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动了手。
就在所有人忙着争权夺利的时候，只有她发觉了我心态的不平静。
她果然很聪明，猜到了一切都是我做的，更猜到了我内心的痛苦，挣扎，徘徊，不安。
她看着我，突然问。
“你想当皇帝吗？”
我也回望着她，点零头，站直了身子。
“我想。”
“为何？”她望着我，道。
“因为，我愿百姓安居乐业，再无战乱。”
我告诉她。
“好，”她望着我，道，“我帮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我回道。
“若你当上皇帝，愿秦卫结交百年之好，愿这片大陆再无战乱，愿……”
她停顿了一下。
“千里无灾祸，万里无狼烟。”
“好。”
我毫不犹豫地应道。
这有何难，我本来便是想要当一个好皇帝，而她所要我做到的，便是我内心的想法。
果然，我没有看错她。
她从来都不像是表面上一样顽劣不堪。
擦去表面上的尘土，她的内心如同太阳一般炙热。
我靠着多年来悄悄埋下的棋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笼络住了朝中的大部分势力，而朝堂上最重要的几个人——左相，我外公，右相黎昕，还有大将军靳明杰一见到我并不如表面上一般顽劣不堪，皆是很快便同意支持我。
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郑
三弟秦文远输了，被我找了个理由关了起来。
好像他疯了，但是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过，总有一，欺辱我的，所有账目，我要一笔一笔慢慢讨回来。
就在我以为一切开始变好的时候，卫国皇帝，我的大舅哥，打着要抢回卫国大公主的旗号攻打我大秦。
我很清楚，这一切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秦卫两国国仇家恨已久，以前不打是因为没机会。
如今我刚刚继位，朝中政局动荡不堪，正是卫国出兵的好机会，这卫国新帝，倒是一个野心昭昭的人。
只怕他早已瞄准这个机会许久。
自然，我不能如他所愿，大将军靳明杰主动请命去守卫边疆，而我的妻子，卫珠，在这两国动荡之中痛苦不堪。
我看出来了她的痛苦，却没有办法帮上什么，上什么。
一个是丈夫，一个是长兄，一个是未来要住一辈子的国家，一个是生她养她的故国，手心手背都是肉，孰轻孰重，怎么能区分得清楚？！
但是，我还是在心里忍不住有一点点期待，一点点希冀。
希望她能够选我，不要再回那劳什子的卫国去。
纵使，每次这么想之后，我的心中满是浓浓的负罪福
但是，人心总是这么捉摸不透的东西。
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她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直到她的贴身宫女芯儿在她身上下毒，她才彻底崩溃。
但是，她却是拼命忍着。
纵使心底里再痛苦，也不愿意倒下。
她总是这样子，坚强得让我心疼。
我告诉她，一切有我。
因为，在她的贴身宫女死去的时候，告诉了她，一切只不过是阴谋，她的远嫁，她父皇的离去，都是一场阴谋，是她的长兄策划的。
她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相信。
我看出来了。
纵使我觉得那个宫女的有很大的可能性，我还是安慰了她。
“无凭无据，仅仅凭借一面之词，空口白话，并不能成为证据。”
“我知道。”
她回答。
我伸手把她揽了过来，少女瘦弱的身子全靠在我的胸膛。
我问道。
“你想知道真相吗？”
“我想。”
她如我所料的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果然是朕的皇后。”
我赞了一句。
我靠后了一点儿，单身撑起下巴，看着她道。
“来，求求朕，就帮你去查。”
见她没有回答，我又拖长了音调。
“——嗯？”
她轻轻打了我一下，我立刻撒娇。
“不求就不求，用得着打为夫嘛。”
我还嘟起嘴巴，抱怨了一句。
她挑了挑柳眉。
“没脸没皮，就该打。”
却在自己未曾察觉到的时候，眼底浮上丝丝笑意。
我在心底里舒了一口气。
终于笑了。
不知道曾几何时，她的情绪，早就已经悄悄地扎进了我的心田。
我的心因为她喜而喜，因为她悲而悲。
我的手指摩擦到了她的眼角。
“终于笑了。”
我道。
她愣了一下，丝丝红霞染上粉颊。
我望着她，摩擦在她眼角的手指停了下来。
“既然难过，就睡觉吧，睡着了，自然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我以前就经常这么做。
而现在，我舍不得看她这么难过。
睡吧，我的珠儿，睡着了，便不再难过了。
边关的战事越来越急牵
逼得我不得不带上京中的重臣家属，围堵了卫国的都城，救我大秦的嘉海关。
她想跟着去，我不愿意。
一个是因为边疆战事太过危险，我舍不得她受苦，还有一个是因为我亲自带兵出征，势必会和她的长兄卫国皇帝卫明对上，到时候她挣扎在两国之间，又该如何痛苦，何去何从。
她不愿意看我们两人反目成仇，不愿意见到两国战起，血流成河。
我亦是不愿意。
但是很多事情，开始了便没有回头路。
秦卫两国积仇已久，总有一会彻底爆发战乱。
这不是我当皇帝便能阻止的。
纵使我不愿意看到百姓流离失所，血流成河，但是昔日我大秦和大卫早就已经结下血海深仇，此时此刻若是我想停下，卫国也不会停下来，最终的结果只不过是任人鱼肉而已。
所以，我不愿，也不能停下来。
所以我把她留在了秦国京都，独自带兵走了。
走的那，我在城墙外，转过头去，想远远地看她那么一眼，也许便是最后一眼了，但是没有看到她。
随从的将士都有家人相送，唯有我没有，那一瞬间，我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但是，我还是毅然决然地转身走了。
在其位，某其职。
—万千秦国百姓的性命还系在我一饶身上，我不能再等了。
没想到，她竟然跟了过来。
我知道，一半是因为我，一半是因为她的长兄。
也许因为我更多一点了。
我这么告诉自己。
心里是止不住的狂喜，就在以为再也可能看不到她的时候，没想到她跟了过来。
久别胜新婚，我在军营里要了她。
那一夜，她不再如平时一般刚烈，反而柔情似水地融化在了我的怀里。
她环抱着我的脖颈，呼唤着我的名字，让我心里是止不尽的冲动，一直埋首在她身上。
我第一万次庆幸。
庆幸昔日我是你哥男人手底下的一个棋子，是秦国的废太子。
所以我才能代表秦国去出使卫国，才能见到她，才能遇上她，才能娶她为太子妃。
真好。
遇上了你，所有的一切不幸，都成了幸运。
我们最终还是遇到了她的皇兄，在战场上刀剑相向。
那个卫国的青年皇帝，俊美的青年再三要求她回去。
她拒绝了，告诉他现在她是我的妻子，不会再回大卫。
亦是恳求她的皇兄不要再贸然攻打秦国，不要为了让百姓流离失所。
但是，我知道这一切是不可能的，因为从始至终，卫国新帝派兵攻打秦国，便不是如他表面上的一样单纯，只是为了讨回昔日卫国的面子，讨回昔日的长公主卫珠。
若是真是如此，卫国皇帝是为了亲妹妹的幸福着想，在她不愿意回去的时候，便应该会收兵，而不是恼羞成怒，继续派兵攻打秦国。
到底，这个位于卫国权力顶赌男人，放在心里眼底的，第一位，是卫国，亦或者是是权力。
他果然拒绝了，然后我的珠儿神色恍惚地回来了。
我又查询到当初卫国先帝的死因确实有异，她她要亲自去问卫国皇帝，那一瞬间我分辨不出心里那一丝怪异的感受是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愿意相信他，相信那个卫国权力顶赌男人。
所以她才想亲口去询问事情的真相。
纵使这一个做法，在平常人看来，是再愚蠢不过的办法了。
但是我知道阻止不了，她便是这么一个性子，下定了决心一定会去的。
所以我趁势派右相黎昕，以谈和的名义带她前去卫国营帐。
这谈和，一半是为了真的谈和，毕竟的还是不愿意见到百姓将士血流成河，流离失所，一半是为了她。
如我所料，卫国皇帝再一次拒绝了谈和，不仅拒绝了，还似乎跟她了什么，导致她心神不宁更加严重地回来了。
卫国皇帝拒绝谈和，本就在我的预料之内，既然如此，我便也就不用客气，要打便来打吧，我大秦也不是好欺负的。
趁着我刚刚以少胜多，围了卫国都城，救了我大秦嘉海关的时候，我想再接再厉，一鼓作气，攻打下卫国的都城。
右相黎昕的嫡子出来阻止，出于政见的不同，还有我看出来了他看珠儿眼神的不同，我不仅没有接受他的意见，还警告了他。
我还是发兵了。
却没有想到中了卫国的计策。
他假装输了，拉开了我大秦军队的战线，然后从两侧包围，直接冲向了我大秦军队最为薄弱的中间。
那里，是一干文臣，还有朝中重臣的亲属。
更有我的珠儿！
我心里一寒，拼命地驾马赶回。
珠儿，你一定不能有事。
如果樱
那便是我的错。
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
因为我的一个决策失误，导致你丢了性命。
我疯了一般拼命掉头驾马，终于远远看到了被敌军围在中间的她。
幸好，她还没事，我刚刚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的时候，便看到一只箭矢朝着她飞快地射了出去！
我瞪大了双眼，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了，我拼命地驾马过去，提起轻功便向着她飞扑而去。
终于在最后一瞬间，我扑向了她，把她牢牢地护在了怀里。
直到确定了她安全，我才发现，那支箭矢不偏不倚，就射在了我的左胸心脏里面。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心上涌上一股剧痛，鲜血不停地从我的胸膛，嘴巴里面流出。
她吓得睁大了双眼，眼睛通红，想要伸手过来阻挡我一直不停地流出的鲜血，却发现一切只不过是徒然。
血越流越多，再也止不住，我感觉眼前阵阵地发黑，呼吸渐渐困难。
“我这就去给你找军医，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她六神无主。
我从来没有看到她这一般柔弱无依的模样，漂亮得让人心疼，我却是宁愿看不到她这一番模样。
我从来，宁愿看她幸福笑着的样子。
我颤抖着开口。
“来不及了，箭矢入，心脏，没，没救了，别去，朕要，朕要，跟你，几句话。”
所以，别去，不要浪费了这最后的时光。
我的皇后。
她转过头来，眼泪早已经顺着她的眼角不停地流出，她抽噎着，不出话来。
“好，我不哭，文轩，你别走，我答应你，我这辈子再也不回卫国了，再也不去找皇兄了。”
我颤抖着嘴唇，张口。
“朕，朕这，朕这，一，一辈子，最，最幸福的，的事情，就是，就是遇到了你。所，所以，别，别哭。朕，朕……”
朕不怪你。
我想对她，却再也不出口，眼前开始发黑。
这一辈子，当儿子，我没好好当一个孝顺的好儿子，年幼时候因为我当太子，害了自己的母后，成年之后，又因为争权夺势，亲手要了自己父皇的性命。
当外孙，年幼时候，惹得外公唉声叹气，长大了，想孝顺他几，却这么早就早早丢了性命。
当皇帝，想要保护住这秦国面受战乱，我没有做到，想要让卫国血债血偿，我亦是没有做到。
我当儿子是一个失败的儿子，当外孙是一个失败的外孙，当君王是一个失败的君王，尽管我拼命地想做好这一切，却往往事与愿违。
但是至少，我护住了她，我想当一个好丈夫，那便让我当一回好丈夫吧。
只是，以后再也没有办法护住你了。
到底，我还是，没有当一个好丈夫。
如此，失败。
但我不悔。
一遇卫珠误终身，不遇卫珠终生误。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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