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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看书没什么表情:喜剧不笑、悲剧不哭、闹剧不叫、奇剧不语永远都是一副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怎么背上《岳阳楼记》了)顶多皱皱眉撇撇嘴表示进入情境的老秦,居然张嘴笑出声了?——不会是我太敏感,听错了吧……

“是个头啊!你的表情出卖你了!”仔细观瞧,证实了我的怀疑——老秦果然在笑:还是很阴险的那种,就像电视剧里坑了纪晓岚的和珅一般——不过没有人家那么可爱,只让我恨得牙痒痒……

“没有啊——哈哈。”——还来?

“还没有,你都笑出来了好吗!”我用力拍了下大腿,虚张声势地大喊道。

“你的错觉——哈哈哈!”

老秦这次虽然还在抵赖,但是已经完全的放飞自我的笑了出来——如同茅厕里的石头的脸上绽放出最“恶”的笑容之花,拿着随身本的双手也不再装作翻页,跟着因愉悦而颤动的身子一起摇摆,彻底的完完全全的丝毫不顾忌我的感受……

“……”

谁也别拦我,我要咬死他!

空旷的车站内一切都很听话,没有人阻拦我这个疯狂的决定——甚至因为都很同情我,无“人”置喙,十分“支持”我的行动。我仔细看了一会,才从墙缝里看出字来,满墙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吃人就算了,我不写日记,也不是狂人,只是想从无良领导手中讨回公道罢了……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看过动物世界吗?就像恶狼瞄准了猎物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老秦痛快的笑着,并不在意我凶狠的目光——

“你笑的很开心啊……”

“没有啊。”

“你!”

“我只是在锻炼脸部肌肉,你也来吧!COMEANDJOINME!”——你够了,好伐!

“HIGHJACK!”我大吼着吸引来老秦的注意力,露出嘴里的“獠牙”,摩拳擦掌,掰得手上骨节“咔咔”作响。

“该刷牙了,”老秦合上了书,捏着鼻子,皱眉道——明明隔着三十米远……“还有,总那么干(指我手指头),老了容易得风湿。”——吓得我停下了动作:

其实这话十多年前,我在小学的时候,就听父母说过——一个同学那这个当绝技表演给我们看,我当时还觉得很酷,回家跟父母学的时候,他们就这样吓唬我:“长大了骨节大、还容易得风湿病!”……

不过曾经年少不识愁滋味的童年的自己,根本不以为意,觉得即使不是虚张声势,是真的会得风湿也无所谓——毕竟没有过体验,不知道风寒风湿的可怕之处……

直到我因为不注意,在高速行驶的汽车上靠在后门,吹着小风睡觉导致“面瘫”,左半边脸完全无法控制表情,让同学害怕;喝水担心漏出来,被别人笑话;每次针灸拔罐之后,满面疮痍,被他人当做笑话之后,曾经以为能够掌控自然界最常见力量,每次起风都随之晃动双手,假装是由自己引起,自诩“风之子”的我,真的开始恐惧“风”了,夏天都不敢开窗,冬天更要严丝合缝的关紧门窗……即使经过多年的治疗,依然能明显的被发现出后遗症,不敢随意“面对疾风”了……

老修理工大爷虽然严厉守旧,戴上老花镜后,更有一种择善固执的老学究气质,不像一大部分——比如我身边大多数刚刚有了孙子辈的下一代后宠上了天的长辈们那样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溺爱纵容隔辈人,无论孩子做了什么错事,都不会责怪——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啊!

但是看见自己比流氓强不了多少的被卡在了几乎报废的桑塔纳车底,“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外孙子时,还是很触动心弦的——颤抖着右手,慢慢摘下眼镜,心疼的俯视着年轻人,语带“关心”:

“自己起来。”——漠然地说道……

“我要是能起来就不找你们了!”年轻人露出来的下半身“哀鸣”着,脑袋和上半身还在车底下,声音闷闷的。

“啊!”

修理工大爷仿佛刚刚明白过来,发出了一声惊呼——为自己刚才的冷漠与无情感到愧疚,把眼镜盒放到了兜里,“热心”的说道:

“这点事都搞不定你就别出来丢人了!”

“你个臭老……”——话未说完,大爷用力的踹了年轻人一脚,疼得他直蹬腿,虽然本能的想用手捂住,但是被车压住,伸不开手。

“对长辈说话注意点!”“铁血”大爷无视外孙子的哀鸣,厉声教训着他,丝毫不带感情色彩——旭日初升,一身深蓝色立正笔挺衣服的大爷,站在黄土弥漫的坡道上,对着身旁黑色桑塔纳下面仿佛恐怖片一般,只露出半个身子还在不断抖动的双腿数落说教者,十分诡异……

“呃……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我有些于心不忍,悄声问着马哥,“咱们是不是过去劝一劝,帮一把……”

“你别想跑!”马哥义正言辞地吼道,脸上带着癫狂之色,“快一个月了,好不容易有了来钱路了,你还想跑!搬着梯子上天——没门!”步步紧逼,在见着“孔方兄”之前丝毫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给——马上给,”我心虚地说着,“不过这个钱数嘛,可以再讨论讨论的……”

“不行,一厘都别想让!”,马哥如同饥饿了多日的狮子发现了肥美的兔子一般,瞪大双眼,张着血盆大口,吓得我只想后退,“少废话,赶紧给钱——嗷!”

就在我还在为自己的钱包与马哥虎口夺食,搏命相向的时候,另一边“战场”上似乎迎来了转机:年轻人投降了.。

“姥爷,我求您了,快把我就出来吧——我都要憋死了……”

“这么一会就憋死了?那你以后还怎么干活?”大爷嗤之以鼻,“我当年做学徒的时候,一整天都在车底下忙活——连吃饭都是躺在下面,就着机油吃;我这么努力,夏天满身都是痱子,那我师傅还总用扳手打我训我呢!——生在和谐社会,你就知足吧!”

“是是是,对对对——你老厉害,不光技术好,人品好,性格好,还受人尊敬;跟您老人家比,我就是个垃圾,被社会主义新农村拯救的废物……”

“那倒不至于——不过你确实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别总想些离经叛道、违法乱纪、道德沦丧的东西……”

“好好好,”年轻人意识到姥爷又要长篇大论起来,自己却已经受不了了——在这下面既憋又闷让他发狂,赶忙说着好话打断,“我错了还不行吗?”

“哪错了?”大爷不依不饶。

“哪都错了!”年轻人已经带着哭腔了,向我们也开始求援,“马哥你就别光顾着要钱了,救命啊;还有胖哥,人命关天了,还纠结那十几二十的干什么啊!”

“你给我钱啊?”我和马哥异口同声地咆哮着,互不相让。

“算了,这回就这样吧——以后不许胡思乱想、胡言乱语了,下不为例!”

“别说了,快放我出来!”年轻人有些耐不住了——要我我早就疯了,开始拼命地晃动着全身,敲击车身发出巨响,“放我出去!”——让我想起了五指山下的猴子,除了不如猴子之外,其他都差不多……

“小子挺狂,看来还没待够——不管他了,我们走!”说着就要走。

“我求您了还不行嘛!”发泄完了,年轻人终于冷静了,“真主在上,贫道知错了,求佛祖收了神通吧,阿门……”

“我来帮你吧!”我终于看不下去了,回身就要过去——“谢谢!”年轻人激动地带着哭腔。

“小鬼,你那里跑!”马哥如同一把台钳一般,一把紧紧攥住了我的右手,筋骨皮肉发出骇人的巨响,疼得我差点摔倒在地——和年轻人一样,不得动弹。

“你要是不给钱,哪也别想走!”

“喏!”我抬起了右手手机里的支付界面,“一分没差,都过去了……”——我望着他握着我的铁手,示意他松开。

“等会,我先确认一下!”马哥严肃地看着手机,确认无误之后,比川剧还快的变了脸,满面笑容的松开了我,“好了,你可以玩去了!”

“先救人啊!”

……

终于在我马哥和大爷的联合救援下:我和马哥抬起了笨重的车头,大爷下去拉扯。终于把一脸油灰,满身黄土,原始人一般的年轻人拽了出来——躺在地上,不住的咳嗽着。

“你们真是人啊……”年轻人用衣袖捂住双眼,带着哭腔,无助的念叨着。

“什么?”

“我是说你们真是好人——好人还不行吗?”

唉,“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被逼疯了——活该?

在我交了“保命钱”之后,马哥明显痛快了许多,手上的活计也愈加迅速,没多久就用牵引绳把桑塔纳和皮卡连在了一起,和大爷坐在皮卡车上,还带着泪痕——土灰色的脸上有几道露出本色的“河流”,年轻人坐在桑塔纳上。两车均打开了报警灯,冲我告别后,向着镇上的修理部开回去了。

“没事去镇上修理部找我们啊!”

“好的!”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你们能修手机吗?”——问完我就后悔了……我是脑袋“瓦特”了吗?

“……能!”马哥犹豫了一下,居然信口开河了起来,“你把手机给我带回去修——顺便把支付密码也告诉我!”

“再见吧,一路顺风……”

下回过去绝对不带钱——手机也不带!

目送他们离开后,我骑上自行车,向着车站归去——因为这里已经离得不远了,再加上自己折腾了这么久,不仅运动量达到了,还搞得运动服上连汗带尘土,粘在身上黏糊糊的难受,急切需要冲个澡,整理一下个人卫生,所以虽然很疲惫,但是叫上却毫不放松,甚至比之前出门时还要用力的蹬着踏板,试图早一点回到车站,千万别洗着洗着就被检查的撞上了——不仅免不了一顿通报批评,搞不好还要被“清理门户”,撵回老家:

虽然一开始,我因为男人的本色在意淫着,但是心里也知道我所想的都是不现实的不应该的,但是听到“封建”的老秦一番居高临下的言论后,我爱抬杠的“杠”本能让我自然而然的反驳了起来:毕竟很多事情都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比如说小倩姐的事(之后我会认真好好道歉的),在不知情者的眼里看来,就是为了钱委身于当初的领导,成了情妇,后来见领导要倒台,就在后面推泼助澜、落井下石,导致自己也被关了几年……但是真正了解了背后原因与故事后,谁都会唏嘘不已,为她的不幸遭遇而痛心、悲剧命运而惋惜……

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相同的三位修理工师傅,和孙姐洛哥谢别后,帮忙把老秦的自行车放倒“躺在”铺了层厚毯子,上面摆了不少看起来很沉的大型工具的车厢里。留着大胡子,应该是老板满面风霜看不出年纪的大叔和另一位皱纹深重头发花白一看就是经验丰富但是沉默寡言的老师傅坐上了停在路边的黑色皮卡的前排,胡子大叔开车,老师傅在玩着手机:还是苹果的——虽然不是最新款,但是在我这个一直用着千元国产机的“土包子”眼里,已经很“富有”了——这一行这么赚钱吗;那位面善的年轻人和我我上了宽敞的后座后,大叔发动了车子。

“不好意思啊——”我道歉道,“本来是我来接你们的,反倒让各位等我了这么久……”

“没事,”健谈的大叔开着车看了眼后视镜里一脸愧疚的我,不在意地说道,“正好小孙(孙姐)他们要走了,我也顺道来药店看看他们。”

“早知道我把自行车留下好了——省的你们找不到我,还给老秦打电话……”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自行车?”

“对啊——老秦说修理部的马大爷总给他修车,能认出来……”

“咳!”大叔和我身旁的年轻人都笑了——正巧碰到爬坡的孙大爷,冲他按了下喇叭,孙大爷也摆摆手,继续对我笑道,“他也没来,你就算把自行车留下也没用啊——我家那老爷子一辈子就会修修自行车、小型农机之类的,这是也用不着他,来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