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从对方的眼中探寻着彼此的情绪，也从对方的脸上寻找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
他们都更瘦了，他们也都憔悴了，他们的眼中都有血丝，他们看着彼此的眼中都有千言万语，可是他们谁都没有开口。
静立良久，还是莫语奇先有了动作，他长臂一伸将离他并不远的许灵依直接拉进怀里，狠狠的抱住。
莫语奇的力气很大，而且越来越用力，像是要把许灵依的骨架都揉碎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双臂却还在不断的收紧。
许灵依被抱得生疼却始终没有吭一声，反而觉得这个怀抱好真实，好熟悉也好怀念，这是这些天来她最踏实的一刻，可是她的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莫语奇感受到了胸口的湿润，却没有放开许灵依，甚至没有一丝松懈，生怕他稍微放松一点她就不再属于他了。
许灵依很想回抱莫语奇，就像他抱她同样用力，可是她的双臂被箍得太紧，完全无法动弹，只能用小臂小幅度的抱住他。
即便如此，许灵依也能感觉到莫语奇是真实存在的，就像曾经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可是她心底里却觉得这更像是他们最后的拥抱，用尽全部力气的最后拥抱。
很久之后，莫语奇才渐渐松开自己的臂膀，像是为放开这么久以来的感情做准备一般，小心翼翼的放开了他始终深爱着的许灵依。
许灵依终于可以正面直视眼前的莫语奇，他的眼神有些淡漠，没了平日的温柔和温暖，他的表情也很淡漠，没了平时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
一种陌生感油然而生，是什么让之间产生了似乎完全无法跨越的距离？许灵依知道是她，都是因为她，因为她得到他最深切的爱的同时却无法回报他同样纯粹的爱。
许灵依没有再流泪，因为她眼中的泪早已都挪移到了莫语奇的衬衫上，她看着他心口的位置印着她的泪，不知道那些泪有没有直接流进他的心里。
“我有话想对你说。”一直沉默相对的两人，突然间同时开口，说出的也是同样的话，他们之间的默契还在。
“你先说。”又是同时说出一样的话，如果是以前他们一定会相视一笑，可是现在的他们却谁都笑不出来。
又是一阵沉默相对，还是莫语奇展现了绅士风度：“还是你先说吧。”
许灵依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忍着不让自己的泪再次流下来，凝视着莫语奇如夜般深沉的眼眸，艰难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但是不管如何艰难，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许灵依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开口道：“我们分手吧。”
窗外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瞬间遮盖了原本的晴空艳阳，一道闪电在眼前划过，雷声紧随而来，和许灵依的话交织在了一起。
莫语奇觉得轰隆隆的雷声似乎就在他耳边炸响，震得他耳朵嗡嗡直响，也震得他心慌意乱，甚至震得他肝胆欲裂。
莫语奇之前还算平静的表情迅速龟裂，眼中闪出各种复杂的情绪，惊讶、慌张、恐惧、不敢置信，还有心痛。
许灵依看到了莫语奇眼中的风暴，将她的心彻底席卷成碎片，她也只能闭上眼睛，不去看莫语奇近乎疯狂的眼神。
莫语奇眼中情绪数变，终归都在他的刻意压制之下回归平静，他用刚刚还紧紧抱着许灵依的那双大手钳住她的肩膀，逼迫她与他对视。
许灵依仍然忍着疼，却不敢看莫语奇，只能把头偏向一边，避开莫语奇那恨不得将她直接吞噬的目光。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莫语奇近乎低吼的声音在许灵依的耳边响起，比之前的雷声还要更直击她心。
莫语奇不是没有听到许灵依说了什么，而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必须反复确认验证，即使那会让他加倍的疼。
许灵依咬着牙，缓缓的转过头，眼中即使有伤有痛，也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用尽全力仰视着莫语奇，重复了一遍：“我们分手吧。”
简单的五个字，如同五把锋利的刀刃直戳入莫语奇的心中，也如无根尖锐的钢针同时插入了许灵依自己的心里。
许灵依每说出一个字，莫语奇那绝美的面容就扭曲一分，直到整句话说完，那张脸上已经只剩一片狰狞。
所有的温柔都抵不过锥心刺骨的痛，还有原本害怕失去的恐惧，也转换成了真正失去的愤怒。
莫语奇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面对让他受伤的对手却无能力，恼怒的表象根本无法掩盖心痛的本质。
抓着许灵依肩膀的那双手再也无法维持力气，缓缓的松开，无力的垂下，渐渐的紧握成拳，却没有让莫语奇可以出拳的对象。
莫语奇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看着许灵依的眼中却是血丝密布，但他仍然凝视着她，仿佛想把眼前的身影永远的刻进自己的双眼中。
许灵依的心同样在滴血，但是她并不想止血，她甚至希望真的能这样流血而死，不用再背负这份感情带来的痛楚。
可是许灵依死不了，至少现在不会死，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深爱的男人因为她而遍体鳞伤。
“对不起。”许灵依低声呢喃，这似乎是现在的她现在唯一能说出来的一句话，如同当初她对卓无言说出这句话时一样。
许灵依对卓无言说对不起，是因为她无法回报他深重的爱意，对莫语奇说对不起，也是因为她辜负了他最深切的爱。
不纯粹的爱情，无论给了谁，都是对爱情的亵渎，许灵依无法让莫语奇继续守着这样一份爱情，他本应该值得更好的，不管是爱还是人。
莫语奇盯着许灵依看了半晌，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冲出了大门，离开了这个只属于他们的小窝，甚至连之前整理的行李都没有带走。
又是一声惊雷响起，瓢泼大雨不期而至，浇在每一个毫无防备之人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