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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峭壁上,零零散散长着形态各异的歪脖树,有粗有细,作为谢昭和姜玉珠减缓落崖速度的利器。

正值夏日,山谷中草木葱茏,枝杈横生。

在下落的过程中,姜玉珠脸埋入谢昭的胸口处,后背被谢昭双手搂紧护住,她只感觉二人在有节奏的下坠,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约莫到山谷中,谢昭把腰间的刀插入山壁,堪堪稳住二人的身形。

乌云遮月,山谷中漆黑,姜玉珠隐约听到玉檀郡主略带回音的喊声,却没有应答的力气了。

谢昭凝视下方测算距离,问道:“玉珠,你可会游术?”

山谷中有一处平缓的平台,若二人掉落平台上,没有任何缓冲还是会有受伤的危险。

既如此,不如选择落入深潭。

二人靠得很近,姜玉珠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猜测谢昭已经受伤,赶忙答道:“会。”

无论是骑马射箭还是游泳,都是姜玉珠的个人爱好。

难道谢昭是旱鸭子,需要靠她来救?

感受到谢昭的喘息声不够平稳,姜玉珠从袖兜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送入谢昭嘴边道:“老爷吃些东西,保持体力。”

落水后,远比在岸上困难些。

谢昭的眸中浮现一抹暖意,问道:“夫人呢?”

“老爷,火烧眉毛了不要考虑妾身,您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万万不可有事啊!”

姜玉珠语气很真诚,关键时刻谢昭愿意舍命救人,说明人品过关。

想到害怕谢昭抢家产的小人之心,姜玉珠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

姜玉珠主动谦让,考虑到还要保护她,谢昭咬了一口:“口感有些粗糙剌嗓子。”

前些年,谢昭经常奔波于乡下,贫苦人家吃的糙面馒头,就有难以下咽的感觉。

谢府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难道夫人最近手头紧了?

瞬间,谢昭闪过几个念头,他还得多赚一些银子养家糊口。

毕竟除了自家,姜家人各个安于享受,富贵惯了。

姜玉珠闷声道:“老爷,先忍一忍,等下就有水喝了。”

要是不会游泳,掉深潭里喝个饱。

至于给谢昭的吃食,本来是姜玉珠带给二哥姜怀庆喂大鹅红红的豆饼。

今日府上榨油,残留很多豆渣,姜玉珠特地吩咐厨娘加工了下,否则只会更难吃。

言谈间,刀周围的石块有些松动。

谢昭艰难地咽下“点心”,一手揽住姜玉珠的腰身,再次下坠。

也不晓得做了几次自由落体后,二人扑通一声落水。

在落入深潭中的一刻,姜玉珠突然有一种终于得救的畅快之感。

她游出老远,在水里脱外衫,用外衫来兜大鱼。

与谢昭上岸,二人都已经成了落汤鸡。

出水后,姜玉珠冷得打了个哆嗦。

天色越发阴沉,浓云密布,山谷间流动着湿润的腥风,一场雨将至。

谢昭辨别方向后,突然蹲下身子,上半身脊背始终挺直道:“夫人,上来。”

下雨之前,二人必须先找地方躲雨。

姜玉珠犹豫了下,最后决定听谢昭安排。

伏在他背上,湿湿的衣衫贴合在一处,透过衣物,她能感受到谢昭清瘦的脊背和身下的滚烫。

有他的体温取暖,很舒服,却又过于亲密。

谢昭神色紧绷,尽量忽略那一抹柔软,几个纵跃起落后,找到一处山洞。

说来巧合,此处他刚好来过。

山洞里有木头架子和干草。

谢昭用火石试了几次打火,引燃干草,山洞里骤然明亮起来。

“老爷,你……”

姜玉珠几乎毫发未损,反观谢昭,衣衫已经被划得破烂,鲜红的血从手臂伤口渗出,渐渐染湿了衣袖。

谢昭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修长的指节握住匕首,正在杀鱼。

姜玉珠二话不说,撕扯几条里衣的边,用树枝架在火上烤,留给谢昭包扎。

接着,她摘下头上的还未散落的钗环,又把身上剩下的小瓷瓶等全部放在地上。

谢昭被姜玉珠吸引注意力,余光扫到她身前透出的一抹红后,当即别开眼,紧接着脸颊和耳朵全部红起来。

二人是夫妻,可毫不避讳地接近,还是第一次。

身子灼热,谢昭额角布满点点汗珠,强迫压下心中的绮念道:“夫人,你的金簪怎么都能拆开?”

金簪丝丝入扣,从中间拧开,内里是略带褐色的粉末。

“这是麻沸散,我耳坠里还有止血药,压裙角的玉佩里有生肌止血的药膏。”

大齐贵妇喜欢戴首饰来彰显自己的富贵。

姜玉珠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为人设不得已还是要戴。

为此,她特地请巧手的匠人打造空心的簪子,内里作为容器。

“毕竟仇家多,出门多准备些总不会有错,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谢昭眼睁睁地看到姜玉珠把手镯里的粉末倒入鱼身,略感震惊:“你这手镯里不是伤药?”

“不是,盐巴和辣椒粉。”

手镯有个小机关,扣住机关,会露出几个孔。

如果遇见仇家距离近,抬手就朝着对方扬辣椒粉。

这是姜玉珠自己设计的暗器,还可以用作调味料,一举两得。

姜玉珠为谢昭检查伤口,发觉为了护她,谢昭的后背被树枝刮伤,用满目疮痍来形容都不为过。

“老爷,你最近告假吧,把手里的公务停一停。”

毕竟是为救她受伤,姜玉珠理应报答一二。

如果没有谢昭,靠断桥的绳索下坠,姜玉珠自认为可以脱困,却免不了受皮肉之苦。

此番皮肉伤,对于谢昭来说连伤都算不上,他刚想表现出无所谓,突然皱眉到抽一口冷气道:“全听夫人的。”

接下来,谢昭突然“柔弱”地晃了晃身子,面色更苍白了些。

姜玉珠正在用树枝挑着火星,听到响动赶忙转头,让谢昭靠在自己身上:“老爷,你没事吧?”

她前世是法医,懂一些,严重的是内脏受损,虽然目前她看不出来。

洞口外,毫无预兆地响起轰隆隆两道惊雷。

谢昭眼皮抽了抽,垂下眸子露出一抹忧色:“玉珠,这一场雨下来,今夜莫少将军他们是到不了崖底了。”

山谷中地势复杂,天明时分找人,最快也要等日头落山。

谢昭说着,神色疲惫,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倦色,声音也不由自主地低沉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