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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福禄淡漠地扫了一眼卫首辅,没有任何回应。

他已经计划好,等会儿开席面先吃一顿饱饭,保留体力。

与卫首辅这个老狐狸斗智斗勇,太费脑子,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吃力不讨好的事姜福禄不干。

“姜大人,今儿是个好日子,上元佳节,就算你我平日里不睦,当着众位大人的面,也不好闹得过于难看吧?”

卫首辅被下了脸子,眼中精光四射,苛刻地打量姜福禄。

平日里,二人只要见面必定斗个急头白脸,大有分出胜负的架势,今日宫宴姜福禄怎么蔫了?

难道……

卫首辅眼底露出一抹算计,试探道:“本官发觉姜大人似乎有些反常啊。”

宣家的动作极为隐秘,难不成姜福禄事先得到了消息?

卫首辅反复斟酌,最终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以姜福禄的为人,若真得知宣家谋反,必定称病缺席宫宴才是。

“唉!”

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姜福禄没心思搭理卫首辅,叹息一声。

太后心狠手辣,一旦掌权,己方一派前途堪忧,必定被清算,弄不好就得到个抄家灭门的结果。

好在姜玉珠和姜怀庆都在北地,就算姜福禄身陷囹圄,姜家也不至于断掉香火。

姜福禄不做声,卫首辅的脸挂不住了,正要发火,只见卢御史凑上来笑道:“卫首辅,您有所不知,正赶上年里,姜大人想念爱女,因而上火了,喉咙肿痛。”

言外之意,姜福禄在病中,并非有意不给卫首辅面子。

于祭酒也打着哈哈道:“卫首辅大人大量,今儿是个好日子,等会下官要敬卫首辅一杯!”

“卫首辅劳苦功高,呵呵。”

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憨厚一笑,打着哈哈。

卫首辅睨了高大的汉子一眼,问道:“这位大人是……”

穿着五品官服,是崭新的,难道是外放回来的官员?

五品没有资格来参与宫宴,此人定是走了后门的。

卫首辅挑剔地抽了抽嘴角,毫不留情道:“看起来像个车把式,没一点文人的风骨。”

卢御史上前一步解惑道:“卫大人,下官还真的忘记介绍了,这位李大人李德,是下官的小舅子,被下官带到宫宴上来见见世面。”

“还真被您说对了,李大人负责管理车马,学问甚是一般,若有幸被卫首辅点拨几句,想来大有进益。”

面对贬低,卢御史云淡风轻,反而显得卫首辅小肚鸡肠。

卫首辅:“……”

他想起来了!

这个李德半年之前还是个从七品芝麻小官,自打跟卢御史投靠姜福禄,半年之内熬到了五品。

若说这里没有猫腻,谁相信?

哪怕在清水衙门混着,那也是五品!

卫首辅瞟了偷吃点心的姜福禄一眼,更是憋了一肚子气。

说来也奇怪,姜福禄现在是卫首辅心腹大患。

这厮上跳下窜的开骂,二人斗个你死我活,现下姜福禄故作深沉装哑巴,撺掇跟班来气他,卫首辅更是无处发泄,七窍生烟。

“哼!”

卫首辅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走出两步后,他转过身,别有深意地盯了姜福禄一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大哥,卫首辅瞪你呢。”

卢御史把卫首辅的神色尽收眼底,不免有些紧张。

姜福禄抓起一块点心塞到嘴里,吐字不清道:“他眼珠子瞪出来,也不会给他爷爷我造成半点伤害。”

说完,姜福禄塞给两个兄弟点心,又抬手摸了摸二人官服里面的装备。

很好,衣衫里都穿了布面甲。

“还是玉珠弄出来的,藏在里面,关键的时候可以保命的。”

姜福禄身边人都胖了一圈,只因为穿的厚重。

卢御史和于祭酒连忙附和道:“咱们是借了侄女的光了。”

姜福禄很满意,他就喜欢听见有人夸他女儿姜玉珠,听着顺耳。

得到消息约莫有小半个月,姜福禄紧锣密鼓地开始着手布置。

今日想法子走关系把李德带入宫,逃跑的时候由李德赶车。

等宫变后京城大乱,一行人商议好躲避风头,暂时远离是非之地。

掌灯时分,大殿灯火通明。

眼看宫宴即将开始,姜福禄来到桌案前方坐下。

美貌的宫女鱼贯而入,托盘内放置精致的菜色和酒水。

每桌还配有应景的炸元宵,和一碗摆成花朵形状的汤圆,上方撒了粉红色花瓣,飘着淡淡的花香味。

“皇上驾到!”

有小太监扯着嗓子喊一声,众位官员和隔着帘幕下方的官夫人们赶忙站起身下跪,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萧赦一身龙袍,温和地道:“众位爱卿平身,不必多礼。”

元宵宫宴,太后称病未到。

萧赦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也好,是该到了撕破脸的时候了。

很快地,大殿上响起丝竹管弦之声,身着热辣的舞姬飞身下腰,长袖甩舞。

随着鼓点越来越密集,舞姬踩鼓下腰,身段柔软灵巧,迷人心神。

在场的文武百官,似乎都被舞姬勾魂摄魄,放在唇边的酒都忘了品,始终保持一个姿势。

卫首辅见状很是满意,余光扫到姜福禄,他皱眉问道:“姜大人,你可是对舞姬不满?”

这一批舞姬,皆为调教超过十年的江南瘦马。

在宫宴上不仅仅为皇上和百官献出歌舞,还是宣家准备笼络人心的美人计。

“卫首辅,你说啥?”

姜福禄低头苦吃,假装耳朵不好,问道。

“本官说,你这般很是失礼!”

卫首辅最烦姜福禄装糊涂,怒道,“皇上都在欣赏歌舞,你腮帮子动个不停,这合适吗?”

扫了一圈,姜福禄一派都在吃,只不过卢御史和于祭酒等人没那么明显罢了。

“宫宴不吃,只为了看?”

姜福禄不管卫首辅挑理,见旁边几位大人桌上的点心一块没动,他弄了个油纸包揣入袖兜里。

宫造御赐的点心,又没加料,太难了。

以后估计有一阵子吃不到,且吃且珍惜。

“姜福禄,看看你什么样子,有失礼数!”

看姜福禄那饿死鬼投胎的模样,连吃带拿,卫首辅已经不忍直视了。

此刻,鼓点已经停下来,舞姬回转身子,摆成一朵盛开的花。

大殿上的众人,都沉浸在歌舞中。

只听姜福禄突然扯着嗓子喊道:“卫首辅,皇上赏赐的宫宴,你凭啥不让人吃,下官哪里得罪你了?”

卫首辅:“……”

谁能把姜福禄这个碍眼的蠢货拖出去,不是说嗓子肿了说不了话吗?

察觉到众位官员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卫首辅老脸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忍无可忍地反驳道:“姜福禄,你血口喷人也要找准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