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离吧离了也干净。”祝雪融走到走廊上，半倚在窗旁上说。
花如练没有想到祝雪融倒也看得开，在这一点上，她倒没有许余怀那么执着。
“可你的家散了。”花如练说。
“你呢？你从来就不算有过家，不也这样过来了？我现在有手有脚，精神和经济都足够独立，那是他们两夫妻的事情了，他们怎么闹就怎么闹吧，对我其实没有很大影响，只是原本以为美好的假象没有圆满下去而已。何为悲剧？我记得有位名人说过，那就是把原本美好的东西打碎，才叫悲剧，但这些美好，原本只是假象，所以，我实在想不到，悲从何来。”祝雪融倒也豁达。
这样的女子，人世间，有多少男人能配得上？
她不是不高傲的，她比谁都有骄傲的资本，但是，她却能随时放下身段随时适应，那是真的果敢和豁达。
花如练忽然知道为何秦白川当初没有迷上祝雪融了，因为她好得就像假的一样，太没有人间的烟火味了。红尘的那些破事，根本就乱不了她。她就像不属于这个人世间的一样。所以，她高高在上，哪怕她愿意弯下腰来，也终究还是天上的仙女。
祝雪融反问花如练：“你恨我吗？”
“恨你什么？”花如练一时间不明所以。
“恨我霸占了祝清风的爱，恨我曾经为了抢秦白川，不择手段。”
花如练笑：“祝清风那还是上一辈人的事情，与你我无关。至于催眠秦白川的那件事，都过去了。”
轮到祝雪融说了：“我总算深刻体会到，为什么秦白川喜欢的是你了。”
花如练侧头，愿闻其详的意思。
祝雪融说：“和你一起，很舒服，你其实很美，但是你不以为然，大概是你半路才变美的原因，所以你举手投足之间不会有负担，你没有任何包袱，你做的是自己，别人也就受你感染了。你会恨，但也通情达理。所以，你是善良得真实的那种。”
“你太抬举我了。”
祝雪融忽而笑：“假如上一辈处理得好，我们能一起长大，会不会相处得很好？”
花如练也笑：“会的，假如我们不同时喜欢一个男人的话。”
祝雪融便爽朗笑了出来。
花如练问：“你其实一早知道秦白川的过去是不是？你一早知道有两个赵尚之，对不对？”
“是的，我知道，但是，真正的赵尚之还在这个世界上这件事，真的是我始料未及的。”
“那你知道，他们的童年阴影到底是什么吗？你知道秦唯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吗？”花如练问。
祝雪融摇了摇头，说：“大概能猜到，但是不确定，我尝试过利用催眠术将秦白川记忆中的往事引出来，但是遇到障碍了。这一道黑暗，对他们影响太大了，他们的潜意识就一直在逃避。”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清风和这件事，到底有什么纠缠？”
“很多事情，通过政府部门来办，是不合适的，放归给一些民营企业来操作，反而方便高效很多。我妈一开始只是为了帮我得到秦白川，又为了能留住祝清风，所以凑了上去，她哪里想得到，整个清风都被用了起来。”
“所以，其实这个时候离婚，祝清风是自保？”
“你错了，我知道这件事，无论是怎么解释，你都不会好受，但事实的真相是，是我妈接下来的烂摊子，爸把烂摊子接了回去之后，离了婚，撇干净我们的关系，把财产全部转移了过来，至于事嘛，他自己一个人扛了起来，所以，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恨他的，他是实实在在疼了我那么多年的。最后也是为了保全我们。”祝雪融最后还是没有要瞒住花如练。
花如练听了，心里并不是滋味，但她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她看了看时间，说：“谢谢招待，我的问题差不多了，谢谢你耐心解答。”
祝雪融叫住了她，说：“我有个很无聊的问题很想问。”
“你说。”花如练并没有转过头去，因为她听完刚才的话，鼻子还是发酸了。
“假如，当初，爸是陪你们过而放下我们的话，现在的你和我，又会有怎样的不同？”
花如练笑了笑，整顿了下自己的喉咙，说：“虽然去想假如的事情是最没有意义和必要的，但是我敢肯定你一定还是很漂亮很有魅力。”
花如练走了。
一路上，实在太多问题要想了。
例如，祝清风怎么可以这样？以前不为她打算就算了，现在还是不为她打算。
这算什么呢？为了保全祝雪融两母女，牺牲自我？那花如练呢？他欠花如练那么多，真的打算下辈子才还吗？
谁才相信下辈子。
另外一边，记忆事件，也够她愁的了。
假如白敬生是小鬼，那么要揪出他背后的大鬼，只能透过他了。
还有，到底是谁给兄弟俩做实验的呢？
又是谁派发兄弟俩任务的呢？
花如练心情很不好，她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到了罂粟的家里。
这一次，罂粟是在家里搞烘焙。
她还真多花样。
等她捧出曲奇饼成品的时候，花如练尝了一口便赞不绝口：“你怎么什么都做得好，偏偏做不好一个妈妈？”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差点没噎着花遇瑶。
“你怎么了？”花遇瑶老早就知道这孩子情绪有问题了。
“祝清风和许余怀离婚了。”
“那又怎样？”
“他把所有财产过给了那两母女，把麻烦全部搂上身。”
“那又如何？”罂粟倒没有花如练那么激动，她很平静。
“那又怎样？他可能会就此死去，而他死前，依然没有为我打算什么。”
“你还需要他为你打算吗？”
“我需不需要，和他做不做，是两回事！”花如练激动起来。
花遇瑶在收拾烘焙工具，说：“你去找过祝雪融了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刚刚说的那些，祝清风不可能会告诉你，许余怀也不会告诉你，而知道这件事的，也就只有祝雪融了。祝雪融很聪明，远比你想象中的聪明得多了。”
“我知道了，全世界就我最蠢我最笨，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唯独要蒙蔽我，什么为我好？屁。”花如练将所有不快往花遇瑶身上撒。
花遇瑶叹了口气，坐到摇椅上，说：“哎，以前什么都不做，也怪我，现在做了，还是怪我，你要怪我，总是会怪我的，你认为是应该的，所以，但凡我有做得有半点不合你的意，你就开始怪罪起来了。”
花如练看了花遇瑶一眼，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时，花遇瑶进房，拿出一叠资料文件，递给花如练看。
花如练一看，表情都凝固了。
“他其实有替你考虑，这一份基金和保险，是他得知你身份后就给你买的，不管将来他出了什么事，这两份东西，谁都没有权利收回。”花遇瑶说。
事情有点突，花如练的眼泪一下子没有忍住，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花遇瑶说：“我和祝清风，之所以心甘情愿卷进这件事，都是为了不让你卷进来。”
“来不及了，我已经卷进来了，请别瞒我了，你们瞒我，只是让我晚点知道而已，我想知道，一定设法去知道，你们不告诉我，我就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浪费更多的时间，消耗更多的人情去知道。”花如练是一门心思势要参进来这件事了。
知女莫若母，事到如今，花遇瑶也知道瞒不住了，说：“事实上，信息科的成立，是有要鲸吞民间猎手组织的动向的，假如这样的信息科，掌握在立心不良的人手里，那么不仅是猎手届的大地震，还是社会的大灾难。”
花如练认真听下去。
“信息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成立？不仅是为了记忆消除和移植手术的研发权和使用权之争，还为了建立一个庞大的记忆存储库。记忆，也是信息的一大载体，假如记忆库建立起来，用在正途，自然是好处多多，但是假如用在歪途呢？在当今社会上，信息类人才，很大一部分都散落在猎手届，所以信息科才瞄准了猎手这一块。”
“难怪，你们这些前辈全部出来了。”花如练觉得自己的脑袋好累。
“树大招风，赵尚之作为猎手届的顶尖人物，早就被盯上了，他之所以被人当做实验品，是在谈判失败后别人对他的报复，又刚好他还有一个弟弟，正好符合各项试验条件。你以为你当初没有被人盯上吗？如果不是我们从中做了手脚和努力，现在实验品就是你和小从阳了。”
“可我宁愿是我也不愿意是秦白川。”花如练说。
“你有秦白川和赵尚之聪明吗？假如这个事秦白川兄弟俩合力都不能脱险，凭你，也能脱险吗？”花遇瑶说。
“到底是什么人，捉了他们去做实验？”花如练问。
“见了方博士之后，你就知道了。”花遇瑶说，花遇瑶连花如练要见方博士都知道。
“连你也不知道？”
“我如果知道，还让你去见方博士吗？每见一个没有见过的人，都是风险。你要去见方博士，但是你又不能去见方博士。”
“什么意思？”
“你用我的身份去见她。你要乔装是我去见她。”
“为什么？”
“只有这样，你才降低自己被捉起来当实验品的风险。”
“我只是去见方博士。”花如练觉得这个事应该没那么复杂。
“祝雪融有没有告诉过你，掌握这项技术的治疗师，少之又少，而这项技术最先是方博士实名认证掌握的，也已经秘密申请了专利的。据我们所知，很多人做实验，一方面，是循规蹈矩符合人道的实验，但是符合人道的实验实在太受限制了。很多研究人员，其实有很强的求知欲探索欲，他们为了追寻他们所谓的真理，探索未知，会想尽一切办法通过其他途径去进行实验。所以，我们不排除，捉赵尚之他们做实验的人，其实也是方博士。这整个局，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先是引赵尚之上钩，然后顺带扯上秦白川，下一个，就是你了。因为对于记忆实验的观察，认识的，有紧密联系的有深刻记忆的群体，总比散落的，相互不认识相互没有记忆的要好。”花遇瑶分析着。
果然，罂粟想得就是比较细，想得比较周全，留得心眼也多。
花如练问：“那我就不懂了，为什么要让我乔装成是你？”
“第一，可以蒙混过第一关进到去见她，因为外面阻拦的人，还是分不清你和我的。第二，真正的方博士知道来人不是她想要的人，也许就不会捉着你去做实验了。但前提是你要装得像，所以，一开始，你要让他错以为是你，然后，觉察到有什么不对了，你就把眼镜拿起，说你是花遇瑶，这样做，也许不是十分稳妥的，但总比你自白白地去好。年轻扮老易，年老扮嫩难，假如可以的话，我当然想代替你去寻求这个答案。”
花遇瑶说着，又拿出一根烟，抽了起来，说：“之前瞒你，就是料想到你知道这事后，一定会寻上门去，那是个什么样的龙潭虎穴啊，我们能舍得吗？但是我太清楚你的性格了，来到这一步，你不可能罢休的。”
“等下，你怎么说得好像是有人专门设套让我钻进去一样？”
“你还年轻，还没嗅出什么来，但是我们感觉这所有事情，就是套着你去找上门。”
“如此说来，那么祝雪融不可能不知道的呀，我不信她会害我，就算她会，韦应正也不会。”
“我猜，祝雪融在后期已经出现变节了，也许是被人控制住了，或者是洗脑了，又或者是有事被要挟，亦或是，她自己有小算盘，这些我现在都无法确认。而韦应正，应该还不知道祝雪融变节了。据我所知，他们原本的方案，肯定不是将你送出去，可现在却引着你去，证明是有人出现变节了。变节的这一环，很明显就是出现在祝雪融身上。”
“我始终相信祝雪融不是坏人。”
“但愿吧，就像我当年，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许余怀会做这样的坏事一样。”
而后，花遇瑶亲自给花如练化妆。
等化好妆之后，又让花如练穿上自己平常穿的衣服，又让花如练带上一副镜片有颜色的近视眼镜，说：“记住，戴上了，你就是花如练，脱下了，有细纹了，你就是花遇瑶。你要记得我平时的举动要切入到我的身份之中。”
等花如练要出发的时候，祝清风急匆匆按了门铃进来，说：“别去。还有另外一个方法。”
连祝清风都已经猜到花如练会有什么动向了。
“方得获得最新情报，方博士有一个爱子，是他的心头肉，如练，你去接近他儿子，比先接近他会安全很多。”
“你们好像已经料定方博士一定会捉我去做实验一样。”花如练说。
祝清风还喘着气，说：“假如连我、罂粟、方得和许余怀都一致认为是这样，那几乎是不会出错的了，从前到现在，我们意见统一的时候，便是真相和答案。”
花如练这时候是真的笑了出来：“什么时候，你们这么同心了？”
哈，这一场危难，反而将老一辈团结在一起了。
“如练，我们谁都知道已经无法拦住你了，但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你可以曲线救国，从方博士的儿子秦博着手。这是关于秦博的资料，是方得刚刚弄回来的，新鲜滚热辣。你不知道，弄到这个人的资料到底有多难，方博士他们家将他保护得太好了。”
这样一件事，让这四角恋的四位主人公团结到一起守望相助了。
花如练接过那份资料，一看，说：“咦？和秦白川一样的年岁？”
“是的，还姓秦？”花如练觉得不是巧合这么简单。
祝清风将资料翻到背面，指着一行字说：“你看这里，这个才是重点，秦博从7岁那年就被发现患有失忆症，他的大脑会自动删除一些记忆，只记得印象深刻的事情。”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是方得也来了。
方得一边走过来一边解说：“其实每个人都会自动删除很多无用记忆，这种现象属于正常现象的，但秦博不对的地方在于，他删得太多了，以至于，他只记得自己的家人，只记得那么一两个同学和老师。从他成年以后，便很少有人能被他记住了。”
花如练听了，邹起眉头来，说：“既然这样，我去接近他也没用啊他怎么能记得我呢？”
“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你需要相信你就是那种会让人过眼难忘的女子，你不去试一下，怎么知道呢？”方得说。
“当然，你如果肯放弃去，那还是最好的，但是你放弃了这件事后，就不能去找方博士了。”罂粟说。
“如练，为安全起见，这件事，你最好别管，万一真的要管，一定要挑一个最安全的方式。秦博能记住你当然是好的，这样你就可以把中方博士的命脉了，秦博不记得你，那更加不碍事，对你也没有什么影响。”祝清风说。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句。
花如练便说：“好，我去找秦博。”
“前期辅助，我都给你安排好了。”方得说。他是有备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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