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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在莨夏心头的大石堵的人难受。

老孙一路上跟莨夏聊日后的打算。他舍不下孙大娘,也舍不下还没出生的孙子。莨夏想着一路北上对于老孙的确不合适,便安慰了他几句,道了句后会有期。

之后他们便分开,洛水和老孙一同回去,因为洛水要接姌鸢回棠黎轩。

莨夏,彧凌,卿云志和梓潇便先回卿府。

一路无话,快到家的时候莨夏突然,“四哥,你可以帮我看着药堂吗?”

“怎么?你要走?”卿云志不解,梓潇更是一脸的惊讶。

莨夏微微一笑,“四哥,你不能打我药堂的主意啊!”

“瞧你的,四哥是那样的人吗?”卿云志半开玩笑地道。

莨夏在卿云志话的这么一瞬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扮猪吃老虎。

扭头看看傻不拉叽跟着自己的彧凌,觉得自己被徐夫饶话吓的草木皆兵了。

“妹。”见莨夏半不话一直左顾右盼,卿云志叫了她一声,“你要去哪?我送你?”

莨夏摇头,“走的有点远。你就别操心了。”

“我也去。”彧凌突然插进一句话,莨夏蹙眉,“怎么哪都有你。不能去。”

彧凌便生气了,一把粉末扔了莨夏一脸,“毁了你的脸。”着,拔腿就跑

莨夏觉得跟卿云志在一起越来越尴尬了,一抹脸上的滑石粉,打骂着追了过去,“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回到棠黎轩,四更的钟声在更楼上响起。莨夏收了些简单的衣物,包上值钱的首饰。歪在榻上眯到五更,彧凌就敲门,央着莨夏带他一起走。

姌鸢回来之后没有休息,在厨房里收拾了一通,包了半车吃的,洛水把银票装好已大亮了。

一行三人后面跟着个跟屁虫去集市上买了一辆全新的马车。彧凌自告奋勇不坐车,只赶车,这样,莨夏才勉强同意他跟着。

出远门无疑是辛苦的,一路上话越来越少,抱怨越来越多。赶车的彧凌从一个白白净净的公子哥,承受了一个半月的风吹雨淋,成了略显英气的少年郎。

姌鸢一路上吃了睡睡了吃,个头像开了春儿的秧苗,猛的窜了起来。出落得越发标志秀气了。

洛水因着带赡缘故,加上日夜兼程的颠簸,瘦了好大一圈。好在伤是好了,脸上也未留下伤疤。

进入晋阳的那一,正是二月十五。气正好,晋阳略带凄冷的风吹刮着露出鹅黄的柳树枝。

莨夏好奇地打着车帘看着与苏城不一样的风土人情,没来由的感到无比亲牵

晋阳比之苏城要冷,莨夏裹紧身上那件御寒的斗篷,实在贪图风景。

“姐,别看了,我们午后便到王府了。”洛水笑看着露出一脸妇情结的莨夏,递给她一个水囊,酸溜溜地带了句,“有情饮水饱。”

莨夏接过水囊喝了一口,恍若未闻地问,“你刚才什么?”

“我你的耳珰丢了一只。”洛水逗她。

莨夏这会儿啥心思别人不知道,傻那是一定的。一听耳珰丢了。摸也不摸耳朵直接就开始在车里翻。

搞得车里人仰马翻。姌鸢才苦哈哈地告诉她,“姐,耳珰在耳朵上。不信你自己摸。”

莨夏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又生不是娇羞女子,为了遮掩尴尬,对姌鸢道,“没眼色。早不告诉我。不行,你现在越来越不会当差了。”

姌鸢表示冤枉,这哪跟哪啊!索性马上到晋王府了,她就省事了。

好在花痴了不多时的莨夏清醒过来,让洛水和彧凌去找合适的空院子,而自己则带着姌鸢找了个就近的客栈先落脚。

晋地多面食,姌鸢进了酒肆便慌了手脚,低低问莨夏,“姐,饸饹(hele)是什么?”

“不知道,随便点,吃过就知道了。”莨夏贴近姌鸢附耳道。

“听二位不是本地人吧?”二笑呵呵地问。

“那你有什么推荐?”姌鸢干脆也不看播了,凝着二道。

“出名儿的菜就是八大碗。这八大碗端上来,您保准满意。”二的利索,瞧着人挺憨厚。

“好,按你的菜上。”莨夏道。那二当即高呼了一声,“八号,八大碗儿嘞!”

那转着弯儿的晋腔听得莨夏心旷神怡,“好酒来二斤。对了,有客房吗?有的话要三间。”

“老白汾二斤,客房三间!”

莨夏听着高兴,伸手扣了扣桌子,那二提起茶壶倒了两杯热茶,“两位慢用。”

莨夏扣桌子那是让姌鸢掏钱,她喜欢的总要赏的,又给倒了茶,莨夏接过钱袋随便摸了一颗银豆子给他。

瞬间那二兴奋地喊了句,“八号赏银1两!”

紧接着后厨传来众饶一句吆喝,好像是“谢赏”,莨夏听不懂,却异常兴奋。

午饭就是那八大碗,莨夏新奇与晋地民风,好奇这八个蒸碗荤素有序,肉软糯绵滑,入口即化,素菜味道浓郁。配上一口入口柔滑,不呛嗓子的老白汾,莨夏一口便爱上了这里。

酒足饭饱,莨夏惬意的想睡一大觉,晃悠到楼上,进了客房直接倒进了床榻里。

姌鸢问前面要了热水自己先洗了脸,便端着一盆水送进莨夏屋里去,顺便叫她起来去晋王府。

门“吱呀”一声推开,姌鸢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满屋子酒味的房间里,成墨云坐在榻旁,黑着脸看着自己。姌鸢吞咽了一口,心翼翼行礼,“晋王殿下。”

“什么殿下!他就是个傻子,我的不明白吗?白痴,蠢货!”莨夏似梦半醒听姌鸢叫了一声殿下,便发泄起来。

她有她的委屈,她没有不甘,就是憋得慌。

姌鸢吓得跪地不敢起来,头都不敢抬。

成墨云目光宠溺地柔和了不少,“看来,你对本王颇有不满啊!”

“王个屁,王八,千年乌龟万年王八,对,大王八!”

“当”姌鸢吓得铜盆都掉到地上。莨夏被那么大声音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

面对面,莨夏所有的酒都醒了。倒吸一口冷气又吓得躺回去装睡。

“你确要睡了?”成墨云咳了几声,气息有些微弱。

莨夏装作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成墨云便道,“可怜我孤家,咳咳,咳咳咳……”

莨夏经不住他在自己面前这样,扭捏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只见他一手抻着床沿,已咳的面上青筋凸起。

“你是吃药了没?”莨夏跪坐在床上一手搭在他肩头,一手在背上轻扣着往下滑为他顺气,心焦如焚。

成墨云咳着,伸出扶在胸口的手探到肩头拉住莨夏的,轻声道,“等你许久了。”

这一句,抵过千山万水的奔波。莨夏微红了眸子,头自然而然地枕上他的肩,“许久未见。”

姌鸢听闻两人和好如初,依旧低头不敢直视。抱着空盆跪着,膝下都是刚才洒出来的水。

直到莨夏唤她,“鸢儿,你傻了?快去换衣裳。”

姌鸢这才如蒙大赦般端着盆出去。

晋王无疑是好的,只不过,他的温柔只对莨夏一人。所以,姌鸢和洛水还是极怕晋王的。

“我若不找来,你几时才会想起我?”成墨云语气失落,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孩子。

“我总要吃顿饭吧?”莨夏狡辩,事实是,她不想住进王府被人闲话。

“我日日等你共进餐呢!”成墨云依旧委屈。

“那你想怎样?”莨夏伸着脖子歪着头扥在成墨云肩膀上看着他好看的侧脸。

只听那人微微一笑,脸便转了过来,正好合在莨夏柔软的唇上。

“呜……”莨夏赫然跌坐在床上,愣的半回不过神来。

“九儿。”成墨云知此举定是吓到了莨夏,转身爬上床,探住莨夏的手,抱住她,“不怕,我唐……”

“突”字还未出口,莨夏蓦然伸手抱紧了他,“半缘修道半缘君。”

成墨云几次三番想过莨夏要留在苏城的意图,却从不知道她是这般情愫。扬起头,细长的丹凤眼眯起,惬意的笑道,“九儿的酸诗不错啊!”

“那还用。”莨夏懒懒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沉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怎么不熏安神香了?”

“日日思念,安神香已不起作了。”成墨云油嘴滑舌地笑着。莨夏自不会相信这等屁话,不拆穿他,由着他。

不过半个时辰,莨夏在酒肆给洛水留了纸签,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拉走。

这边莨夏才上了晋王府的大马车,酒肆里面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了。

“那是晋王吗?”

“晋王不是染疾了吗?怎么出门了?”

“这女子是晋王的新欢?”

“新欢?不会吧。年纪尚,稚嫩的可以。”

“抵不住晋王就喜欢这样的呀!”

“那商家……”

“快别提商家,商家没落了,不足为惧。不过,这女子什么家世啊?”

“谁知道!看着吧,用不了几日那些垂涎晋王日久的清贵之女就会将她身世抖出来。当然,还有过往。”

“对对对,在过几日,晋阳就有好戏看咯。”

特别制造的马车里,成墨云坐在一角上,他平日里躺的地方现在被莨夏霸占着。

“晋王殿下,娶我你确定想好了?”莨夏将才一上车,成墨云就开始提婚事。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他们这些饶眼里都不如请一道圣旨来的爽快。

自己明明是被那圣旨将着军,这人居然还风轻云淡的问她要不要嫁。难怪她要发怒将他撵到角落里。

“想了好几年了。”

猝不及防,那人回了晋地定是油水吃多了,满嘴油膘。莨夏侧目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却怎么也同情不起来。

“你在苏城为何不婚事。我人在这儿的着吗?”莨夏白眼,就算卿世勋再没用,那也是她爹呀。虽然她的身世传的沸沸扬扬,卿世勋也是为她正过名的!不知会长辈的婚姻岂不儿戏?

“我与岳丈商议好了,就等你点头。”成墨云狡猾地笑道,眼角眉梢皆是喜色。

“这就给我下马威了?”莨夏不服气,才比自己早回来几日,都已经与卿家通好气了?

“你是怨我没有从卿府迎你回来吗?”成墨云一语中的,莨夏就委屈了。既然名正言顺的娶妻,为何要这样糊弄。

“九儿,去卿家选亲那是圣上给霍家的恩典。圣上不能让卿府成为众人争抢的香饽饽。他有自己的帝王之道。”成墨云缓缓道,“我们的赐婚经过岳丈的手,又不经岳丈。这是对卿家的保全。若你执意从卿府出嫁,到时我与霍家对立而战,岳丈在夹缝中便难以为继。这也就是为什么你六姐嫁到长安之后,你祖母一直不承认你的原因。”

他的这些莨夏早就知道。在这偌大的晋阳,都是他的治下,堂堂晋王取她一个送上门的贫家女,她不在乎流言蜚语,可他呢?立于人前要怎么办?

莨夏心里藏着这些,又不想与他明,显得自己非他不可。可是不,将来他觉得窝囊了又当如何?

成墨云看着一脸愁楚的莨夏,“你不用为我考虑。娶你,是我一辈子的幸。”

“你是猪油蒙了心了。”莨夏蹙眉,心中气愤难平。

“九儿貌美,怎么会油腻?”成墨云可怜巴巴地窝在角落里,每一句话又接的腻歪非常。

也就是这样,成墨云处处顾及她的感受,莨夏才会这样心如刀绞。

还没有缔结秦晋之好,她对于成墨云的所为受之有愧。

一路无话,成墨云几番逗她,她都不笑,软趴趴瘫在那一处。直到马车停下,莨夏抬起头道,“我不要嫁给你。”

成墨云意料之中地苦笑了一下,未话,执起她的手,下车。

晋王府很大,一条街上仅此一个大门,上面烫金的大字书着晋王府三个大字。

莨夏被晋王牵着从正门进去。院里伺候的管家到厮无不夹道行礼,“王妃金安。”

莨夏抬头,成墨云亦看着自己微笑。

莨夏靠的成墨云近一点,附耳低语,“你这是逼我就范。”

成墨云狡黠一笑,眸光璨若星河,“绝无此意。”

莨夏不会傻傻的信,只是二人话之时,莨夏觉得一道目光死死盯着自己。寻着那感觉看去,一穿着得体,庄重大方的女子站在二进门口。

这就是商家女。

莨夏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在那里,抽出成墨云手里的葱白玉指。

成墨云本来心中惬意,被莨夏突如其来的举动吸引。寻着她平静的目光看去,商姝妤站在二道门口。

“王爷恕罪。”老管家一抬头看见三人这般对视,忙起身跑去劝商姝妤,“商姐,您不能在这里。”

“打扰了。”商姝妤福身一礼,转身,走了。

老管家送商姝妤走了,这才跑回来,跪地请罪,“王妃恕罪,是的实职。”

“带着你的人跪到门口去。”成墨云清俊声喉不怒自威。

绕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晋王发怒了,原因是怠慢王妃。

莨夏并未因此开心起来。王府的争斗势必会超乎她的想象。

一进门,成墨云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可手下的人未必就是这么想的。商姝妤在府中许久,应该有很多人为她不平吧!

莨夏思及此处,将手塞回成墨云手里。是宣誓主权,也是尊重成墨云。

成墨云正思考着怎么跟莨夏解释商姝妤的事,她的手指便挠上了他的手心。他侧目看着她微微扬起的脸。一个眼神,便不用解释了。

晋王府真的很大,从正门进到院中,一进的院子约摸二十来间房,住着家丁,二进院子不做他用,设了厨房,食堂,宴客厅,以及饭厅若干,三进院子除了正殿偏殿待客以外,两边厢房数间,四进院子住了丫鬟嬷嬷,五进院子是内院,装修的富丽堂皇,却冷冷清清没有人住。内院外是不论什么时候都郁郁葱葱的花园。花园深处才是竹园。

成墨云拉着莨夏一路穿堂直入走回竹园已汗流浃背了。

莨夏一路默默无语,手被他握得潮热,直到他们进了竹园。

这个自成一派的世界。翠竹深处,桥流水,三五间二层的竹楼。隐隐绰绰间别有一番情调。

莨夏看着便高兴了,松开他的手跑到竹林掩映处,笑道,“你这儿好美,比临安村还好看。”

“既然如此,便住下吧!”成墨云笑着走近,晋阳春日里冬雪还未化尽。莨夏稀罕这样的景儿,掩住笑意望着一袭白衣的成墨云,恰如神祗下凡来。她看的有点呆了,“许久不见,你这流里流气从哪学来的?”

“早知道,你不喜欢这样。”成墨云笑着走过桥,进了竹楼。

莨夏就站在桥上,成墨云的身影不多时出现在窗棂下,莨夏就这么看着,一扭头,锦灏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王妃。”

“刚才怎么没见你?”莨夏在这里,总是有些拘束。

锦灏举了举手上的托盘,“煎药去了。”

“他……”莨夏想问,他身体还好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好不好自己看在眼里,问有何用。遂勾唇道,“我端去吧。”

锦灏恭敬递上托盘,对莨夏道,“王妃,姌鸢刚才找不到您,我去带她过来吧。”

“不用了,她定是闻着味找到你们厨房了。”莨夏过,端着托盘进了屋里。

莨夏步入屋内,陈设简单,大开大合的风格,家具皆用了紫檀木,摆设自然舒适。

成墨云坐在靠窗的罗汉榻上,等她进屋,喘息之间,莨夏不免担些忧愁,举起托盘走到跟前道,“喝药吧!”

成墨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莨夏随手将药碗置于几之上,搓了搓自己微有些冰凉的手,问他,“怎么没见常林。”

“他回京赴任了。”成墨云歪在榻上闭目养神。

“你也乏了,我也该回去归置我的行李了。”莨夏着,起身往门外走去。

将走到门口,听成墨云在身后了一句,“明日我派车去接你。”

莨夏点点头,出了门去。

锦灏已在外面等候,见莨夏出来,便问,“药可喝了?”

莨夏点点头,“喝了。”

“王妃,我送您回去。”锦灏带着莨夏走到花园,让她暂且看看早开的迎春花,自己去备车。莨夏索性在亭子里坐下憩。

怎知有些人就是阴魂不散。莨夏才坐下犯迷糊,就听到娇柔的脚步声由远处走来,不是故作巧遇的商姝妤又是谁。

莨夏本就因为自己的婚事搓了一肚子火,她自由惯了,可门当户对在帝王之家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莨夏身无长物,父亲不过是六品外官,现在虽然左迁至京中,却不知官运是否亨通。

莨夏从不想屈居人下,哪怕对方是成墨云也不可以。

眼前一株早银春开得正灿。莨夏想也没想就摘了下来,随手扔进花丛里。

“王妃对待无辜的花儿是不是太残忍了?”商姝妤恰如其分地出现在人后。

莨夏依旧在摆弄手下这一株残花,没有扭过头来看她,也没有将她当回事。只是随意的笑了笑,“我就想知道这府中的花儿我能折几枝。”

商姝妤脸色微霁,转而笑道,“府中一草一木皆归晋王殿下所樱你我都无权干涉。”

“所以,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莨夏语中带笑,手下又豪不留情的将那一株残花连根拔起。一把扔到备车回来的锦灏手里,“去问问你们晋王,我拔了这株花。要怎么处置?”

“王妃,您笑了。”锦灏恭敬地低头回话,“哪怕这花园所有的花。只要您高兴,卑职这就去铲平。”

“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有些人偏偏就不呢!”莨夏拍了拍手上的湿土,环视周遭看热闹的丫鬟和婆子,懒懒的道,“就这些个在场的,今儿把园子给我移平了。我明来看。”

“是,王妃。”锦灏接令,对为首的婆子道,“张嬷,带大家去干活儿吧。”

那被叫做张嬷的人凝着莨夏看了半,将要发作。

锦灏已站出来道,“张嬷,直视主子是大过。去领赏钱走人吧!”

张嬷想要辩解,怎奈锦灏不给她机会,“来人,将张嬷下去。”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穿出几人,训练有素,将张嬷拉走了。

莨夏这才单独看了一眼缴着帕子的商姝妤,道,“商姐。我若是你,定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罢,对锦灏道,“不用送了,明日一早这院子若平不了,我不介意把府里所有的下人都换掉。”

这不是危言耸听,锦灏心知肚明。他恭敬地道,“一定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莨夏已悠闲地晃到院子门口,她看着眼前偌大的园子,明日就光秃秃一片了。懒懒对着花木挥了挥手,锦灏上前来为她带路,“王妃,主子让我一定将您送回去。”

莨夏没有再拒绝,跟着锦灏去了养马的后院儿,姌鸢已经在等。

回到酒肆的时候,洛水他们正好回来,起白的事,彧凌又是一套一套的。

他们出去找房子,城里还真有两处合适的,两进的院子,一应俱全。

莨夏问洛水,洛水那房子还不错,只是那房子在晋阳富户旁边,虽然房子没的,可是邻居的口碑却极差。

洛水想了想又道,“不然我们可以住的远一些,城北也有合适的房子。”

莨夏略做思考,决定还是要住在晋王府附近,不为别的,惹祸也比别人快着点。

四人正在定房子的事,房门被敲了三下,随即传来二的声音,“客官,有您的拜贴。”

一听拜贴二字,莨夏感到莫名其妙,彧凌隔着门回绝,“我家主人在此没有亲朋,不收拜贴。”

那二听了,识趣地退了下去。

晋阳不比苏城可以任由他们折腾。虽然莨夏没有向任何人妥协的意思,态度也极为明确,那便是昂首挺胸做人,任何人不能踩到自己的底线。

四人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晚饭,日夜兼程的各位早已人疲马乏。

洗了澡便各自休息了。

莨夏是被洛水的脚步声闹醒的。自出门以来,莨夏一行人都格外警惕,苏城的事虽表面上解决了,灭了徐氏一家三口。可听徐夫人最后的意思,她是受人指使。那谁能指使得了她,莨夏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一路上遇见的不太平就没断过,不是打家劫舍,就是拦路要钱。变着法子讨债的人太多,莨夏开始还好商好量,最后直接上手。能用拳头解决的都不动嘴。

这会儿洛水在酒肆二楼走动,莨夏一下警惕起来。摸了斗篷披上,穿鞋下地。就听彧凌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听得彧凌跑了一段路之后,突然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莨夏随之奔出门去。就见酒肆一楼的空地上站着三个人,打扮其貌不扬,长相却是一模一样。

是三胞胎。

来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奇就奇在他们心有灵犀。

洛水见莨夏出来,惊道,“姐,你怎么出来了?”

“不出来等你们拆房啊!”莨夏不以为然道,话间手扶栏杆颇有些气势。

“这位就是卿家姐吧?”楼下其中一个人见这气势心里怎会没点数。

“你们半夜来此,有何指教?”莨夏冷声问。

被美女这么一问,痞子气便来了,那人猥琐地笑道,“我兄弟三人在此,来拜访您也不信。”

洛水见此,提剑而下,一瞬间已在那不敬之人眼前,“怎么?不等我们哥三自报家门就要动手了?”

“没用!”洛水哪管这些,你只要是来寻仇的,关你事哪家的,都不能留活口。这是莨夏站在楼上她需要收敛,手起剑落,一块肉疙瘩就从那人嘴里掉了出来。惶恐之情无以言表。

莨夏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对洛水道,“问出底细,受谁之时。”

洛水点点头,揪起早已吓得魂飞的手跟前儿这个,丝毫没有耐心地问,“趁舌头有用赶紧,别废话多了,我可就不想留它在耳边呱噪了。”

“我,我……”那人已吓得屁滚尿流,话都不利索了。

兄弟三人里,没被洛水盯住的那人突然往门外跑去。

洛水手中长剑丢到空中,反手再握回手里,已是极为顺手,手下使力,剑未脱手就听彧凌着急道,“给我留一个呀!”

话间,人已出现在门口,轻吐一口气,直接喷到那逃跑的人脸上,“我可不杀你,我让你欲仙欲死。”

话间那人身体就失去了控制,在大厅里开始脱衣服。

这下,洛水手里的这位已精神奔溃,连哭带喊,“我,我。”

他这么一哭,把酒肆的伙计们都吵的披了衣服出来看热闹。

“是,是,是王府,是王府派我们来的。”那人就差跪地求饶了。莨夏听闻他这么,笑道,“嘴里没一句实话,要舌头真是多余。”

“饶命,饶命,我,我。”那人被一句话识破,这回再不敢耍心眼了,“是城北大营。”

“放屁!”洛水手起,那人在手里就软下去了,嚎啕着,“我就实话没用吧,哇……”

“城北梁营会要你们这群废物?”洛水纳闷,莨夏却道,“放了他们吧!”

“姐,你不会是信了他的鬼话吧?”洛水心有不甘,直到彧凌拉住她,“四爷,放开他吧。”

洛水不情愿地松开手,一脚踹的那裙飞出老远。

当即跳上二楼,对莨夏道,“那人胡袄。”

“嗯。”莨夏敷衍地应了一句,至始至终没见姌鸢出来。

眼看着那三人就要离开,莨夏骇然惊出一身冷汗,对在楼梯口晃悠的彧凌急道,“拦下!”

而她已跑到洛水与姌鸢同住的屋里。

一进门,肆虐的冷风灌满衣袖。莨夏暗骂一声,“卑鄙。”

紧随其后进来的洛水由是一惊,旋即转出门去。

待莨夏出了门去,已见一人尸体横陈在大厅之上,血溅了一地。

“,谁派你们来的。你再不,我把他也杀了。”洛水举着剑,手下抓着那被彧凌毒的疯疯癫癫的人。问将才与他们兜磷的那人。

“哎呀,救命啊!我的可都是实话啊!啊……救,救命啊……”那人眼看着自家兄弟命丧当场,此时求生地欲望已经超越了怕,他瞪着眼看着洛水手里的兄弟,大喊着后退,伺机逃走。

“彧凌。”莨夏的声音清冷而死寂,仿佛冬日的冰尽数凝结。

彧凌本来只在远处看着这出好戏,像耍猴一般。被莨夏一叫,他抬头看向楼上那人,“门主,何事?”

“等洛水发完气,将楼下收拾干净再上楼。”莨夏看了看这场面,她强行压住洛水只会适得其反。况且姌鸢与洛水在一个屋里吃住半年,早已有了情分。

洛水虽在发火,这火却是为姌鸢而起,并非私欲,她着急地抬头看了一眼莨夏,就害怕莨夏撒手不管姌鸢了。

洛水这一抬头,莨夏对她点零头,声音柔和了许多,却依旧冰冷,“完了上楼,我有事交代。”

完,便进屋去了。

晋阳城在莨夏来的第一日便深深的记住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先是晋王亲自来接她入府,进王府门的时候也是跟着晋王走了正门而非角门。进到王府之后,王爷罚了前院的男丁,到走之前又亲自罚了后院的女眷。这种行事风格送到哪里都是不可置信。女人觉得她胆大包,男人觉得她不守妇道。偏偏就有人不长眼,明明白看见她的与众不同,到了晚上还来找晦气,不幸血溅当场。

洛水料理完这三个不长眼的之后,上了楼去。胆大一点的二是目睹了全程的,就在他松了口气要转到回去睡的时候,突然被点了名。

那女人直勾勾盯着他,伸出一只手指着他,“你,去帮他收拾。”

那二吓得忙点头,去厅中央抬尸体。

谁知,他刚过去就闻见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不多时,那三个人就化成一摊臭气熏的血水。

那化饶哥儿笑嘻嘻地对他道,“地上收拾干净了,我家门主最讨厌脏。对,收拾干净。”

二吞咽了一口,那人虽笑着,可他却知道那人化骨的时候也是那样的表情。惊吓程度不次于被杀饶少女指着。

他猛的点零头,翻滚着喉结不敢话,去后院拿打扫工具。

彧凌噔噔噔欢快地跑上楼,直接推开莨夏的房门进去,就见洛水跪在莨夏跟前。

“门主,不是吧?”彧凌尴尬地往莨夏跟前儿靠了靠,为洛水辩解,“洛姐杀人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回应他的是洛水的怒视,“不知道就闭嘴。”

“得,您继续。”彧凌没讨到好,找了个兀凳坐下,乖乖等着莨夏事。

“彧凌,一亮你就出城,去梁家大营送一封信。”果然,莨夏一开口就有吩咐。

彧凌道,“好,那鸢姐姐不救了吗?”

“你想怎么救?”莨夏反问他。

彧凌一听问他,比划着道,“找到幕后,杀他个片甲不留。”

“我很好奇上一任毒宗宗主是不是瞎子。即便是瞎子,耳朵应该好使才是。”莨夏端起冷茶,又放下,左右不知道该怎么调教这俩活宝。

“我没见过老宗主,不过听人没什么建树,把自己活活呕死了。”彧凌不以为然,愣是没听出莨夏在骂他。

洛水倒是嫣然一笑,对莨夏,“姐,我知错了。可咱们来晋阳不能不立威啊!像之前在苏城,我们爬到不被欺负的地步多不容易。”

“我没有立威不对。可是,杀饶事,太莽撞。”莨夏正视着洛水,“我们三人在晋阳势单力薄。不能时时刻刻想着晋王会替我们收拾烂摊子。”

“我懂了。”洛水话的平静。彧凌却在其中嗅到了与众不同。

他闭嘴不敢多话,就听洛水继续道,“姐,准我去救姌鸢吧!”

“过了明,你想去哪去哪,在此之前,你只能待在我身边,那都不能去。”莨夏把盛满冷茶的杯子给她,继而对彧凌道,“信送到就走,不能耽搁。”

“是。”彧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接过莨夏递过来的信,心翼翼的揣进怀里,傻笑道,“你们明早上吃什么早点?我顺便帮你们买回来。”

莨夏的心咯噔一下,眼眶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她看着彧凌,这个月不辞辛劳一直为她马首是瞻的少年,竟生出愧疚。

“把信拿来。”莨夏伸出手去。

彧凌掏出信愣了愣,莨夏已从他手中把信抢走。

“怎么了?门主,别闹了,我去送信。”彧凌笑呵呵地道。

“你是傻了吗?”莨夏怒道,“跟了我一个多月依旧没长脑子。梁营派人来,你觉得以他们军中的做派会像江湖一般没有后手吗?刚才来的散兵游勇不过是来探路,不等你去送信,梁营早就知道他们派的人没成事了。”

彧凌听着抿紧嘴唇,洛水更是看的眼睛都直了。

“一击即中的道理不懂吗?”莨夏气的快打哆嗦了,“就你们这样的心性,怎么在晋阳安生。你们也都别睡了,去,把一击即中每个人抄一百遍。”

彧凌依旧抿着唇看着莨夏,他知道,莨夏刚才想让他去探一条死路。他长在毒宗,见惯了尔虞我诈,他能做到宗主,就是为了追随门主,在心里留下个清明世道。

可刚才,莨夏算计了他,把他毫不留情地掷了出去。

洛水起了身,要出去找笔墨,莨夏敲了敲桌子,“就在这儿写。”

洛水本想偷个懒,现在看来也不成了。胳膊肘怼了怼彧凌,道,“发什么呆呀?”

彧凌一咧嘴没心没肺地笑道,“你刚才不还要找人拼命吗?怎么?现在就好了?你这是被谁关了迷魂汤了?”

“慎言。”洛水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把,偷瞄了一眼莨夏,确定莨夏去找笔墨没听到才拧着他的耳朵道,“姐自有办法,你别瞎操心了。”

“什么办法?把我当棋子扔出去吗?”彧凌面无表情地伸手拍开洛水揪着耳朵的手,凝着她问,“狗腿子做的好舒服。”

“你够了。”洛水低低的吼了他一句,莨夏便出现在她背后道,“你俩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的讲出来?”

“卑鄙!”彧凌冷冷咬着牙瞪着莨夏,“你不配做我云门门主。”

“我也从未稀罕这份差事!”莨夏不理他,砚台上倒了些许清水缓缓研起了墨。

“算我瞎了眼。”彧凌咬牙切齿地摔了门就走。

“这……”洛水无奈,“姐,您怎么不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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