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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贝诗媞在舍友们面前会有一种自惭形愧的感觉,比如现在。

舍友们都很洒脱勇敢,只有她最矫情,连一点小小的事情都处理不好,总是需要依赖别人。

只是打电话回家这种小事情,都能将她压垮。

见贝诗媞羞于启齿的模样,沙小貂很识趣地转开话题:“要吃点甜甜的西瓜吗?心情会好很多哦。社夕七刚才给我送过来的。”沙小貂献宝似地将一个塑料盒捧给贝诗媞,随即不好意思地笑笑,“被我们消灭了不少,剩得不多就是了。”

盒子里的西瓜丁就剩下那么几块,原本不该这么少,说好了要给贝诗媞留,可杜子娥太不节制了。

杜子娥嘿嘿憨笑:“怪我,我吃太多了。”

贝诗媞被她们逗笑,心情好了不少,插起一块西瓜丁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液盈满味蕾:“谢谢。”

上次沙小貂拒绝了社夕七的炸鸡,这次社夕七亲自将两盒西瓜丁提过来,敲402的门。

强送。

这下沙小貂也不好拒绝了,两人的关系已经熟稔了许多,这要还拒绝未免不识好歹。

且这水果正好送到了沙小貂点上,沙小貂虽然喜欢炸鸡,但为了美貌和健康她十分克制。虽然不喜欢水果,但她一直都会强迫自己多吃水果,而西瓜刚好是水果中她较为喜欢的,吃起来毫不勉强,十分享受。

吃完西瓜,贝诗媞看见母亲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信息。

【晚上没空,今天微信聊。想说什么你在微信说,我晚一点会找时间回你。如果回得太晚不用等,明天再看,早点睡。】

贝诗媞的心倏然放松了。

太好了。

真希望妈妈天天都没空。

除了街舞社,沙小貂还报了轮滑社,轮滑社没有门槛要求,5元入社装备自备。轮滑社的新人报道时间是在周日上午,谭琴要去搏击社报道,无法陪同,杜子娥就跟着沙小貂去。

其实沙小貂已经能正常走路了,但舍友并不同意她自己出门。

到了集合地点,两人意外地看见吴在京也在。

吴在京看到沙小貂不觉得多意外,看到杜子娥却万分意外:“你能玩轮滑?”

杜子娥横眉竖眼:“瞧不起谁呢?我怎么就不能?”

沙小貂:“……”姐姐,不管能不能,你压根就没报名。

副部长并不歧视胖子,很热情地过来收入社费,沙小貂微信扫完付款码,就见副部长笑眯眯地将付款码递到杜子娥面前。

杜子娥摆摆手:“我不用,我陪她来的。”

吴在京喷笑:“那你刚才还信誓旦旦。”吴在京模仿起杜子娥方才的神态语调,“瞧不起谁呢?人家怎么就不能滑?哈哈哈哈。”吴在京哈哈大笑,“你不是能吗?快点能一个啊。”

杜子娥脸一黑,挥舞起她强横的肉拳:“吴在京你皮在痒吧!”

杜子娥一拳挥来,吴在京一惊,往旁一跳闪开,杜子娥又挥舞着拳头追过去。

于是所有的人就看着吴在京被胖女孩追着跑了两圈,杜子娥体型摆在那,根本经不起跑,气喘吁吁地站定。

沙小貂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走过去扶住她:“没事吧?别管他了,你要是不喜欢这种玩笑就别回应他。”

说起来也只是开玩笑,并没有什么恶意,幼稚是幼稚了点,动真气就不必了。

杜子娥摆了摆手:“没事,我没生气,就是单纯想揍他。”

吴在京站在前面对杜子娥做了个鬼脸。

杜子娥指了指吴在京,喘着粗气笑骂:“欠揍你。”

沙小貂摸了摸鼻子,怎么觉得这两人的氛围像在打情骂俏一般。

中午吃过饭,沙小貂收到沙凌的微信,说他周三能抽出时间过来一趟。

沙小貂跟沙凌说过贝诗媞的事情,沙凌上了心,说会尽快抽出时间赶过来和贝诗媞聊聊。以前沙凌也会每个月甚至是每周挤出一两天时间来给沙小貂做心理引导。小时候需要频繁地干预治疗,沙凌实在抽不开身时会让他手底下信得过的主任医生过来,并不是让人义务帮忙,而是付了酬劳的。

如今要免费帮助贝诗媞,沙凌自然得亲自来。

沙小貂将这消息告诉贝诗媞,贝诗媞闻言十分紧张不安:“啊,如果没时间的话也不必特地过来的,真的太麻烦你爸爸了,其实在微信上聊聊也是可以的……”

贝诗媞很害怕给别人添麻烦,那会让她歉愧得坐立难安。

沙小貂忙安抚:“没事没事,我爸过来也能顺便看看他的宝贝女儿啊。以后肯定会加微信聊的,但头几次的话还是面对面疏导效果更好。”

沙凌说过,贝诗媞这样的人可能会格外在意和害怕因自己而给他人带来麻烦,所以在主动帮助她时,一定要特别照顾她的心情。并且她可能会很害怕改变,难以突破,所以不能因为她的一点退缩就放弃她,如果真想帮她,就不能由着她缩在安全区。

沙小貂久病成医,在这方面也略微懂一些。任何的改变都必须被逼迫着走出舒适圈,迎向那些使自己畏惧痛苦的因素。

就如沙小貂自己,她在沙凌的建议下学习轮滑,不断接触使她畏惧的车子和轮子,从而渐渐脱敏。

虽然害怕打针抽血,但每一次无论多忐忑她都不会逃避,沙凌从不因为她害怕就惯着她。

沙凌会鼓励她和一些陌生异性接触,同时提醒她把握分寸,那些明显怀着心思接近搭讪的苍蝇男生就算了。

下午的社团教学贝诗媞心不在焉,始终无法安定。张弓长一直默默关注她,还以为贝诗媞神思不属是因为自己。

痞帅的爷们谁能不爱?况且他街舞又那么厉害。社团的妹子几番搭讪,看他的眸子都含羞带怯。他昨日撩的小白花心一定乱了,他只要停止撩拨就会令她失落的。他和别的美眉讲话她也许会醋,只要若即若离欲擒故纵到手擒来。

清纯素雅的极品妹妹,他很快就能拿下。

教学结束后,张弓长朝贝诗媞走去。

小姑娘太羞怯被动,多即少离才是上策。

贝诗媞根本没看见张弓长,她正要和谭琴一起离开。谭琴转眼看见走过来的男生,微微挑眉。

“可爱的小贝贝。”男生不正经的低哼调笑突然贴近耳边响起,贝诗媞吓了一跳,紧接着被谭琴搂进怀里。

谭琴嗤笑:“同学,别这么油。”

“开个玩笑。”张弓长一秒变正常,十分自然地说:“走,一起去吃饭。你们想不想去美食街吃?我请你们吃大餐。”

几个还没离开的女生暗戳戳看过来。

“我们熟吗?”谭琴拉起贝诗媞汗湿的小手走出去。

“我跟你是不熟,跟贝贝熟啊。是吗贝贝?”张弓长走在贝诗媞边上,贝诗媞低着头快步走着。

谭琴和张弓长都是大长腿,贝诗媞步伐虽快,但一左一右紧跟在她身边走得悠哉自得。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谭琴拉住贝诗媞停住步伐,“如果是顺路,请你先走,我们不想和你一起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很尴尬了。

张弓长佯装受伤,微微俯身想与低着头的贝诗媞对视,却对不上贝诗媞的目光。

“贝贝,你不想和我一起走吗?昨天我们不是还一起吃饭呢?”

说起昨天,那顿饭还是张弓长请的呢。

贝诗媞立刻愧疚地抬头:“对不起,我……”

“我们晚上还有事。”谭琴牵着贝诗媞继续走,张弓长插兜跟着。

“那我们去食堂吃饭吧,下次再一起去美食街。”

谭琴:“……”

这狗皮膏药确实难甩。

到了食堂,张弓长如法制炮强行请客,谭琴阻止不及,让张弓长抢先付了款。

张弓长得逞,心中得意:小样,还想跟我斗?

谭琴似笑非笑看着张弓长:“是你非要请客,可不是我们要你请啊。”

“别跟我客气。”张弓长霸气一挥手,“男的请女的吃饭不是应该的吗。”

谭琴点点头:“那既然是应该的,我们就不把这当人情了,这饭是你追着非要请的。”

这女的有点意思,张弓长心里冷嗤。非要挡他的道,是看上他了吧?长得是也不错,可他不喜欢这款。

“我也没要你还人情的意思贝贝。”张弓长专注地看着贝诗媞微红的小脸,“我只是想认识你。”

贝诗媞不知该怎么回应,显得无措,她并不擅长同异性相处,更不擅长跟异性暧昧相处。

这人如果是普通与她正常交流也就罢了,可他处处透着暧昧,真让人不自在。

贝诗媞连饭都难以下咽,镜片后的美眸不安地轻颤,颤到了张弓长的心尖尖上。

谭琴细嚼慢咽,手指抵着额头,实在没眼看,轻轻戳了戳贝诗媞的手臂:“贝,你要是实在咽不下饭,我们回宿舍呗。”

“啊?”贝诗媞尴尬不已,见基本没吃上几口的饭又觉得为难。

浪费不好吧。

“你讨厌我吗?”张弓长平静的声音下仿佛蕴含着委屈。

贝诗媞闻言忙道:“没有的,你别误会。”

谭琴微微用力以指节敲了下桌子:“同学,能别茶里茶气吗?又茶又油,你是茶籽油吗?”

张弓长:“……”

“要撩妹就直说,不泡妞咱正常交朋友我也管不着,想跟我们交朋友就好好说话,正常点,把你那通身的茶油气收一收。”

讲真,张弓长自上学以来,就没这么吃过瘪。他一向受女生欢迎,谭琴所形容的茶油气一直是他无往不利的武器,就没见过谁不吃他这套的。

贝诗媞娇羞的小模样显然也吃这套的,要不是今天谭琴搅局,他很快就能把这小白花拿下。

好,很好,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张弓长暗自深吸一口气,舌头狠狠抵了下腮,稳住了他酷帅痞男的风度:“行,我不跟你交朋友。”张弓长指了指贝诗媞,看着谭琴,露出一抹自以为邪魅的笑,“我跟她交朋友,和你有关系吗?”

贝诗媞尴尬得都快掉头发了,鼓足勇气开口:“那个,你能别那样笑吗?”

“?”张弓长看向贝诗媞。

贝诗媞僵硬地一咧嘴:“有点吓人。”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张弓长一瞬间只想悲愤地甩袖离开。

这大学的撩妹之路,也太艰难了吧!

谭琴自顾自悠闲地吃着饭,贝诗媞由于太尴尬,也干脆低头干饭。

张弓长沉默了好一会——算了,还是吃饭吧。

沙小貂的爸爸周三要过来这件事,竟让贝诗媞隐隐紧张了三天,直到周三这天,这种紧张几乎快达到顶点。

【9.24周三】

沙小貂对贝诗媞的紧张丝毫不知,贝诗媞虽然这几天有些心不在焉,但基本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沙小貂带爸爸和贝诗媞去了学校溪边一处僻静的角落,环境优美,蚊虫翩翩。

“能换个地方吗?这地方蚊子多了点啊?”沙凌问。

沙小貂问贝诗媞:“你怕蚊子吗?”

“……不怕。”

沙小貂拍了拍沙凌的肩膀:“爸,咱可别不如小姑娘。”

贝诗媞被逗得勾了勾唇角,暗暗发笑。

“行吧,我们聊聊?需要小貂回避吗?”

贝诗媞摇了摇头。

但沙小貂还是自觉坐远了些,坐在隔着几米远的另一个长椅上。

沙凌看了眼时间,他只有两小时。

心理医生需要对时间有个严格的把控,在有限的时间尽可能产出无限的效应。但他没有急着直切主题,而是先闲聊几句让贝诗媞放松。

前6分钟都是沙凌在说,贝诗媞认真地听着他说起自己的妻子。

虽然只说了6分钟,却包罗了万象。沙凌即兴演说的能力强大,每字每句都是精华,都点到了贝诗媞心坎里。虽然说的是妻子的故事,贝诗媞却从故事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在貂颖儿那个年代,重男轻女,没有生育限制,可貂颖儿却是书香门户的独生女,人人都羡慕她。

她的父母对外称说喜欢女儿,要专注培养一个孩子就好,优生优养,不和那些生得起养不起没文化的家庭一样。但实则是夫妻两根本生不出第二个孩子,貂父在外偷摸找了很多女人,谁也怀不上他的孩子,这说明妻子怀不上并非妻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