏强权。

彧吟们挨揍那只是一点小火。只要有人扇风,这火儿啊,有的烧了。

洛水担心的也正是这事。府台没找上事来,明儿一出城那不是自己找事么?到时候那么多人出城那可是走不了的。

洛水担心地看着莨夏:“小姐。”

“你的思量没错。只不过,我们不迈出一步,那么以后就别想走路了。”莨夏显得从容镇定的多,洛水看了心下不由得便踏实了。

话不细表,转眼到了隔天早上。晋王府带三十家丁一家老小出城上香。

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出现在晋阳街头。

不少好事者便开始传,“看见没,我们都快要饿死了,还耀武扬威的给谁看。”

“你这话就不对了,前几日王爷还在田里忙活,这大佛山进香每年都去,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耀武扬威了。”

“王爷去田里那还不是为了他的政绩。”

“胡言乱语,你们这些人,什么也敢说。要我说就是王妃太矫情。往年上香就不说了,今年实在是不该这么铺张。”

路上人们议论纷纷。晋王读府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

快到城门口,城门口突然闪出十数个衙役,分列两旁。赶车开道的人请出晋王令牌,“晋王出城上香。”

那衙役中站出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人:“我等奉旨盘查来往车辆,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那开道的才要辩驳,就听车里传来一声,“查吧。”

那开道的乖乖收好令牌,掀开车帘给盘查的衙役看。

一道检查完,车上塞满了送到庙里的东西。那衙役也没话说什么,气急败坏地道:“放行。”

车马缓缓起步,那衙役看着马车驶出城门,对旁边的衙役道:“回去报告府台大人,晋王出城了。”

那人应下,马不停蹄地回府将此事告知府台。

昙府大门上一早换了牌匾,上面描金的大字“瞿府”。

那衙役小跑进府,里面还没收拾停当,到处透露着寒酸。

衙役跑到院里对一蹲着扫犄角旮旯的老大爷道:“老爷,晋王府有车出城了。”

“随行多吗?”那老头抬起头来,干瘦的身型,抬起头来满面褶子。

那衙役恭敬道,“几乎没有。”

“行,你下去吧。”老头将下人撵走,自己则叹了口气,“这得打扫到什么时候啊?”

说话间,屋里走出一妇人,打扮的利利索索,走路生风似的出来,与她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个妇人,定睛看去,正是梁夫人。

那二人走出屋来,梁夫人欢愉地笑着:“瞿夫人,事后也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梁夫人慢走,有空常来。”那瞿夫人微胖的身子一挪,让出道来。

梁夫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见梁夫人离开院子,那瞿老头才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走到老伴跟前,“客人走了,快去做一口饭,我都饿死了。”

“你这人,看着干巴巴的,整天吃不够。”那瞿夫人瞄了一眼自家老头子,不由得叹了口气,“瞧瞧人家梁夫人,尚且比我大三岁,看人家保养的。出去让人看见了,说比我小五岁的都有。”

瞿老爷嘿嘿一笑,“怨我怨我,快去做一口吃的,饿死了。”

“老头子,你这一个月来越发干瘦了。可去找个大夫瞧瞧?”瞿夫人见自家老头这样不免疑惑。从前尚且有些肉的。这会儿看着比昨日又瘦了,看起来没精打采的,不免犯嘀咕。

瞿老爷一听看郎中摆摆手走进屋去,“快去做饭,我先去喝些水。”

瞿夫人不做他想去厨房将早上没吃完的烩面热了舀出一碗给他端过去,“老头子,梁夫人在这坐着可说了不少呢。”

“说呗。”瞿老爷接过大碗来狼吞虎咽,抽空儿与她道,“反正你左右听了就算了。有人请你帮忙帮不上就是了。”

“我不帮忙。”瞿夫人拿起手边的针线做起活计来,“可我听着这晋王妃还真不是善茬。”

抬眼见老头吃的正欢,继续道,“按理说晋王妃也是从梁府出去的,可那人心眼也忒坏了,硬是给将军府长子塞了一个丫鬟做妻。你说可恶不可恶?”

“可恶什么呀?”瞿老爷从饭碗里抬起头来,“梁家愿意,你管得着吗?再说了,你还不是个种地的?”

“那能一样吗?我是你家明媒正娶的。”瞿夫人咬断线头,往瞿老爷跟前蹭了蹭。

那瞿老爷以放下大碗,意犹未尽地捋了捋胡须,“梁府的少夫人也是明媒正娶过门的。”

“那还不是晋王府逼的。”瞿夫人一脸八卦,仿佛自己知道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

瞿老爷不予理会,“这些事少听少传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少掺和。”

瞿夫人点点头,“知道了。我就是与你说说罢了。”

“以后与我也别说。这些事一听就有不实之处,你再传一耳朵,以讹传讹,迟早要出事的。”瞿老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进里屋换衣裳。

瞿夫人则在外面道,“穿那件靛蓝的,我给你搁床上了。”

不多一会儿,瞿老爷唤换了衣裳出来,看了一眼老伴,“我们初来乍到,管住嘴,少惹事微妙。”

瞿夫人睨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活计为他整理衣裳,“知道了。”

“晌午吃点肉,总觉得这几日的饭有些不顶饱。”瞿老爷说着,抬步往外走去。

瞿夫人便一人嘀咕,“还不顶饱?一人吃了三人的饭了。”

晋阳城外

官道上走着晋王府的马车,洛水从车里探出头来,对前面骑马的锦灏道:“好险。”

锦灏回头看了看她,“再走几里路就上山了。”

洛水缩回头去放下车帘,就感受到不善的目光正凝着她。回看过去,彧吟特别不乐意地盯着她,“那些话不能与我说吗?”

“不能。”洛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若不是因为你们仨,我们用得着这么扎眼出一趟门吗?”

彧吟赌气,“那别带我就好了。”

“耍什么孩子气!”洛水调门抬高,“别以为我不敢仍你下车。”

彧吟瞪了瞪洛水,扭过头去不理她了。

在他们后面的车里,莨夏抱着宗权坐在一角,成墨云坐在旁边看书,听着前面吵的热闹,不觉一笑,“莨夏,你觉得洛水和彧吟怎么样?”

“看不出来。”莨夏听着他们嬉闹的欢喜,可是姌鸢与梁永靖从前还不是一样欢愉?

成墨云见她思虑,便道:“不说这些了。云门如今逐渐壮大,这么多人还是寻个地方开门立派的好。”

“此事我以也想过,可是,你看。”莨夏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封信交给成墨云,“这是朱家旧宅发现的信。再结合十九年前的朱家灭门案和云门消失的案件,我一直在想会不会有联系。”

成墨云接过信来打开,是一封家书,大概意思是让老父勿念,他在外挺好,学习有进步,功夫见长。

家书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纸。

那种纸张俱彧吟说那是毒宗专门为包毒粉而自己制作的一种纸,遇水不透,几年不变色。上面若有字迹,只会淡不会晕染开。

成墨云前后看了半晌那纸,“你的意思是,朱家的这个儿子可能在云门学艺。”

“当然也有别的可能。”莨夏慎重地道,“朱家与云门有联系是必然的。这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地方在同一年消失在世上,这样一来就不那么普通了。”

成墨云将信件收好:“我会找六爷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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