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练坐在客厅上泡茶给华君浩喝。
华君浩问：“练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花如练说：“外婆走了。”
“啊？怎么没有人通知我？”
“你觉得我和我妈会通知你吗？”花如练说。
“她老人家到底因为什么……”华君浩还是关心的。
“肝胆的病。”花如练简单地说。
华君浩叹气，一张脸皱了起来。
花如练将茶递到他面前，说：“外婆临走前告诉我，你不是我爸爸。”
华君浩接过茶杯的时候听到这话，手抖了几下，撒了一桌子茶。
华君浩僵住。
花如练再度哽噎：“我真的很感谢很感谢，这些年来，你肯这样对我，甚至为了我，你还这样对华灼灼，你应该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我不是你的女儿对不对？”
华君浩点头：“当然，我只牵过遇瑶的手而已。”
“只是牵过手，你就愿意为她做那么多？”
“不不不。不牵手也愿意。”华君浩想也不想就说。
“你是好男人，为什么我妈还要拒绝你？”
“她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执念太深。而且不想成为我的负担。再说，我哪是什么好男人？我对雪琪对灼灼来说，简直十恶不赦，明明已经有自己家庭，但还是对旧人念念不忘。”华君浩很清楚自己的问题。
花如练拿出他给自己留的钥匙，说：“这个我不能收。”
华君浩推却：“是我给你的。”
“我与你无亲无故，多得你，有个恨的目标，也多得你，不管我怎么摆臭脸给你看，你还是这样真心待我，你原本不需要这样。”
“傻女，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未必用血缘来衡量。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我们今生缘分不浅。你小时候很可爱很可爱，那时候你白白嫩嫩的，才一岁多一点，就会自己拿着勺子挖西瓜吃。眼睛特别水灵，看一眼就会叫人喜欢，人家只是冲你笑，你就会张开双手要人抱。抱在手里又特别乖，只会一个劲地笑。”华君浩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不自觉浮出笑容。
他好像还说不够，继续说下去：“真的特别乖，特别好带，哄你睡觉，只需要用手轻轻扫你的背背，你双眼眨巴眨巴几下就慢慢睡着，醒来也不会哭，安安静静地醒，打个哈欠就自己爬起来。”
依然是一脸宠溺。
花如练鼻子又来发酸，随之，她的眼红了。
她说：“这些年来，我和灼灼之间那么久的恩恩怨怨，原来只是一个误会，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真相？假如没有这样的误会，我和华灼灼今天会怎样？”
“我乐意你错认我为爸爸，也怕告诉你真相的时候，你会问我，谁才是你爸爸。当时也完全没想过，一个冒认的误会，导致了你和灼灼这样的纠缠。”
“你知道我亲爸是谁，对不对？”既然华君浩先引出这个问题，她就顺着问题来问。
但是华君浩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不过是，有一天去市场买菜，你妈大着肚子摔倒，手里还拿着一条还在跳的鱼。而我，刚刚好在她身边，她当时很紧张，捉着我的手喊‘送我去医院，我的孩子还不足三个月，先救他’。”
华君浩陷入回忆。
那时候，他想都没有想就抱起花遇瑶到医院。
得知孩子保住了，花遇瑶哭着笑了。华君浩那时候才有空看清楚她的脸，惊为天人。
他一下子被迷住了。
但他知道那是人妻，他说：“你先生电话多少？我通知你先生来。”
但花遇瑶却很平静地抚着肚子说：“这孩子，不会有爸爸的。”
那一刻，他看到她那个假装没事的表情，忽然觉得心痛。
医院当时要求孕妇留院观察。
然后，第二天，华君浩炖了汤拿给花遇瑶。
那时候，张雪琪已经向他告白，他觉得张雪琪很不错，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当时拒绝了张雪琪。
直到遇到了花遇瑶，他就明白了，到底张雪琪差了点什么。
花如练开声，打断华君浩的回忆：“那么说，我的命还是你捡来的。”
花如练还为另一件事感动，如果花遇瑶那么不爱她，当初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华君浩说：“你出生的时候，还是我守在产房外面的，当时医生护士一直以为我是你爸爸。那时候，第一次把你抱在手上，我还真以为我才是你爸爸。”
花如练没有忍住，眼泪落了下来。
华君浩又说：“你妈当时一听到你是女儿，很不开心，她说，但愿长得不要像她就好，命运也不要随她就好。”
啊？但是，偏偏，阴差阳错地，她还是走了花遇瑶的老路。
赵尚之其实已经把碗洗完，他又去切水果，耳朵不自觉一直收听两人谈话。
“叔叔，谢谢你。”花如练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喊叔叔合理一点。
但华君浩说：“我其实不介意你叫我爸的，事实上，你出生的时候，要上户口，我是好不容易才说服遇瑶让你跟我姓。遇瑶好像也快要接受我了，但是，后来，这件事横生了点枝节。然后，你妈就人去楼空，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一切都是缘，万般皆是命。”
花如练敞开心扉：“可不是嘛，命运这回事，到底要怎么玩我？原本我以为，我是可以理所当然地去恨华灼灼的。但为什么一下子，我才成为了罪人？”
华君浩安慰她：“傻，轮七轮八也轮不到你是罪人。你放心，灼灼没事的，她已经进行了心脏移植手术。”
“我向你保证，不管以后华灼灼怎么对我，我保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花如练竖起手指发誓。
华君浩问她：“既然你那么想知道你亲父是谁，为什么不直接问你妈？”
“你不是不知道她脾气，她不想告诉我，我怎么问都没用，何况我刚跟她吵了一架，她更加不会说了。”花如练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的。
“吵架？你们啊……一样的性子，一样口硬心软，明明都很爱对方，就别再相互折磨着了！”连华君浩也这样说。
花如练只是点头。
谈话完了，华君浩离去。
赵尚之要送他。
他让赵尚之留步：“看得出来，你会真的对她好，这孩子敏感，缺爱，但是却是个好孩子，将来，可不许伤害她。我这个哎呀爸爸不会放过你。”
这时，花如练已经拿到那条钥匙出来，她将钥匙交给华君浩，说：“你看到了，我现在在这住得挺好的，这条钥匙还是由你交给灼灼吧。”
华君浩推辞。
花如练说：“你不收，我就寄给华灼灼，反正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在她手上。至于到时候是由你交给她还是我交给她好，相信你很清楚。”
华君浩还是拒绝。
赵尚之见状，说：“伯父，你放心，如练的房子由我解决，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臭脾气，你争不过她的。”
花如练听了，用手肘撞了一下赵尚之的腰，顺带瞥了他一眼。
赵尚之不服：“我又没说错，你现在的房子难不成还不是我解决的？”
送走了华君浩，掩上门，花如练忽而整个人像泄了气一样。
她觉得好累好累好累。
她以为终于可以自己静一静躺一躺了。
怎知道电话响起，是成西扬的电话。
她不听，他还一通接一通地拨打过来。
呵呵，她笑。
时代变了。
变了。
从前，是她一通一通电话打给成西扬，不接的是他成西扬，那时候，电话那头的他也会和今天花如练这样无情和不耐烦吧。
从前？
从前，她以为华灼灼是一个只会欺负她的心肠歹毒的娇生惯养的善妒好胜的野女，怎知道，今天发现，自己连是别人的野女都不是。
从前，她以为华君浩就是那个抛弃妻女，为了名利另娶他人，又想两边通吃的渣男，怎知道，今天发现，至少他对花如练好得没话说。所以，其实，反过来说，他对华灼灼两母女是有缺失的。
从前！
她既然想到从前的心情，便心软了，接了成西扬电话。
成西扬一来就说：“如练，你好多天没接我电话了，我知道你外婆的事了，我听说了，我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花如练只是淡淡地说：“成西扬，我的一切事情已经处理好，不劳你费心，你有空多陪灼灼。”
成西扬不肯放弃：“我和灼灼没什么的，你真的不知道我心意吗？”
花如练索性说清楚：“成西扬，你听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也请你清清楚楚明白我的心意，我是认真地严肃地不抱有任何报复成分和撒娇或赌气成分地对你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花如练了，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男女感情存留，你不必抱有任何幻想，我今天明天，以及从此以后，都不会对你有任何意思，也请你以后别再来打扰我。”
她说完，直接盖上电话。
连日来，终于痛快了一回。
残忍？无情？
他成西扬当初那样若即若离才是真正的残忍。
她如今肯和他说清楚不留一点余地已经很仁慈。
假如当初，他成西扬肯这样对她，她不至于和他纠缠了这么久。
了却了一桩旧事，她决定好好冲个热水澡，好好将连日来的晦气和打击冲洗一下。
但，赵尚之又又又来敲门。
花如练一开门就不耐烦：“师傅，能不能给我留点空间？”
“哦。你这是打完斋不要和尚咯？”赵尚之头发已湿。
“你不觉得这句谚语有问题的吗？我打完斋还要和尚做什么？天天回来给我念经？”花如练心情并不好。
赵尚之已经闪身进了来，他坐下。
花如练给他拿来毛巾，问：“外面下雨了？”
“是的。”赵尚之接过毛巾就去抹干自己头发，一边说：“其实，几天前，你已经收到了一个单，但之前一直都不方便告诉你。”
花如练直接去找衣服洗澡，进房门前说：“说吧，这次是什么单。”
赵尚之说：“许来樱的单。”
花如练以为自己又听错了，她退出来，问：“什么？许来樱的单？时隔两年他又有单？这次他又想怎样？想我去变个性，然后把他从直变成弯？”
赵尚之无语，他说：“两年前，尼姬任务失败。”他先行到厕所用吹风筒吹干头发。
“失败？清风头牌燕子出战失败？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花如练跟进去问，吹风机声音有点大，她怕听不清，所以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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