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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禄世卿”的时代,家族的发展不用过多操心,手中有权的人自然会出现精神上的追求。

自从管夷吾给世人树立起榜样之后,追求不朽成了各国权贵的目标。

不朽又分为三不朽,分为:立功、立德、立言。

追求“不朽”风潮的出现,其实对有追求的那些人以及世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因为想追求“不朽”就不能为人太糟糕,要在凡事上面来约束自己,不就减少了有权带来的各种为所欲为了吗?

有资格追求“不朽的人挺多,到目前为止公认的也就一名管夷吾。

至于姜子牙?他没有成为一国之君的话,其实也是完成了“三不朽”的伟业,成为一国之君后就自动放弃了。

毕竟,虽然没有老子说那一句“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的话,但是相似的理念却早在诸夏文明存在了。

什么好处都占了,受国之垢不是应该的事情吗?

既然已经有那样的地位,再抢臣下能够获得的最高成就,不太好吧!

在整个春秋的历史之中,除却真心黑不动的管夷吾之外,齐国没有其余人被公认获得“三不朽”的成就。要不要猜一猜为什么会那样?从鲁国会寻找到答案。

俺打不过你,还不能嘴炮你?

是,俺就是打不过你,但是能黑你!

后世并称的齐鲁大地,远古时代就是这般的相爱相杀。

“齐国拒绝了调停,并承认无罪讨伐鲁国。既然齐国都那么承认,我们一定是正义的一方!”

郤克召唤其余卿大夫,对他们那样下总结。

其实,找到合理介入战争的借口,真的无比重要。

一方面给自己催眠:俺一定是正义的!

另一方面告诉世人与后代:俺并不好侵略,完全是被逼动武。

春秋时代的可爱之处也正是这般。

到战国之后基本不要脸了,可以随意开启国战,甚至明明白白公诸于世:俺纯粹就是要欺负弱小,使用战争手段削弱对手,再来壮大自己。

能够看出郤克比较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要暴打齐国一顿。

在当夜,郤克派人前去会知高固,邀请明天两军列阵而战。

也是在同一夜,高固给了郤克答复:“你要战,便作战!”

两军的主将在信使的来回奔波中完成了使用文字的骂战,到最后骂出了火气,扬言要摘掉对方的脑袋。

郤克掰断了手里的竹简,恶狠狠地对楼令吩咐道:“明日,一箭射死他!”

恰好在场的旬庚用眼神示意楼令别答应。

射死齐军的主将?这件事情不说能不能办到,真的将之射死,楼令就要成了高氏的死敌。

如果楼氏不在乎高氏的报复,射死也就射死了。

现在的问题是什么?哪怕楼令是为国征战的情况下射死高固,同时是因为郤克的吩咐,搞不好到最后楼令会被丢出去让齐国和高氏出气。

这种事情有先例,并且不止一次,好些还是本国公族重臣。

楼令很直白地对郤克说道:“如果是中军将的命令,令会遵从。只是请中军将事后照顾楼氏。”

郤克呼吸一窒,重新恢复呼吸之后,摆着手说道:“你只当是气话。”

这才是有点像是长辈的样子。

要是郤克让楼令大胆去干,承诺事后会照顾楼氏,跟老曹家那位屡屡对部下说一句“借汝头颅一用”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旬庚脸色先是发怔,随后有点惭愧地想道:“好应对啊。”

刚才楼令摸不吭声和答应下来都不对,表示会遵命却让郤克照顾楼氏,明显才是最正确的应对方式。

当然也有风险,要是郤克答应照顾楼氏,可就要让楼令哽住了。

一夜没有完全过完的凌晨时分,军营的大多数人被喊醒,该造饭的人去忙碌,其余人洗漱之后进入到检查武器装备的状态。

晋军在丑时四刻开始造饭。

齐军那边晚了晋军一刻多钟的样子。

卫军却是最晚有动作。

醒来又做好了出战准备的楼令,他趁着所有空闲来到营盘边缘位置,远远地了望着齐军的营地。

好几万人需要吃饭,并不是军队的伙夫一块做,其实是“大夫”、“士”、“徒”的随从负责做饭,以至于三个营地的做饭区火光冲天,同时到处弥漫着烟火气。

因为不是军队负责伙食的关系,每一个人吃的东西不可能一样,家里富裕的就吃好一些,条件差就光啃豆饭了。

楼令端着自己的朝食来到郤克的营帐,进去的时候恰好是郤克醒来正在梳洗。

“等一下给令一只羊腿。”郤克对郑丘缓进行吩咐。

郑丘缓赶紧应了下来。

楼令放下手里的用餐工具,叉手为礼,道:“谢中军将。”

郤克摆了摆手,回到后帐去穿衣服。

优待自己的驭手和车右,其实是每一名有资格担任战车主将该做的事情,不懂这么做的人,等于一点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安危。

楼令的食量很大,哪怕是有荤腥,一顿饭最少也要吃上五斤的粟米或豆子。

看其余的贵族,他们其实也很能吃。

在诸夏文明的体系认知中,能不能吃跟勇不勇猛挂钩,好像越是能吃的人就会更勇猛一般。

平时很能吃的楼令,他今天吃得更多。

这不是要开战了吗?谁都不知道一开打会打多久,能多吃肯定要多吃一些,免得体力消耗过大,打着打着饿到浑身无力。

郤克对楼令狂吃海喝很是满意,又吩咐给楼令添了一只羊腿。

一顿饭花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随后就是进行披挂。

等郤克的战车出了营地,外面已经是人山人海。

那是先吃完的晋军士兵在带队官的率领下出营,他们出了营地并不会马上列阵,袍泽互相帮忙检查身上的装备,或是凑成堆在闲聊。

楼令看向了东方的朝阳,估算了一下时间:“应该是寅时六刻了?”

齐军也有部队出了军营,出现的喧哗声比晋军这边还大。

倒是卫军的营门还是紧闭状态。

正在郤克纳闷卫军出了什么状况的时候,蘧无咎单车过来,找到郤克说道:“我军主将突然高热,今天怕是无法参战了。”

那是发高烧了?

郤克完全是给听得愣住了。

回过神来之后,郤克关心了孙林父几句,随后又说道:“让卫卿好好养病。”

蘧无咎一脸惭愧又是连连道歉。

卫国在搞花样吗?极大可能性并不是。

结盟又找借口不出战,一样是在败坏信誉,一次两次会落得一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后面,智首、旬庚、士燮得知孙林父突发疾病导致卫军不能参战,他们一样选择相信确实是事出有因。

“这一战,中军主攻,上军看顾左右两翼以及监视营盘。”郤克看到旬庚与士燮行礼应下来,又看向智首,说道:“我在阵前,中军佐后军掠阵。”

智首没有什么意见。

全军主将有了安排,命令被一层又一层的传递下去,晋军开始整顿队形,随后一个又一个方阵被立起来了。

列阵完毕的晋军并没有趁着齐军在列阵展开进攻,晋军只是推进到距离列阵状态齐军前方的七百米左右,停下来等待齐军发来可以交战的信号。

楼令对这种交战方式早就见怪不怪,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郤克对整支军队的调配上面,努力汲取相关的知识。

约是到了巳时(早上9点),齐军可算是将战阵给立好。

齐军那边看不到庶人的身影,想来是因为昨天齐国庶人一触即溃,失去了在这一战上阵搏杀的资格?

在齐军的军阵向前推进之后,晋军也开始在口令声中向前。

两军相距约五百米各自停下。

随后,郤克这一乘战车单独向前,齐军那边的高固也是单车向前。

两军主将在双方将士的注视下,相隔不到三米停下来,互相进行见礼。

“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要不要投降?”郤克一开口就是劝降,完全是胜券在握的姿态。

高固学着郤克的姿态,高声说道:“我也最后给你们机会,赶紧投降。”

郤克笑了,越笑越大声,比较突然地说道:“这一战以致师开局。”

高固看了一眼楼令,摇头说道:“我拒绝!”

楚国有天下第一,早没有多少诸侯愿意在跟楚国交战的时候,玩武将单挑了。

现在,晋国有天下第二,交战的对象不是楚国。

齐国肯定有勇士,高固却是想到昨天会面窜出老虎那会,有楼令一箭让老虎毙命的画面。

两军交战的情况下,明知道武将单挑会输,高固才不会答应郤克先玩武将单挑,不然就是平白给晋军壮士气,打击己方的士气了。

郤克鄙夷地看着高固,说道:“可惜了桓公的基业啊。”

高固脸上怒色一闪而过,吩咐自己的驭手和车右:“回去。”,说着自己已经在下车。

郤克同样在下车。

这是在干什么?

不是战车无法原地调头或小幅度完成调头嘛。

所以,想调头只能下车控制拉车的马以及扛起车身,完成原地调头的动作。

下了车的楼令双臂抬起战车,看上去显得无比轻松。

那一幕被高固以及其他齐人看到。

高固事先知道楼令的力气很大,要不然根本玩不动强弓,只是没有想到楼令能够一个人很轻松扛起两三百斤重的车身。

那可是车架很庞大的战车!

有一个基本常识,同样重量的物体,它会因为形状和大小不一样,改变扛起来的难度。

那一刻,高固想道:“我脑子有病才会派人跟楼令在阵前单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