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找到东西，抬头时，龙云裳的人形已经彻底消散，一条极其漂亮的青龙，正趴在她前方不远处，一身龙鳞散发着淡淡的青光，与时计雪以前见到的模样相比，此时的她，看起来小很多。
黯淡的光芒之下，龙须似乎都在发光。
龙云裳将龙首伸了过来：“你坐下来陪我一会儿就好，不用担心其他的，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时计雪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一条龙。
与她印象中所知的龙并不相同，更加瑰丽，玄妙。
她找了个地方，靠坐在她身上：“好。”
龙云裳不再挪动，脑袋搁在了冰凉坚硬的石头上。
时计雪才发现，她的龙角，缺了一块。
“你的角……”
“很久以前弄断了，再也长不出来了。”
“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们这样的神仙，什么都能长出来的呢。”
“神仙也有神仙的残缺。”
“那，是怎么弄断的？”
“为了救人。”
“……”
“十万年前，人族地界，怀国大旱，民不聊生，为了乞求上天的庇护，怀国的君主，要将自己的小女儿献祭给水神，希望水神能够为他们带来雨水。”
“啊，这种故事我好像听过。”
时计雪觉得很熟悉。
于是不等龙云裳继续说，她便问：“这水神不会是你吧？”
龙云裳说：“不是，我不是水神，这个世界也没有水神，那只是蠢人的妄想罢了。愚蠢的人类最爱幻想，神仙会帮助他们，神仙之所以是神仙，便是因为，什么也不在乎，弱者乞求强者，归根究底，只是一种愚昧的道德绑架罢了。”
“那，那个公主呢？”
“她并不希望自己被烧死，献祭给所谓的水神，于是在献祭的当天逃了出来，只可惜，她能力有限，并没有逃多远，便被抓了回去，我恰巧路过，并不知详情，但我给怀国引了一场雨水，那场雨水，救了她的命。”
“啊……”
“公主成为了他们幻想出来的水神新娘，但公主，并没有摆脱她的宿命，这种噱头，让蛮国的一个国主看上了她，在持续数月的战争之后，为了和平，她的父亲又将她这水神新娘，作为礼物，送给了蛮国的国主。”
“……”
“在临行之前，她爬到了最高的城楼上，而我当时，正好听到风声，过去围观了一会儿，于是，她看到了我的影子，她把我当成水神，骂了一顿，准确地说，她骂的，是这个世界，这天，这地，她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人生了，骂完之后，她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所以你救了她吗？”
“没有，她骂了我，所以她摔死了。”
“……”
时计雪汗颜。
她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龙云裳继续说：“但她，无法安息，那是我第一次，在人类的身上，感受到如此浓郁的灵，她的灵魂与她的尸身一起，永远都无法安息，她将永远徘徊在这个世界上，我从未想过，一个人族女人的灵魂之中，会有如此沉重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