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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之后,江宜室都记得初见叶世涛的那个午后。

是春日,熏风醉人,阳光暖融融地笼罩着京城。

她随母亲去了柳府。

那时不过是九岁的小女孩儿,着实腻烦亲人间的来往。母亲却是说,你整日闷在家中可怎么行?人家世涛、阿浔兄妹俩从三两岁就在西域和京城之间奔波呢。

她就问母亲:“那这次过去,可以见到世涛和阿浔么?”

“自然。”母亲笑着点头。

她是为着这原由才前去的。

世涛、阿浔,是柳家人最常挂在嘴边的,长辈们说他们天资聪颖懂事明理,同龄的孩子说他们待人和气学识渊博,仆妇们则说兄妹两个都是罕见的样貌出众,来日怕都是倾城的人物。

江宜室一直好奇,机会来了的时候,便想见上一面。

当日见到了,世涛俊美、阿浔美艳。那般样貌,谁见过都不能忘却。性格么,也只是待人和气而已,笑容略显矜持。兄妹俩都是话不多的人,别人说一句,他们才会答一句。

但他们就是有那个与生俱来的能力,出现在何处,便能将所有人的眼光吸引,让别人相形失色。

那天下午,江宜室一直和柳家几个女孩子站在一起,默默地看着兄妹俩出神。

到了黄昏,柳阁老回来了。

叶浔立刻变得神采飞扬,笑容璀璨之极,小鸟一般跑到院中去迎。

柳阁老一见外孙女,便朗声地笑起来,一把抱起叶浔,在她面颊上狠狠亲了一下。那份宠溺,让人看了羡慕不已。

江宜室那时候看了看叶世涛,见他唇角弯弯,满眼笑意地看着外祖父和妹妹。是由心而生的笑容,特别柔和,悦目至极。当时她在想的是,一个男孩子的笑容,怎么能够好看成这样?或者说,一个男孩子,怎么可以漂亮成这样?

到底还小,也只是惊艳了一番。当日听说兄妹两个要在柳府住上半年,她特别高兴,因着听说叶浔绣艺很好,便主动去问叶浔,得空能不能过来跟她学。

叶浔爽快地点头,说好啊,每日上午我们可以一起做绣活,下午我要跟外祖父的小厮学做药膳,所以只能陪你半天。

江宜室欣喜不已,又钦佩叶浔小小年纪说话已是滴水不漏,让人听了心里特别熨帖。

江氏听到两个孩子的话,便对江宜室说,要是真心想学,不妨过来住一段日子。

江宜室自是欣然点头。

相处的日子久了,江宜室越来越喜欢叶浔,也是越来越心疼的缘故。起初惊讶于叶浔这么小怎么会练得一手好绣艺,叶浔就大大方方告诉她:“我平日也没什么事好做,闷在房里做绣活的时间特别多。哪里就是手巧了?笨鸟先飞而已。”

后来问过姑姑,江宜室才知道叶浔与叶浣不合,庶妹叶沛又还太小,平日里连个玩伴都没有。

平日又见叶浔每日下午跟人学做药膳,小小的人,耐心又专注地摆弄药草,待到外祖父回来,又要悉心请教不少个中门道。

起先江宜室以为大家闺秀都和自己一样,每日和小姐妹聚在一处,研究衣物如何搭配、哪一家的首饰做得更精致,要么就是看些闲书、赏赏花,实在无聊了才会学做针线。

可是叶浔的人生,从一开始就与别人不同。

叶世涛亦是如此,自十来岁时就与别人不同。

那是个谁都管不了的男孩子。

柳家只让几个男孩子学习正经学问,叶世涛却偏爱杂学。偏爱杂学也行,却是打死也不肯看一眼医书,让长辈头疼不已。

江宜室也只是听姑姑偶尔笑着说几句,平日只一门心思地跟叶浔一起做绣活,越来越亲近。

随后连续几年,每当叶世涛和叶浔过来的时候,江宜室便也会在姑姑院子里常住一段时日。

叶世涛走进江宜室心底,是她十三岁那年夏日。

那天她的妹妹江宜家过来找她说点事情,临别时,姐妹俩没坐青帷小油车,说说笑笑到了垂花门外。

回到房里,江宜室发现腕上的绿宝石手串不见了,心焦不已。手串也不是多名贵,却是祖母赏给她的,若丢了,岂不就是辜负了老人家一份心意。再者说了,长辈赏赐的东西若是丢了,日后一旦被问起,该怎么答对?

她先在房里找了半晌,全无所获,暗自后悔不已,那手串戴着本就是松松地环在腕上,此刻看来,是脱落的时候没发觉。

随后,她带着两名丫鬟顺着去往垂花门的路,仔仔细细寻找,到了垂花门外,还是没能找到。

她沮丧得差点儿掉眼泪,站在垂花门外无所适从。

这时候,叶世涛走来,本是没打算打招呼的,匆匆经过她身边,走出去几步察觉到了不对劲,又折回来问她:“在这儿杵着做什么呢?”

“丢了东西。”她老老实实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叶世涛道:“让下人帮你找。只你们三个哪里找得到。”

“不行不行。”她连连摇头,“府里每日都有人来来往往,下人若是找不到该怎样?以为我认定她们捡到却不吱声也未可知,一来二去的,我还怎么好意思住下去?我可不想因小失大,还想和阿浔做伴呢。阿浔这几日开始教我双面绣了,不好半途而废的。”

叶世涛凝视住她,缓缓漾出笑意。

江宜室不解,“我说错什么话了么?”

“没。”叶世涛笑道,“不大习惯女孩子这么细致地说话。”

“……”江宜室红了脸。他是习惯了阿浔有一说一的情形,不适应她的多话。

“这样。”叶世涛对她偏一偏头,往内宅走去,“我刚好要去找阿浔,到她房里再说这件事。小事而已,别紧张。”

江宜室懵懵懂懂地跟着他回到内宅,进了叶浔住的小院儿。

兄妹两个说了说她的事,随后叶世涛道:“祖父总是赏你很多宝石珠子,带来了没有?”

“带着呢,那可是我的宝贝。”叶浔说着话,取出两个小匣子,又对江宜室招手,“你来看看,找出与你手串上的宝石大小一样的,让哥哥去给你做一个一样的,宝石的色泽可以做旧些,不会让人看出破绽的。”

“这怎么行呢?”江宜室不安地道。

叶浔却笑,“唉,怎么不能呢?反正他手头宽裕得很,只当他少去了一次酒楼。”

叶世涛刮了刮叶浔的鼻尖,“说得对。”

后来,江宜室被兄妹两个说服了,仔细地挑选了大半晌,才找出大小一般的宝石珠子。叶世涛拿到手里,又跟叶浔找了两本书,就回外院了。

两日后的下午,叶浔忙着做药膳,叶世涛便直接找到了江宜室,把做好的手串交给她,“你原先那个手串我看过两眼,成色大抵如此,新旧应该是相仿的。”

江宜室接到手里,不由惊讶于他绝佳的记忆力,手串丝线编就的样式、末尾坠着的弯月形绿宝石坠子都是一般无二。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感激地看着他。

叶世涛勾唇笑道:“小事而已。没有什么不可取代的。”

她也不知为何,认认真真地反对,“有无法取代的。”

叶世涛挑了挑眉,随即转身,“走了。”走出去几步,又回眸看向她,“你说的是一些人不可取代吧?”

她点头。

他笑起来,“没错。我方才说的是物件儿。日后可以为人黯然,却不需为身外之物伤神。”

“嗯。”她由衷地笑起来。

“遇到棘手的事,让阿浔告诉我,我们总能帮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愿意帮我呢?”她傻兮兮地问道。

他眸子更亮,笑意更浓,“你不是阿浔的好姐妹么?”

“哦。”她点点头,由此明白,他对阿浔的疼爱是不需要原因的,阿浔在意的,便是他愿意照顾的。阿浔对哥哥也是如此。真正相依为命的兄妹两个。

经过这件事之后,她开始留意关于叶世涛的一切,没办法控制。

她是那种娇娇弱弱的大小姐性情,平日里为一点点小事就能好几天没精打采。兄妹两个只要得知,就会顺手帮她解决心烦之事。

再往后,叶世涛就住到了她心里。

无双的俊美,待她也着实不错——即便是因叶浔而起,也足以让她欣喜。

他那样的人,让人倾心不知是多容易的事。

随着年龄渐长,她嫁给了他。

那么多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叶世涛的俊美才嫁给了他,说这种话的人多了,便成了事实,弄得她自己都深信不疑,相信自己是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喜欢他。

便真是那样,也很正常,不损颜面。时隔多年后,少年时那些小事才清晰地袭上心头,她找到了真正喜欢上他的原由——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只是她知道他如果要对一个人好,是可以事无巨细的。闺阁里的小女孩,那些点滴小事,已足够动心。

她承认,成婚后她糊涂了许久,叶世涛也放荡了许久。

值得庆幸的是,后来她终于清醒过来,叶世涛也开始在仕途上稳扎稳打,终究走上高处。

她变得理智了,他也终究安定下来。在那之前,他们都不知道成婚后最重要的是什么,更没看清自己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要他,要和他组建起来的一个家。

他要一个家,要为了这个家出人头地、位极人臣。

叶世涛是那种走哪条路都要走到极致的男子。他要一个安宁的平静的家园,如果不能拥有,他兴许就会远走他乡,终生流离;他一旦得到了那个自幼年就希冀的家园,便会全力以赴,做这个家的顶梁柱,拼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