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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着赵子同说的这条路向前开去,雨势是越来越大,尽管雨刷器的频率已经调到了最高档,但还是敌不过瓢泼雨水的迎面冲刷。

因为视野受阻,我只好缓慢地前行,车灯的光照很容易就被前方的黑暗所吞噬,这让我总是觉得再往前一步就是幽冥之地了。

这种感觉持续了好久,直到前方的景象突然变得缥缈起来,一大团白色烟雾无孔不入地以一种吞没之势向我袭来,连那雨水也在白烟的笼罩下销声匿迹了。我仔细一看,我的大切诺基已经被烟雾覆盖,我紧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渐渐失去了触觉,最后我只感觉是自己一个人在虚无之中飘荡着。

等烟雾渐渐散去,我才头晕目眩地彻底张开眼睛,眼前确是一片混沌,那景象就像是墨汁浸染出的山水画,水天相接,天地合一。

我摸了摸身下的岩石,它潮湿而冰冷,我试着站起身,让无影的风从我的衣袖间略过,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气味儿渐渐将我缠绕、覆盖。

在反复观察后,我才看清了自己应该是正站在悬崖边,而脚下的这块岩石正是悬崖上最顶端,最突兀的一块儿,我向后看去,没有路,我退无可退。

难道,这就是我的审判台吗?我蜚廉历经轮回劫难最终竟要落得如此下场?按赵子同说的,这里应当就是幽冥之地了,那么若是我从这台面上纵身一跃,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呢?是落魄地再次滚到天尊的脚边?还是进入又一次的生死轮回?亦或是那深渊下正有无数鬼怪张牙舞爪地等着我,来迎接他们的新成员?不会是天尊真的放弃我了吧?

一时间我的思绪翻涌,想得多了就变得没有想法了,我只感觉浑身上下的血管里都流淌着悲伤的血液,看来我已经无可选择,只能跟这一世的自己道别了。

曾袁,本想好好过这一世的,但为了那些我所珍视的人们,我只能对不起自己了。

我心一横,眼一闭,轻轻屈膝,然后朝着那深不见底的莫测之地腾空而起。

我坠落了!

身下似是有无形的怪力拖着我,让我仰面朝天缓缓下落,这使我在最后的关头还不至于跌得太难看,我越是坠落眼前就越发黑暗,最后,我竟与那黑暗融为一体了。静,静的出奇。

我好像是睡了好长一觉,直到听见了一些类似动物悠长的鸣叫我才逐渐苏醒。

“咳咳,呜!”一口水憋闷在我的鼻腔里,我本能地将它喷了出来,接下来那被呼吸道疼痛带来的酸爽让我趴在地上缓了好久。

水?我的身边怎么会有水呢?

待我彻底清醒过来,我才发现自己的上半身正趴在砂石上,而下半身则在水中漂浮着。我努力爬上陆地,然后仰面朝天地仰起头看向那平静却一望无际的湖面。这是哪里?天色暗得跟湖水差不多了,这里还是幽冥之地吗?

这时,身后一声沉闷的喘息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缓缓转过头,看见了一个狮首象身的怪物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就像看着一只新鲜的羊腿一样。

“嗨!”恐惧之下我不知为何要这样跟一个怪兽打招呼。

那家伙哼哧哼哧的,也不知是开心呢,还是愤怒。

难道我这刚掉下幽冥渊就要落入野兽口吗?啥命啊这是?

千钧一发之际,我为求自保只得捡起一把石头朝另一边丢去,怪兽闻声便转头去瞧,我趁机赶紧起身逃跑。

千万不要忽略人求生的本能,神也是如此,虽然我只是竭尽所能地加快脚步朝着远处的密林跑去,但那在我身旁呼啸而过的树木绿植则清楚地告诉了我我现在奔跑的速度不亚于十级的风。

尽管如此,我也不敢回头去看,我生怕一停下便会被那怪兽直接扑倒成了它的盘中餐,我生怕一个回头它便张开巨口咬断了我的头颅。

直到我看到了一个小屋,那是这密林之中唯一的烟火之地,我跑到小屋跟前,敲了敲门,才发现门没锁,于是便推门进去躲了起来。

屋子是由参差不齐的木板搭建的,关上了门里面就是漆黑一片,我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向外看去,半天也不见那怪物的身影,这我才终于放松下来。

我如释重负地转身靠在了墙上,才突然发现黑暗中一双眼睛正近距离地盯着我。

还没等我叫出声来对方就说话了,她声音沙哑,像是一位老者:“这位少年郎怎么称呼啊?”

“啊!啊?”我仰面朝天双臂撑地开始迅速挪动身体,直到头撞到了另一边的墙板。

“别跑啊,你过来。”

“你是什么人?我看不见你啊!”我哆哆嗦嗦地问道。

对方嘿嘿一笑,随即一点无名之火便在她的手中燃起,她走到屋子中间的桌子上,用手中的火苗引燃了一个烛台似的金属器皿。那器皿上放着的不是蜡烛,倒像是衣服之类的碎布片。

这处狭小的空间随即被照亮了,房间陈设简陋,家具大多都是破木头拼成的,一个矮脚老太就站在一张破破烂烂的小桌子旁满脸堆笑地看着我,她那脸上皱纹堆叠出的沟壑看得直让人心里不舒服。

“这下看清了吗?”老太太的小嘴周围满是褶皱,扁的不成样子,可能是牙齿掉光又没及时去配假牙吧。

我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站起身,才发现那老太竟然才到我的腰际,这高度简直连个小朋友都不如嘛,这种身高的悬殊让我的恐惧感一下子消了大半。

“阿......阿婆,这儿是哪儿啊?您又是谁?”我柔声问道。

要是让我托生成了女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生孩子的,我估计孩子生完我也就凉了。灵之刑,灵魂受罚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先不说痛苦有几分,就光是被封存在刑池里那一望无际的孤寂就足够置我于死地的了。至于忆之悔嘛,虽说茶婆说了,这个痛苦并不比另两个少,但起码字面上我是感受不到的,而且很有可能是茶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