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有事啊，那你去忙吧。”张春阳看了一眼女人手里满满的袋子。
里面装满了衣物和吃食。
“噢，我没啥事儿。”女人顺着张春阳的目光看了下自己手里的袋子，连忙解释道：
“这些都是给你弟弟，给你爹买的衣服和吃的东西。”
“噢。”张春阳点点头。
“春阳，你咋买个这呢？”这时，女人才发现了张春阳手里拎着的连衣裙。
那鲜艳的白底绿格子裙子在张春阳的大手中显得格外显眼。
“噢，这个啊，”张春阳漫不经心地举起手里的连衣裙，啪的一下丢向了马小钢：
“这是他给媳『妇』买的，让我给他拎着。”
马小钢被丢过来的连衣裙给砸得发慒。
这是啥情况？
这，这连衣裙明明是连长借了他的钱，买下的，咋这会儿又说是他买的呢？
他连个对象也没有，哪里来的媳『妇』啊。
再说了，退一万步，他要是真的给媳『妇』买了连衣裙，他让连长帮他拎着？
就他这么一个通讯员？
马小钢嘴角抽抽。
可是，马小钢连一句话也没说，他只是咧嘴笑着，冲连长的娘连连点头，表示连长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马小钢怎么敢表示出自己的疑问呢？
他的连长正在向他投过来锋利如刀的警告眼神。
连长的娘上下打量了马小钢一眼，一笑：
“哟，怪不得你给媳『妇』买衣服，你看起来年龄可比春阳大多了，是该娶媳『妇』了。”
马小钢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大娘，您哪只眼睛看见我比连长年龄还大了人家今年才18，分明比连长要小好不好
马小钢在心中大叫。
好在连长的娘并没有再关心马小钢的年龄问题，她满面笑容地转向了张春阳：
“春阳，你是真的回不了家了？妈不怪你，你是部队上的人，应该服从命令。”
她笑容可掬地说到这里，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拎着的袋子，忽然眉头一皱，带着几分哀怨说道
“这钱真是不经花，我这才买了这一点东西，这个月就没钱了。小宝想给他女朋友买件衣服，叫我给拦住了，我说，等你哥这个月的津贴寄回来再说吧。
你也知道，小宝是个不争气的，念书念不成，当兵也当不上，这好容易谈了个女朋友……”
“把钱包拿过来。”
张春阳打断了他娘絮絮叨叨的话，向马小钢伸出了手。
正听得入了神的马小钢一呆，下意识地『摸』出自己的钱包，递了过去。
张春阳接过钱包，一把打开，掏出里面所有的钱，递给他娘：
“妈，这些你先拿上。”
张春阳的娘一看见一沓钱，立即喜笑颜开，连忙接过来，连声说道：
“行，行，你现在给我也行，这下还省事了呢，省得你再往家里寄钱。”
马小钢这时方才醒悟过来，他急着喊了一声：
“连长，那是我的钱啊。”
连长的娘一听，立刻将正在点钱的手收拢，护在胸前，警惕地看向马小钢。
马小钢一愣：好嘛，明明是自己的钱，怎么这大妈看自己的眼神，倒像是自己想要她的钱似的呢？
张春阳冷冷地看着马小钢：
“我说过，下个月发津贴还你。”
“就是嘛，还你钱不得了，”连长的娘斜眼睨着马小钢，拖长了声调说道：
“你怕他还不上你的钱吗？我家春阳可是连长，不比你的津贴多？”
“妈”张春阳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怒气。
连长的娘立刻绽开笑脸：
“春阳，我又说错话了吧？妈这脑子，老了，啥该说不该说的，都往外说……”
“妈，我们还有任务，得赶紧走了。”
张春阳的脸上平静无波。
“噢，好，好，你去忙吧。”
连长的娘一面说着，一面笑眯眯地给他们让出路来。
张春阳向前迈了两步，又站住，回身对他娘说
“妈，我这次出任务，估计需要大半年以后才能回来。我的津贴，要到大半年以后才能给你寄回来。”
“啊，要这么久啊？那你春节不回家了？”连长的娘有些吃惊。
更吃惊的是一旁站着的马小钢。
天啊。
部队要出任务了！
还一下就要出去大半年。
这，他怎么一点消息也没听说呢？
“春节不回来了。”张春阳平静地回答。
“咋出去这么长时间啊？你们这是去哪里要这么久啊？”
连长的娘似乎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一消息，不甘心地追问道。
“妈。”张春阳喊了一声，声音里带出了一丝怒气。
连长的娘立刻微笑起来：
“我懂，部队上的事情，不能打听。我不问了。那你去忙吧。”
张春阳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马小钢急忙跟上。
驾驶室里，马小钢一面开车，一面问道
“连长，部队啥时候出发啊？一去就要大半年，咋没有提前传达一下啊？我咋听说咱们还要在这里呆上几个月，没听说要出任务啊。”
“谁告诉你部队要出发？谁告诉你要出任务？谁告诉你要出去大半年？”
向后靠在椅背上，闭目沉默着的张春阳冷冷地问。
“这……”马小钢呆住了。
这些话明明是刚才连长亲口说的啊。
“我刚才是在跟你说话吗？”
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不是。你是在跟大妈说话。”马小钢机械地回答。
“不是跟你说话谁让你听的不是跟你说话谁让你相信的？”
马小钢偷偷从后视镜里瞄了瞄他的连长。
连长依旧闭着眼睛，脸上毫无表情。
“是，连长，我明白了。”
马小钢大声回答。
当刘爱华乘坐的军用吉普车开进红星生产大队的时候，一群孩子蹦跳着跟在车子后面跑。
因为知道路，车子径直开到了刘爱华的『奶』『奶』家门口。
从堂屋里走出来的『奶』『奶』一看见刘爱华就红了眼圈儿：
“爱华，你总算回来了。”
刘爱华一下把『奶』『奶』搂住，笑着说：
“『奶』『奶』，我哪儿都好好的，你看，你看。”
她拿起『奶』『奶』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肩上，胳膊上：
“『奶』『奶』，你『摸』『摸』，我哪儿都好好的呢。”
说完，刘爱华又放开『奶』『奶』，原地蹦跳着：
“『奶』『奶』，你看，我是不是哪儿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