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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是被毒死的!

从开国至今,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犯人不到场便能开始审案的,姚鹤嘴唇动了动,正想说些什么,却被薛邺岩挡住了,朝着堂下的方向使了使眼神。

姚鹤顺着薛邺岩指示的方向看去,隐匿在人群中有两名男子,穿着打扮虽是普通的样子,可那身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还是让他们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那是……

薛邺岩见姚鹤终于明白,低声道:“姚大人你看那位都没出声,你又何必呢?”

姚鹤想了想,终究也是这个道理,不得不把满肚子的话咽了回去,没再多说什么。

“来人,把证人带上来!”

衙差带上来一名男子,一进到堂上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姚鹤等人的方向不停地磕头,嘴里还不断地求饶:“青天大老爷在上,草民绝不敢欺瞒,若是有一句假话,草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只是草民上有老下有小,还请青天大老爷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啊!”

看他这害怕的样子,只怕是有人在暗中提点过他了,只是不知道是向着哪方面提点的?

“堂下所跪何人?”高含春大声问道。

“回青天大老爷的话,草民是江南回风堂药铺的石杉,平日里负责为客人抓药。”

高含春点了点头,正想再问些什么无关的事好拖延时间,没想到却被姚鹤抢了先,“石杉,本官且问你,江南巡府一家尽数死亡,可与你有关?”

被姚鹤抢了话头的高含春悻悻地闭了嘴,反正他已经尽力了,到时候若是德妃怪罪下来,自然有姚鹤在前面替他挡着。

“请青天大老爷做主,草民与此事无关,草民……草民那天只是卖出去一袋砒霜,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姚鹤道:“你可还记得买砒霜之人长什么样子?”

“略微有些印象。”

听他这样说,姚鹤摆了摆手道:“来人,上画像!”

须臾,堂上便由衙差并排展示出六幅画像,上面除了人物画像并无其他多余信息,而其中一幅便是上官瀚的画像,还有一幅便是上官瀚身边亲信的画像,两幅画像夹杂在其中,让石杉来指认。

宋凝此时却是看了一眼姚鹤,心里想着姚鹤不愧是审理过许多案子的“姚青天”,思虑周全,就连上官瀚亲信的画像也命人准备好了。要知道买砒霜这种事上官瀚很可能不会亲自

才采买,而是命令手下的人。

与宋凝的想法截然相反,高含春反而在心底埋怨起姚鹤来,姚鹤居然背地里留了这么一手,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草民记得好像是第三人!”石杉看了半天画像,这才缓缓说道,底气似乎有些不足,而被他指中的正是上官瀚的亲信。

德妃派来的小太监正是看中了他的不确定,尖声道:“你可仔细看清楚了,说错了可是杀头的死罪。”

“这……这……”石杉被这样一吓,显然比之前更加紧张了,额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滴落,就连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好像又像是第四张!”

姚鹤眉头一皱,道:“到底是哪张?你想清楚了再说!”

“青天大老爷饶命啊,那天夜色深沉,草民实在看不清那人的具体模样啊!”石杉的声音颤抖,都快要哭出来了。

照这种情形看来,想再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信息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薛邺岩摇了摇头,对着姚鹤道:“姚大人,我看不如把那巡府儿媳带上来吧。”

姚鹤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石杉被带下去的时候已经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了,不一会儿,那江南巡府的儿媳便被带了上来。

“翟桂氏,你有何冤屈可大声说出来。”姚鹤看着堂下所跪的桂秀娥,明明是花一般的年纪却比同龄人不知苍老了多少,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这灭门之灾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打击,这桂秀娥不仅死里逃生,而且还一路状告到了都城,可见这女子心性坚韧。

桂秀娥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儿媳,听了姚鹤的话,先是端端正正地朝着他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这才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请大人明察秋毫,去年九月,陛下南巡,三皇子上官瀚因声称身体不适,公公便让他住在府中,可没想到三皇子人面兽心,竟是趁夜在我去佛堂祈福之时玷污了我,在我说要状告他时,三皇子不以为意,甚至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夫君,而后翟府上下满门皆死于三皇子之手!”

桂秀娥说着,眼前仿佛浮现出了那一夜的惨象,她还记得夫君倒在她面前的样子,想到这里,她就恨不得将上官瀚碎尸万段,为翟府一家四十二口报仇。

“既然你说三皇子杀了翟府满门,为何又偏偏放过了你?”

“回大人,我因为挨了三皇子一掌晕了过去,想必是他以为我死了吧,这才幸免于难。”桂秀娥忍住心中的悲痛,回答着姚鹤的问话,她知道能不能申冤就看这一次了。

这的确说得过去,姚鹤又问:“那你为何不向江南的府衙报案?”要知道距离去年九月,已经过去了许久,许多证据只怕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听了这话,桂秀娥惨然道:“大人怎知我没有报案?那江南府衙对这件事那是避之唯恐不及,好不容易等到审案,却是说我诬陷三皇子,连尸体也不肯验一验,就将我收监,要不是我拜托哥哥上长安告御状,只怕也活不到今天。一边是有权有势的三皇子,一边是家破人亡的女子,大人如若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桂秀娥这一番话说完,周围便响起了许多围观百姓的声音:

“太惨了,这简直不是人做的事!”

“可不是嘛,那三皇子可真不是个东西!居然下这么狠的手!”

“肃静!肃静!”见百姓们议论纷纷,高含春不得不出声阻止。

堂上重新归于安静,姚鹤再次问道:“那你说说,三皇子是如何杀了翟府满门的?”

桂秀娥道:“三皇子武功高强,翟府满门皆不是他的对手,竟被他活活打死!”

桂秀娥的话音刚落,外面瞬间嘈杂起来:

“什么,被打死?不是说他们是中砒霜死的吗?”

“对啊对啊,我也是这么听说的,这是怎么回事儿啊?真是太奇怪了!”

不仅是百姓们心下奇怪,就连姚鹤也开始弄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明明仵作验尸的结果显示的就是被砒霜毒死的,可是桂秀娥怎么会说他们是被打死的呢?

“桂秀娥,本官问你,你能不能确定他们是被打死的?会不会是你伤心过度,记错了?”高含春心中一喜,企图把桂秀娥的话颠倒成是因为她伤心过度而神志不清,这样一来她的证词也就不足为信了,那么三皇子也就可以说是无罪了。

当然桂秀娥也不是傻子,听见高含春如此说话,她的语气也变得十分凌厉:“敢问大人,若是有人屠你满门,你可会记错?若大人说会,那我无话可说!”

“你!”高含春被桂秀娥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恨恨咬牙,这刁妇还真是伶牙俐齿,生了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啊!

那这就奇怪了,为何桂秀娥的话会和仵作说的完全不同呢?

宋凝眼神一眯,看来这里面还藏有猫腻啊!

宋凝原本只是想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可这桂秀娥实在太惨,加之上官瀚也与她结怨,能让上官瀚不好过的事她非常乐意去做。

想到这里,宋凝走了出来,朝着姚鹤的方向道:“姚大人,既然存有异议,不如重新验尸如何?”

“本官确有此意。”姚鹤想了一下,也觉得宋凝说的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来人,请仵作来,当堂验尸!”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高含春一句话也插不进去,明明他才是这件案子的主审官,凭什么他们都无视他,有朝一日他定要他们向他跪下认错!

高含春如是这般想着,却见衙差们已经把翟府人的尸体抬了上来,一旁还站着验尸的仵作。

“仵作,请开始重新验尸吧。”

只见那仵作走到最边上的尸体旁,在掀开盖着尸体白布的同时朝着那小太监所在的方向使了使眼色,小太监也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仵作这才开始进一步验尸。

两人的动作虽然微小,却落在了一直观察他们二人的宋凝眼里,看来她猜得没错,这个仵作果然有问题。

说是验尸,其实那仵作不过是把几具尸体的白布掀开随便看了一眼而已,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这些尸体早就已经都化成白骨了,他料想其他人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这才如此地有恃无恐。

“回大人,这次的结果也是一样,这些尸体都是死于砒霜中毒。”仵作低着头道,一双眼睛却是滴滴溜溜转个不停,像是在算计着些什么。

这下可真难办了,桂秀娥一口咬定翟府人是被上官瀚打死的,可验尸的结果又是他们都是死于砒霜中毒,而卖砒霜的石杉又不能准确辨认出谁是采买之人,案子一时之间陷入了死胡同。

就连姚鹤这样审理过许多案子的人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这下可如何是好?

见姚鹤为难,宋凝站出来道:“不知姚大人可否让我看看这些尸体?”

“难道宋小姐还懂验尸?”说话的不是姚鹤,而是那小太监,看他一脸鄙夷的模样就知道他显然是不把宋凝放在眼里的。

对于他的不屑,宋凝也并不生气,只是淡淡道:“我只是想看看这些白骨罢了,自然谈不上懂不懂验尸。”

“呵。”小太监仰着头,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他就说哪里会有姑娘家懂验尸这么血腥的工作的呢!

宋凝也不再理会他,只是问姚鹤道:“不知大人可否同意?”

当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让宋凝看看也无妨,“姑娘请便。”

宋凝正准备去查看尸体,却见那小太监一下冲了出来,挡在宋凝的跟前,道:“既然仵作都已经说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姚大人都已经同意了,不知公公现在是以何身份来拦我?还是说,这里面有我看不得的秘密?”说到最后一句时,宋凝故意拔高了声音,好让周围的百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百姓们怀疑的目光,小太监的一张脸由红变青,由青变紫,好不精彩,只好让开了路,若是他再继续挡着,只能证明他心里有鬼,倒不如让宋凝去看,谅她也查不出什么。

小太监让开了路,宋凝走到白骨身边,一一仔细查看,眼里有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姚鹤自然也注意到了,连忙问道:“宋小姐可是有所发现了?”

“确实有所发现。”

宋凝说这话时,故意看了看那小太监和仵作,看得两人心里直发毛,想着她该不会是真的发现什么了吧,不会的不会的,他们安排得如此妥当,绝不可能有意外发生的。

见他们紧张的模样,宋凝坦然而自信地指着那些白骨道:“大人请看这里,这是人的咽喉部分,此时已经发黑,深入到了骨头里,而这本应该是人的肾脏部位,却没有任何发黑的迹象,这说明了什么?”

“还请宋小姐直言。”现在不关是姚鹤好奇,就连底下的百姓们也瞬间嚷嚷开了,“是啊,到底说明了什么呢?”

“说明这些尸体都是在死后才被人灌下毒药,毒药因此只能停留在尸体的咽喉处,而没有办法到达尸体的肾脏,也就是说,这些人根本不是被毒死的!”宋凝说这话时,把目光转到了仵作身上,似笑非笑地问:“仵作,你说我说的是也不是?”

仵作没想到宋凝会有此一问,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心里只是想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会被发现的,明明他们安排得很好啊!难不成宋凝真的懂验尸?

可惜宋凝不懂他心里的想法,否则只怕要为仵作正确的“猜测”而鼓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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