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
“乳制品的营养对它来说已经不够，可以改喂肉了。”
罗祧一边说着一边又在玉霄胃部按了按。
“吃得真多，以后少喂点。”
“嗷嗷……”
玉霄弱弱地申辩了两声。
“晚辈记下了。”裴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罗祧说完，手最后在玉霄毛绒绒又软绵绵的小肚皮上捋了两把，才转身离开。
玉霄下了地，蔫巴巴地跟在裴望身后。
它嘴痒，心里又不爽，想咬桌腿磨牙，但是它不敢，它害怕再把那个怪蜀黍招来对它上下其手。
“还有别的事吗？”罗祧问。
“没……没了。”裴望尴尬又心虚。
给老人家找了这么多事，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
“那个……说起来，晚辈还没问过诊金要多少……”
罗祧将草药和器材的账单推给裴望：“把这些东西都报销了，就足够了。”
想了想，罗祧接着说道：“要感谢的话，就叫你的灵宠常来这里吧，阿言很喜欢它。”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玉霄顿时激动了，十分抗拒地摇头。
“这……恐怕不够吧，而且它这么淘气，会给前辈们添麻烦的……”裴望有些意外地抬起了头。
“够的。黄檀谷清静寂寞，阿言在这里陪着我也是无趣，有个小朋友常来陪他玩闹也好。”罗祧认真地说道，“就是药吃完了让它来取时多待几天，顺便的事罢了。”
裴望沉默了。虽然是罗祧这么要求的，但让玉霄常来这儿，裴望真的不知道这是报恩还是报仇。
万一哪回玉霄控制不住野性，在黄檀谷搞破坏拆家，被两位前辈一怒之下斩杀了炖成狗肉煲可怎么办。
不不不，有另一位前辈在，玉霄应该没这个胆子。
但不管怎么说，让玉霄常来都不足以称为谢礼。
但她身上又没带什么足以表达谢意的珍奇的宝物。因为文惜墨给她的生活费、零花钱和值钱的宝物都被她存到了钱庄（文家开的），打算正式离开的时候就都还回去。裴望身上常年带着的，也就是一些零钱和应急用的银票、伤药，以及辅助修行的阵盘法器之类的。
这件事还是要好好留心着，争取送一个有用的、能送到两位前辈心坎上的谢礼。
人可以丧，可以自私，可以坏，但不能low。不懂感恩、忘恩负义就是low中之low。裴望是个道德感和自省意识过剩的内耗达人，自然不会因为恩人说没什么就轻飘飘地将这治病之恩揭过去。
不过，送礼这事还真难。上辈子她就没怎么给人送过礼，也就是会在关系还行的女同学生日时送个手账本、摆件、小饰品之类的。但两位前辈都是几百岁的老男人，不兴送那些粉粉嫩嫩布灵布灵的，关系不熟，也讲究不上什么心意。
难不成给他们送个锦旗，上面绣着妙手回春，救我狗命？
算了，罗大夫是药仙，不缺那东西，而且锦旗成本有点低，再换一个。
一边琢磨着，裴望不知不觉走到了黄檀谷边缘，便又折了回去。
罢了，从长计议吧。
人情往来什么的，真是难为她了。
其实，裴望心知肚明最好的做法就是请文惜墨帮忙留意，或是或是直接从文惜墨的私库里挑。文惜墨的小金库里，龙肝凤髓都是一般货色，肯定有两位前辈需要的东西。
但是，裴望觉得自己不能再欠文惜墨的恩情了。
文惜墨对她已经够好了，或者说是过于好了，好到裴望心慌，受之有愧。对方情不情愿是一回事，自己接不接受却是另一回事。
裴望知道自己无法回应文惜墨在自己身上寄托的情感，也无法佯作不知地全盘接受对方的好。
更何况，裴望不仅不能回应文惜墨的期待，还要保留与文惜墨相处时的边界，甚至还在筹划着有天要彻底离开。裴望真的不希望文惜墨再在自己身上付出什么，也不想再欠文惜墨任何东西了。
如果让文惜墨知道她是这样想的，他绝对会很难过。裴望知道文惜墨根本不会觉得那是欠，也根本不会借着恩情要求她什么——至少对现在的文惜墨来说是这样。
但还是那句话，对方怎么想的，和自己怎么做的，是两回事。
不能因为别人包容自己就肆意妄为、任意索取，也不该利用别人的好为自己谋方便。
这样活着也许很累，很死板，也许很没人情味，毕竟感情并不是纯净无瑕的，它有时候就是在你欠我、我欠你这样的有来有往中慢慢交织的，但裴望脆弱的自我认同感不能容忍自己再去亏欠别人任何东西。
即使那些事物是爱着她的人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