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陈九暮没有伸手去接那块令牌，而是带着几分滑稽与惊恐的表情，慌张说道：“钜子，这、这也太……”
苍耳子瞧见陈九暮的反应，不由得笑了：“你觉得太草率了？”
不草率吗？
陈九暮有些无语——钜子是什么？
那是所有墨者的领头人，也是唯一的领袖和标尺……
这样的人物，就算是苍耳子这位创始人卸任了，也轮不到他一个刚刚进入云顶墨家，不到三年的小年轻来担任啊。
别的不说……
钜子不在，代掌“长老联席会议”的大长老厉泽华，就比他更有资格。
似乎感觉到了陈九暮的心中所想，苍耳子却说：“你觉得厉泽华，比你更合适？”
这一句话，直接把陈九暮吓到了。
钜子你老人家，难道还会读心术不成？
看着陈九暮瞪得滚圆的眼睛，苍耳子不由得笑了：“让你继任，其实也是老厉的建议……”
哈？
陈九暮有些懵——大长老，这么高风亮节的吗？
事实上，钜子可不仅仅只是云顶墨家的领袖……
而且还是上千名正式墨者，以及数十万人的墨家从属人员的绝对领导者。
更不用提墨家庞大产业的含金量。
虽说现如今的云顶墨家，的确是遭受了一点儿挫折。
甚至于连总部都已经陷落了……
但由于钜子的高瞻远瞩，眼下的一切困难，都没有动摇得了墨家的根基。
损失的，也不过是一些瓶瓶罐罐而已。
只有来自后世的陈九暮，方才知晓，眼下的墨家——包括大量的战斗墨者、技术墨者和庶务墨者，以及接受苍耳子现代思想熏陶出来的新生一代……
陈九暮深深地明白——这些人，到底代表着什么……
他们，是有改天换地的力量！
而这些人的期许与命运，远远不是他一个新加入的年轻人，所能够承担得住的。
……
“不！”
似乎感觉到了陈九暮的自我否定，苍耳子却认真地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讲到这里，他不容陈九暮辩驳，直接说出理由：“第一，你虽然是新人，但自从进入墨家以来，屡建奇功，并且进步神速，而且实力在整个墨家，也是独一档的存在……”
“第二，你在墨家里面的关系简单，没有太多牵扯，对于诸多怪象，都可以不留情面，直接动手清理……”
“与此同时，你的关系虽然简单，但墨家内部许多人，包括最受我器重的那帮老家伙，对你却是赞不绝口……”
“最后，你是我的女婿！”
讲到这里，苍耳子停顿了一下，看着陈九暮，郑重其事地说：“熙儿是我的女儿，这件事情，在墨家内部，大家其实都知道——尽管我来到这个时代，一直试图改变些什么，但事实上，在这样的封建社会，大家的思想还是比较禁锢的，对于这种关系，也更为认可……”
听到这儿，陈九暮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的确。
家族、家族……
很多时候，权力的传承，最终都会归于血脉延续。
即便是文人们吹捧的三皇五帝，尧舜禹禅让时期——帝尧与舜，也是岳父和女婿的权力转移。
这一点，在墨家这样的新兴组织里，其实很复古，也不符合墨家一直以来的调性。
但不可否认，它却比别的，要更加有效。
他沉默着，而苍耳子又说道：“除此之外，我把钜子之位，交于你手，也不是让你来享福的……”
陈九暮这时方才抬头：“啊？”
苍耳子无奈地说道：“你也知道，我被困灵界，前后超过七八年时间，导致了云顶墨家内部的许多矛盾，日渐积累，外部又无法扩展，从而停滞不前，渐渐就失去了原来的模样……”
陈九暮点了点头。
的确，一开始呢，他也觉得墨家当真牛逼。
以几乎一个社团的组织方式，大跨步前进，某些生活方式，甚至已经到了二十世纪的上半叶的水准。
但就是这样的组织力，却偏安一隅，盘踞一处，甚至都出不了西南。
简直滑稽，不合常理。
虽然这里面，也的确有着这个诡异时代的诸多限制……
但说到底，还是跟“群龙无首”有关。
没有一个风格独特且强硬的领导人，提出明确的目标和方案，就算是再先进……
都无法施展。
……
苍耳子继续说道：“现在也是，那条臭虫盯得我太紧，我无法回去，只有让你来收拾这烂摊子……”
陈九暮反驳：“不，大家其实干得已经很不错了……”
“很不错？”
听到这话，苍耳子似笑非笑：“很不错的话，能把我辛辛苦苦打下的云顶城给丢了？还能闹出这么多的幺蛾子来？”
一句话，把陈九暮噎得无法言语。
很显然，苍耳子对于大长老厉泽华的能力，到底还是有些质疑的。
至少是不信任。
苍耳子继续说道：“我让你当第二任钜子，也不是让你享福的——你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带人反攻云顶城！”
讲到这里，他咬牙说道：“那么多老兄弟，用性命鲜血争出来的地盘，不能落在敌人手中！”
“是！”
陈九暮陡然挺直腰身，将拳头放在了胸口。
这一下，他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推脱。
云顶城得来不易。
别的不说，苏半夏的父亲，就是死于荒丘之役。
并且不仅仅是夺之艰难……
这二十年来，将一处荒地，筚路蓝缕，最终建成了如今宛如近代社会，还有着工业化的云顶城……
无数的墨者，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
岂能随意，让人占去？
……
陈九暮不再推脱，苍耳子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还开着玩笑，说：“再说了，让你当钜子，又不是说墨家就没我位置了——我就算不是钜子了，不也还是你老丈人？难不成，你这个钜子，敢不听岳丈老子的？”
呃？
一句话，直接把陈九暮弄笑了：“那不能！”
两人完成交接，气氛轻松，苍耳子却是将“钜子令”上的名字一抹。
从“苍耳子”，变成了“陈九暮”……
弄完之后，他对陈九暮说：“这里面，不但能够证明身份，号令众人，而且还能自由出入墨家的所有秘境，以及还是一个万能钥匙，控制一切墨家出品的机关器械……”
“除此之外，它里面还有我留给你的很多东西……”
讲到这里，他眨了眨眼，却是笑着说道：“绝世灵鱼，我肯定给你不了你——但里面，绝对有很多的惊喜……”
话音未落，却瞧见远处的天幕，陡然一暗。
一片血色，笼罩了灵界天空。
苍耳子脸色一变：“妈的，来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