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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何青衣一开口,族长他们必定起疑心,毕竟,要走到黑火门下,没点钱,还真办不到。

她何青衣一没月钱,二没值钱的东西,怎么走到那里。

外人不知道二小姐没钱,可家族里多少有人知道,这二小姐过的比丫鬟还不如,哪来的钱去黑火门下见贵族少爷。

当然,孟夫人也有法子让何青衣不说话。

拿绳子绑了,拿布条塞了嘴巴,关在屋子里,让几个丫鬟婆子监视着。到出门的那一天,再丢到轿子上。

可是,一则,这婚事是族长敲定的,族里也有些夫人,同情何青衣的遭遇,没爹没妈,还要嫁给这么个催命鬼。人家是红喜事,她是白喜事,这一出门,基本就回不来了。

大伯小叔的夫人,这几天就已经频繁来看何青衣了。其他的夫人小姐,听说也要来探望。不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多数人是有同情心的。

二则,就算真把何青衣绑到结婚那一天,借口生病,不让人探望。可出嫁那天,总不能也绑着她吧。邓家的人来接亲,看见个手脚绑着的新娘子,能行吗?

可是,不绑着手脚,她要是嚷嚷起来,当着亲戚朋友的面,大喊不是她送的信物,那会毁了何璇玑一辈子。

所以,何青衣的这句威胁,狠狠地砍中了孟夫人的心。

眼下,只能好言好语,安抚了这祸害再说。

孟夫人按住心口的恶火,说:“小姑娘家要嫁人,害怕总是难免的。你是不是觉得,下个月十六太快了?”

看何青衣还是不说话,孟夫人很温柔地说:“你娘去的早,嫁妆什么的,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绝对不会丢了你的面子。”

何青衣端着茶,问:“嫁妆有些什么呢?”

听她这么一问,孟夫人的心,是从万仞悬崖下面,又弹回地面,只差念佛了。赶紧把清单上的嫁妆说了一通,什么铜珐琅太平象桌灯,什么黄花梨雕花千工床,什么紫檀画玻璃五屏风,什么硬木月牙桌二对,听的何青衣头疼不已。

念完单子,孟夫人问:“家里还有什么想要的,你都带去。”

何青衣正等着她这句话呢,说:“我要两样东西。”

一听她开口要东西了,孟夫人觉得,这个简单,要什么给什么,家里何青衣能看见的,也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给了就给了,花钱消灾。

其实,何青衣也不知道今天能谈到什么程度。

她只是赌,孟夫人会退让。

谁知,孟夫人真答应了,她却有点彷徨了。她说要两样东西,其实也是临时想到的。

何青衣缓缓地开口:“第一件,我要一万银票。”

孟夫人大吃一惊,这小丫头怎么要起钱来了。一万两对普通官宦人家来说算多了,可对何家来说,真不算多。

因为,何家跟皇家是同时起步,得了天下,好几处的官盐官煤,都是何家人把持。虽然起起伏伏这么多年,钱可真是攒下不少。

而这个,也正是何家子弟读书并不卖力的原因。上有姐妹当皇后,下有家族财富可挥霍,那么拼命进学干嘛。

孟夫人喊李嬷嬷:“把我床头的化妆匣子拿来。”

李嬷嬷搬了匣子出来,孟夫人挪开梳子,首饰,在底层拿了一个信封,数了十张千元的银票给何青衣,说:“另一样呢?”

何青衣收好银票,突然间觉得自己成了天下最富有的人,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把茶盏往里推了推,说:“在祖父书房里。”

又想了想,说:“李嬷嬷跟我一起去拿,有点沉。”

孟夫人恨的牙痒痒,心里把老太爷书房里的摆件过了一次,砚台镇纸桌椅屏风字画,确实都是好东西。

可也不敢出声,唯恐这祸害改变主意,只好吩咐李嬷嬷:“你跟她去。”

李嬷嬷平时嚣张的很,可这次她也知道厉害,听夫人和何青衣的对话,她也猜出来几分,跟大小姐有关,不能声张。

所以,李嬷嬷乖乖地跟在何青衣后面,低身下气地朝老太爷的书房走去。

路上的仆『妇』们看了,都觉得怪异,平时哪个下人,都没把何青衣放在眼里。可现在,你看看,李嬷嬷都这么低声下气了,看来,我们也得小心做人了。

这段日子,何青衣一直是夜里『摸』进祖父的书房,谁想,还能白天里来。

进了书房,何青衣直奔《女训》的锦盒而去,打开盖子一看,齐齐整整二十四册。何青衣喊了声李嬷嬷:“把这个给我搬回去,我要带着它上轿子。”

得,李嬷嬷毫无怨言,毫无质疑地搬起锦盒,跟着何青衣,往她住的院子走去。

穿过花园时,却遇见何学瑜了。

大冷天的,他却拿了本书,披了件披风,在亭子里看着。

看见李嬷嬷和何青衣路过,何学瑜也知道邓大公子的状况,心里对这妹妹,也是十分同情,可族长定的婚事,他能说些什么呢。

何学瑜远远的,就冲着何青衣点点头,说:“保重。”

何青衣想起他的救助,微微一笑,说:“谢谢。”

谁也没叫妹妹,谁也没喊哥哥,到底,孟夫人对梅夫人的积怨,实在是太深了,深到他们小一辈的,明明是兄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嬷嬷也冲着何学瑜福了一福,喊了句:“大公子好,亭子里凉着呢。”

何学瑜看了眼李嬷嬷,说:“嬷嬷也好,我过会就回房。”

彼此问过好,何学瑜的目光,又回到手中的书卷上。等李嬷嬷和何青衣走远了,何学瑜才想起来,李嬷嬷手上的那个锦盒,好生眼熟。

她们,好像是从祖父书房的方向来的吧。

不过,何学瑜也没多想,看了会书,就回房了。

晚上,去给母亲问安的时候,听见母亲问李嬷嬷,那何青衣,到底拿了什么东西?李嬷嬷撇撇嘴,说:“女训。”

李嬷嬷是孟夫人娘家带来的人,孟家一向重视诗文,家里小姐不说,丫鬟仆人识字的也不少。李嬷嬷识字不多,可女训两字,她却识得。

何学瑜的心,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晃晃悠悠地往下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地。他赶紧出门,去祖父的书房一看,果然少了《女训》。

原来,相思出错,那人竟是自己的同父异母妹妹。何学瑜一面自责,一面也收了自主婚姻的打算,母亲舅舅爱怎么安排,就随他们吧。

毕竟,情爱误人,他早该想到,能出入祖父书房的,应该就是何府的人。

可偏偏,他总指望,是个外人。这不,出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