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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一阵吵闹的响铃声将我吵醒。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堪入耳的音乐,爱听歌的我早已经默认铃声改成了自己喜欢的音乐,然而性格孤僻保守的我厌恶改变,讨厌接听电话之后引发的种种变故,听到铃声就烦,不管到哪都总是静音。间接导致即使是喜欢的音乐响铃后也会觉得烦躁。

躺在床上的我依然闭着眼睛,疲倦的伸起右臂,在头上胡抡了一会,摸索到了正在充电的手机。这个时候也不在乎是否会掰断充电器接口了,直接用力一扯,将手机拽了下来,凭着记忆接通了电话,不耐烦地放在了耳边。

“谁啊……”呼吸沉重的我嘴里仿佛吐出的是胶水,含糊着问道。

“喂——对不起啊,打扰你休息了……”对方听出了我梦中呓语的声音,有些意外,抱歉之后就要挂断电话。

还处在半梦半醒,即使打着电话下一秒仍然会进入梦乡的我一个激灵,拖着沉睡无力的庞大身躯猛然从床上蹦起,被褥落地也没有注意。整个人好像被斗牛士激怒的公牛一样兴奋,完全忘记了沉睡时的疲惫与虚弱,眼睛瞪得溜圆,即使在漆黑的屋内也好像老动画片里一样的明亮显眼。

“一点也不打扰——小萌!”

逐渐清醒的我这才想起检查一下手机:屏幕中来电人正是小萌。上方通知栏显示时间为下午四点多。自己已经睡了两个多小时。至于为什么屋里淡墨般阴暗,看来与屋外淫雨霏霏脱不了干系。

彻底精神起来的我,先俯身将被褥捡起。为了不怠慢,我连忙柔声向小萌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不是你找的我吗?”——说的应该是中午给他发微信的事情。“是叔叔阿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小萌居然还挂念着我的父母,心里好似抱着暖炉一般暖暖的。“没有——我父母已经回家了。”(中午等小萌回复的时候父母给我发过消息。)

“哦,那就好。可惜了,叔叔阿姨呆的时间太短,不然还想带他们多转一转的……”

“……”

“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叔叔阿姨人挺好的,像我父母一样,想多陪陪他们罢了。”

“怎么可能……”其实已经想入非非了。

说回正题,小萌解释了一下为什么没有回复微信——“宿舍里呆不住,从中午开始我就一直泡在图书馆里了,没有看到”,并再次询问我联系她的缘由。

“唔……”踌躇不定的我好半天没说出话。我的本意是想了解一下她现在的情况,虽然是在担心是否因为昨天的冲突导致自己遭受小人报复,但是想到其中包含的几分带有推卸责任的自我安慰的自私理由,矛盾之下,不禁问不出口。开始后悔质疑我当初的动机不纯:即使知道了小萌的情况,就算真如我所顾忌的最坏情况发生了,我又能做什么呢……

“你是在担心那对渣男渣女的事情吧?”聪慧的小萌猜出了我的想法,事不关己一般轻笑着说了出来。

“对。”

“你放心吧,他们都是些胆小的卑鄙小人,除了会在背后无中生有造谣生事之外,根本没有正面对抗的胆量!被我当场撕破了脸面,短时间内根本不敢找我的麻烦——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我就已经搬出宿舍了!”

虽然听小萌提过,但是这几天焦头烂额的我根本记不清细节。“你什么时候搬出去啊?”

“本来是下周二就搬得——房子已经找好了,但是因为其中一个合租的女生突然变卦,暂时还搬不了……”

我浑身紧绷,一下子惊慌了起来——不会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拖延小萌离开的时间吧!虽说小萌他们还都是大学生,但是以我的经验,大学这个小型社会的水也是很深的,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不能救你们三个人合租吗?”

“我倒是无所谓,但是另外两个人不同意:说什么都已经约定好了,怎么能抛下同伴——搞得好想我们是越狱一样……”

“……不然你自己出去租呢?”

“大学周边的租金很贵的,一个人根本负担不了。”察觉出了我的担忧,小诗劝解道,“没事,实在不行就找个新室友,耽误不了多久的!”小萌声音里充满了乐观,不想打击他的热情,我也不好再就这个问题纠结下去。

“那好吧,记得搬家的时候找我啊!”

“不光找你,我还要找程哥、找店长——你们这些男人一个都别想跑!”

“你是搬宿舍还是宿舍楼啊?有的着这么多人吗?”

“那不管,谁让你们都答应要帮我了!”

“怎么还赖上了!”我苦笑道。

看来自己又担心过头了。自己似乎有这种特质,或者说神经质更为贴切,每次都把事情往糟糕的方向预想,不仅是出于自身的悲观性,更是一种自我安慰,毕竟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实再悲惨也不过如此,还有什么好怕的——这么一想,好像我很有想法的样子。殊不知我曾经连出门上街都担心会不会发生什么恶劣事件导致自己很长时间内不敢出门,宅在家里窝了一整个假期……

在我的强行带动下,空旷的仅有的十几位观众的学校大礼堂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舞台上,戏剧社的前辈们穿着像儿童剧一般滑稽可笑的服装,脸上勉强挤出丝笑容,庄重的向台下已经起身离开的观众们鞠躬道谢后,有些颓唐的反身下了舞台。

无视被“囚”来的观众的白眼,我向后台走去。

在这本就炎热的仲夏,激烈的演出结束后,穿着戏服的大家都汗如雨下,但是还没来得及脱下衣服,大家就自动站好了一排,低着头,听着坐在大家面前的“导演”发号施令——怎么办,不想进去了……

“看什么呢,快进来!”

******,一脸严肃的看着就让人厌烦的恶心帅小白脸就是高我一年级大二的新任社长,手里拿着皱巴巴的剧本卷成的筒状,正襟危坐。

他正批评大家,看我正犹豫,就先把我喊了进来。我只好撇撇嘴,站在了排尾。

“继续刚才说的:这个部分要求的是从头跳到尾,要的是激情、力量!力量懂不懂?你们蹦了两下就没电了,死兔子似的谁愿意看?……还有你,倒下的时候要的是反应、速度,你倒的软趴趴的,能有什么看头……”

虽然被训的很多都是大二甚至大三的前辈,但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还有许多被外表迷惑的全程花痴脸的学姐——毕竟社团的经费几乎都是这个新任部长家里出的,学校给的那点经费道具都配不齐。这些奇怪的衣服也是他买的,不得不说他这个审美……

我悄悄地躲在几位学长的后面,妄图逃过一劫,不过我也知道是徒劳的,一米九几的身高加上一百九十多斤的体重,扔在哪里都很碍眼。在同龄人还在享受免费票价或者半价时,我就被要求全票了。曾经还为躲车票,被母亲要求半蹲着走路,因为长得太快,过了没多久就被发现,终结了六岁的我为期两年的逃票生涯……上学的时候也总被叫起来答题:在高中以前我还是对答如流的,直到中考得瑟失利,进了人生下坡路的高中,成了众矢之的的大傻子……

“……你想什么呢?”

一声沙哑的怒吼,把我拉回到现实,我一愣,抬头发现大家都幸灾乐祸的看着我,而社长则像黑猩猩一样手舞足蹈的冲我发难——我貌似错过了什么。

“社长,消消气。”

“对,没必要跟这种人置气,不值得。”

“社长~别生气了好嘛~看在人家的面子上~气多了会长皱纹的~”

……

这帮看见帅哥就腿软的肤浅的三次元女人!

看着这么多刚才还被骂的梨花带雨的学姐们柔声细语轻声浪语的安慰着自己,本来暴跳如雷的社长恢复了斯文败类的模样。

“好吧,看在姑娘们给你求情的份上就不追究你了。”

“怎么一股老鸨子的语气?再说那是给我求情吗?”我暗自腹诽。

“谢——社长(隆恩)。”吞下“我怎么了”这句话,不情愿的低头。

“用不着谢我”,社长看着我戏谑的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大板牙,“你就告诉我们刚才在意淫什么就好了!”

过分了啊!

所有人都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幸灾乐祸的盯着我——

唉,这个社团变了。

回想当初,刚入部时,在老社长的带领下,和原来的社团前辈们一起讨论演技,创作剧本的日子,我心里唏嘘不已……

“说啊,你想啥呢?”

“新剧本。”

“什么?”

“我说你写的剧本太烂了,我在构思新剧本!”

本来叽叽喳喳不安分的后台,霎时间死寂如灰。

刚说完话,仿佛预警一般,我灵活的向右躲了下身子。

不出所料,发了疯的社长把手稿死命砸了过来,打在了旁边的一位学长。

学长愤怒的瞪了我一眼,弯腰拾起剧本,递了过去,社长看都没看,将那几张纸打翻在地。

“剧本?连领个掌这么弱智的事都干不好,还写剧本?要不是上一任社长苦苦相求,我早把你赶出社团了!”

“就是,以前你勉强干过几天,新社长来了就不需要你这个‘愚蠢的土拨鼠’了,做好你自己的吧!”刚才浪声浪气刚来没几天的同年女生也跟着发难。

“你才是个‘发了霉的橙子’!”

“你写那破玩意,根本都没人爱看,也就以前的社长容忍你……”

我狠狠的瞪着提起他,190×190的压力让他把话憋了回去。

“呀哈哈,你还不服!”

部长怒极反笑,用力推了一下因为肢体动作太大,滑落的黑框眼镜。

“我就知道,自从我当上社长,你就不服,就觉得我是用钱买来的……”

“对。”我平淡的打断道。

“行,我就给你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社长掏出兜里的宣传单,展开给我看,“还有一个月就到本市大学集体演出比赛了,只要你排练出的剧本能在演出当天能得到比上次超过我的隔壁校的票数,我立马卷铺盖走人,以后的经费还给你加倍!”

“真的假的?”

“但是”,社长眼镜后面凶狠的眼神仿佛要切碎了我,“你要是输了或者放弃了,就给我滚出这个学校!”

……

滚出学校?这是让我退学吗?带着父母的殷切期盼和我对未来的无限希冀,十二年寒窗苦读才考上的大学,居然要把我赶走!

“社长,这有点严重了吧?”

几个中立的老部员看不过去,好言相劝。我也楞在当地,不敢言语。

“怎么,害怕了?害怕了就滚吧,以后也不用来了——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个比你掌声大的!”

“别,我对自己的掌声还是有自信的,毕竟初中访过‘名师’(掌声雷动的后座男生)。”

“别废话,怂了就滚!”

“但是我拒绝!”

“什么?”

“那个,我赌”,我窘迫道,“就是说这一个月都听我的?”

“对!”

“经费也归我管?”

“对……”

“我就是社长了?”

“对——不对,你是代理社长!”

“行。”

“你赌了?”

“YES,IAM!”

反正输了我就跑了,你还能让我退学不成?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你放心,就算输了没法强迫你退学,到时候你也会求着离开这里的——我保证!”

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能反悔吗?”突然有点怂了。

“晚了。”社长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看了下屋内剩下的人,清了清嗓子说道:“那这样吧,明天……”

“明天啊~明天我有课。”一位学姐阴阳怪气的,说完带着几个姐妹就走了。

“真巧,我也是。”

“哎呀,我也是。”

“扯淡,你们老师不是昨天刚结婚吗?哪有课?”

“我去听听别的系的课,增长知识,毕竟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嘛……”

……

渐渐的人越走越多,本来还坚定的几位老部员眼看没了希望,也只好摇着头离开了。

“啪!”

“谁把灯关了?”

我只好借助手机的手电筒,磕磕绊绊的找到了灯箱,打开开关,灯光渐起,环顾诺大的礼堂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绝望的站在沉默中……

“小弟,我来看你了!”

人还没到,标志性的大嗓门就先传了过来——姐姐,咱不能矜持一点吗?

表姐是大我一届的高材生,当初能考进这里也多亏了她的“魔鬼训练”。因为从小就被她“罩着”,所以我对她还是有点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