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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爸,有什么事吗?”

何叶爸妈屋里,依旧是当年那个石头垒成的炕,此刻,三人正盘腿坐在炕上,面对着面,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架势。

何叶爸迟疑了一瞬间,想到这几日的观察,终于不再犹豫,说道,“儿子,你村长爷爷今儿个下午来了,你见着了吧。”

何叶点头,表示他知道。

“他来不是为了别的,这事,我和你阿妈商量过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和你阿妈年纪也大了,趁我们身体还行的时候,是时候该为你说一门亲,把你这大事办了,过俩年再生个大胖小子,我和你阿妈还能帮你带一带。”

何叶闻言,脸色蓦然惨白。

何叶爸没给何叶留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你村长爷爷过来,就是说这事的,他给你物色了一个女娃,年纪和你差不多,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人老实,长的也标志,我知道我们这事做的不好,没问过你就擅自决定,不过,你也可以见见,要是真不喜欢那女娃,我和你阿妈也不会逼你……”

何叶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双手紧紧在攥住羽绒服的衣角,颤声道,“阿爸,你不是说等我毕业再说这事的吗?怎么……”

何叶爸看着何叶惨白的脸色,心中似乎终于绝望,哀叹一声,“我知道,这事做的不对,可是当时也说了,咱家情况不好,不能耽误人家女娃……可是,儿啊!你这……我宁愿你是耽误的人家女娃,也不能让你们这么糊涂下去啊!”

何叶爸话刚说完,浑浊的眼中,泪水便蓦然掉了下来。

何叶妈似乎也在旁边压抑了许久,见这个情况,终于也跟着哭了出来。

何叶看到这个情景,即使他再傻,也明白了过来,脑海中乍然空白一片,反应无能!

何叶爸抹了把眼泪,见何叶这个反应,也是不忍,“儿啊,你就和老头子我说实话吧,是不是小江逼你还钱,所以你才……”

何叶闻言,终于反应了过来,忙大力摇头,反驳道,“不是的,阿爸,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一句话没说完,何叶脸上大滴大滴的泪水就滑了下来,已然是泣不成声,然而却是死命压抑着声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生怕自己的哭声让江南听到。

何叶爸妈看到何叶这个情况,也急了,顾不得自己哭,忙上前小声安慰何叶,良久,何叶情绪才稳定了下来,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何叶爸妈听完,也是老泪纵横,却是不停的说,“糊涂!儿啊,你太糊涂了!”

何叶听了,以为将事情说出来,会得到阿爸阿妈的同意,却没想到自己阿爸阿妈是这个反应,顿时忘了哭,小心翼翼的叫了声,“阿爸?”

何叶爸却是脸色一怒,含着泪道,“糊涂,何叶,咱不能忘恩负义啊,人家小江不说救了你阿妈一命,救了你二牙子叔一命,就说救你,也救了那么多次,人家对咱家咱们村的恩情那么大,你怎么就……就糊涂的去害人家啊……这事不行,我们坚决不同意,咱不能害人家走了弯路,明天,明天你就把小江打发走,我不能让你们在一起,不能!”

说着,何叶爸就起来,上前要把自己房门锁上,不准何叶出去。

何叶一听这话,又看到自己阿爸的动作,急了,忙上前,情急之中,竟然一把推了自己阿爸一把,差点将人推倒在地,幸而被跟着过来的何叶妈扶了一把,这才避免。

何叶爸愣了一下,顿时气的抬手就要打何叶,何叶妈哭着拦着,“儿子,你就认个错,咱别错下去了行吗?听你阿爸的话。”

何叶倒退出门口,咬着唇死命摇头,泪水沿着脸颊不住的滑落,等退到门外时,看到满地的银白,脑袋也是跟着一白,直接对着门,砰的一声就跪了下去,抬头看着跟出来的爸妈,哭着道,“阿爸阿妈,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学长,可是……可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离不开学长,我试过了,真的离不开……我喜欢学长,求你们了,我不想和学长分开……”

江南本就没睡,听到声音立刻出去,开门便看到何叶跪在雪地里,眉头骤然皱起,面前一幕,听到何叶的话,瞬间将情况弄了明白,想也没想,直接跪在何叶身旁,两手臂紧紧揽着何叶,双手握住何叶的膝盖,让何叶跪在自己手上。

江南抬头,皱眉定定的看着何叶爸妈,“伯父伯母,何叶腿才好,受不了寒气,让他起来吧,我来替他跪。”

何叶看到江南跪下,瞳眸蓦然睁大,心中惊颤!

在何叶心中,学长一直都是高贵冷漠的,是高高在上的,他从未见过被人奉为神的学长对他人卑躬屈膝过,然而,却是为了他,一次又一次降低身份,为了他放弃医学,放弃梦想,放弃身段,如今,又再次为了他,放弃男儿尊严……

江南的这一跪,彻底将何叶心底最后一根浮木压断,本就泪眼迷蒙的双眼,此刻更似关不上的阀门,泪水汹涌而下!

何叶直接抱住江南的腰,哭的撕心裂肺!

“学长,你起来吧……我不要你替我跪……呜呜……我不要你跪……”

“学长……何叶心疼你……”

江南闻言,却是纹丝不动,面上依旧是坚定的神色,然而手却是没闲着,一手依旧放在何叶受伤的左腿膝盖上包裹着,另外一手抽出来,在何叶背上一下一下的安抚着……

然而,心却是被何叶哭的揪疼!

何叶妈看着这一幕,早已哭的泣不成声,却是断断续续的说道,“孩子爸,咱别难为……难为孩子了,只要过得好……先让孩子们起来吧……啊?”

何叶爸也是老泪纵横,一直说着,“作孽啊……俺老何家是作了什么孽啊!”

“阿爸!我……嗝……我对不起……嗝……你们……”何叶已经哭的哽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江南见到这样的何叶心急,也顾不得这时候还跪着,忙把何叶抱起来,放到自己跪着的腿上,双手帮何叶顺着气,心急道,“何叶,别哭了,乖,听话,停下来!”

何叶也不想哭,他已经哭的难受,可是看到江南心急的表情,泪水就是止不住!

何叶爸妈看到何叶这个样子,也急了,忙止住哭声,赶忙让江南把何叶抱进了屋。

江南站起来,却是猛然踉跄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在雪地里跪了十几分钟,他的腿都已经冻的发麻,更何况是何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