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兵器撞击在一起，发出了一声金属撞击的重响。
“你发什么呆呢？！现在正在战场上！”大宝驾着马匹凑了过来，抬刀挡住了一个刺过来的卫国士兵，把卫珠护到身后。
他情急之下，就连一声“大哥”都忘了叫。
大宝着急地大吼一声，提醒卫珠。
“战场上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战场上是能随便发呆的地方吗？！
“——哐当。”
两把兵器再次撞击在一起，发出了一声重响。
那是大宝抬起刀，又替发呆的卫珠挡了一刀。
“哐当”一声，凑过来的卫国士兵刀被挡了回去，那卫国士兵眼神一凛，眼中带火，大吼了一声。
“啊！——”
他双手猛地爆出青筋，抬起刀子就要往卫珠和大宝这边砍过来。
长长的兵器，在冬日的阳光下，闪耀着寒光。
不远处，二宝同样抬刀不停地护着不善武功的敏儿，凡是有卫国士兵试图凑了过来把敏儿砍下，便被二宝抬刀挡了回去。
二宝武功本就不好，不然也不会被分配到火头军这里，他只是占着块头大一时半会能护住敏儿，现在他不仅要挡住卫国士兵，还要保护身后不善武功的小宫女，身上或多或少便带上了不少伤口。
“哐当”一声，二宝又抬手挡住了一个试图串过来看向敏儿的卫国士兵，他转头想观望是否还有其他卫国士兵破了外边秦国士兵的防备跑近来，便看到一个卫国士兵向着卫珠和大宝砍去。
二宝吓得目眦欲裂，大吼一句，声音嘶哑。
“大宝，大哥小心！”
此时二宝本来护着敏儿，转过身便见卫珠和大宝要被人一刀砍下来，他见大宝和卫珠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猛地驾着马匹冲了过去，把凑近了火头军圈子里面的卫国士兵撞飞出去。
卫国士兵一时不查，被撞飞了出去，摔倒在了混着鲜血的泥地上，发出了一声重响。
“大哥，大宝，你们怎么样？！”
二宝右手提刀，把卫珠和大宝护在身后，和大宝背靠背护着卫珠。
大宝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现在已经回过神来了，不禁在心头不停地暗道，好险，好险。
他这条小命差点可就没了。
他还想要回去娶媳妇呢，他还没活够呢，家里啊娘还等着他当兵回去建功立业呢，怎么可以在这里死去？！
“我没事，大哥，你怎么样？”
但是此刻卫珠双眼恍惚，眼前重重叠叠，没有听到大宝跟她说的话。
大宝抬刀护住她，他背对着卫珠，没能看到她的神情。
大宝一时没有听到卫珠的回话，微微皱眉，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大哥？！大哥？！”
“大哥？！”
“——大哥？！”
大宝吼了三声，半天，卫珠没有回答。
怎么回事？！
大宝挡住一边抬刀挡住，警惕着时不时随时串过来的卫国士兵，一边疑惑。
卫珠依旧没有回答。
大宝只好大吼了一句。
“大哥？！”
卫珠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她往四周看去，便见周围全是“哐当哐当”的兵器撞击声音。
卫珠嘴唇微微发白，此时此刻若不是她脸上特地用炭火把脸部涂黑，只怕整张脸已经是惨白。这时，敏儿骑着马凑了过来，和他们几个人背对背相靠。
敏儿见卫珠精神恍惚，有点担忧，她出声询问。
“阿，阿黄你怎么样了？”
卫珠没有回答，她的周围，全是惨叫声，一个个昨日和她言笑晏晏的秦国士兵惨叫着倒下，鲜血不停地从他们的身体里流了出来，染黑了一大片泥土地。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她故国的子民，是她的皇兄，而他们，同样也随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或是身首异处，或是死不瞑目。
她的鼻尖全是铁锈味，马蹄下满是鲜血，灰黄色的黄土地，被秦卫两国士兵的鲜血染成了黑褐色。
卫珠的右手不停地颤抖，大宝大吼了一句。
“大哥你到底在发什么呆，拔刀啊，不拔刀卫国士兵就要砍死你了！”
——拔刀？！
不，她做不到。
卫珠眼皮颤抖，嘴唇发白地看着一个个倒下的秦国士兵，而把他们砍倒的，却是她发誓要保护的卫国子民。
是她千里迢迢从卫国嫁过来就要护着的卫国子弟兵！
不，她做不到。
卫珠喃喃自语。
“……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她做不到，要她怎么样对自己故国的子民拔刀相向，那是她和她的父皇，发誓要保护的子民啊，那是她大卫的子弟兵啊！
“——哐当。”
大宝抬刀挡住了又一个凑过来的卫国士兵。
周围惨叫声连连，哀嚎声遍地，不停吹响的战号声音和两军交战发出的兵器碰撞声，士兵惨叫声足够掩盖周围的一切声音，大宝只好大声吼叫。
“大哥，你在说什么？！说大声点啊，不然太吵了，我们听不到。”
卫珠脸色发白地摇了摇头，她感觉自己一个人已经与周围的景象开始脱节，似乎周围的一切与她无关，已经飞跃到了另一个世界。
卫珠不停地喃喃自语。
“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大宝大吼一句。
又抬手挡住了凑过来的一个卫国士兵。
“大哥你发什么呆呢你，快点拔刀，拔刀啊你！拔刀啊！”
“——拔刀！拔刀啊！”
卫住猛地晃了晃头，似乎还是依旧没有听到大宝的话语，她撞似疯魔一般地自言自语。
“……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不，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不，我做不到，”卫珠突然抬高了音量。
“我做不到啊！”
“什么？！”大宝回过神来，他背对着卫珠，警惕着周围的敌军，“大哥我知道你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上战场的人都这样子，还有不少直接被吓尿的，不敢拿刀杀人的也不少，但是大哥你别傻了，现在两军交战，你不砍死别人，就等着被别人砍死啊！”
他顿了顿，左右看了一看，警惕着周围是不是冒出来的卫国士兵，又继续说道。
“大哥，兄弟我武功不好，不然也不会被分配到火头军这里烧火做饭，我可是没有把握一定能护住你，你快点拔刀啊，不然拿什么自保？！”
“不行，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卫珠眼前发晕，不停地晃头。
她做不到啊，做不到啊，要她抬起刀对着故国的人，她怎么可能做得到，那是她的故国，是她拼死护着保护的子民啊！
这时，也不知道远方谁喊了一句。
“卫帝带着几十万大军围住我们，不砍死他们，他们就要砍死我们，我们拼了！”
“对，我们拼了，杀死卫国人，砍下卫帝的首级！”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卫珠疯魔一般喃喃自语，这时，她突然听到了别人喊叫的这一句话。
“对，”皇兄，皇兄！
她怎么没有想到，皇兄，皇兄在这里！
卫珠抬起了头，望向了前方。
皇兄在那里，她要去找皇兄。
皇兄最疼爱她了，从小到大最听她的话了，只要她说不，皇兄一定不会再做的！
她要去找皇兄，劝皇兄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死人了。
无论是秦国人，还是卫国人，她都不想再看到他们死在她面前！
“我要去找皇兄，我要去找皇兄……”卫珠喃喃自语，她突然驾着马匹往前方狂奔而去。
“大哥你去哪里！”
大宝转身便见卫珠要往战场前方驾马而去，他伸手试图抓住她，但是抓了一空，只抓到了一把空气。大宝阻挡不及，便见卫珠骑着马匹猛地往前串了出去！
卫珠驾着马匹，猛地提速，撞开了旁边好几个人。
周围发出几声惨叫，也不知道被卫珠撞飞的是秦国人，还是卫国人。
“大哥，你不要乱跑啊，前面危险啊！”
大宝抬起抓空的手，望着卫珠跑去的方向大吼。
“皇后娘娘……”
不远处，一脸担忧的敏儿望着卫珠方向喃喃自语。
“驾！”
卫珠抬手高高地扬起马鞭抽打在马匹身后，马匹吃痛，提高了速度，猛地跃了过去，跳过其他好几个人。
一个卫国士兵看到了她，提着刀便要冲了过来，卫珠迅速从身侧拔起长刀，抬手挡住。
“哐当——”
两刀在空中相撞，发出了一声大响，隐约可见火光在摩擦处迸发而出。
卫珠抬起头来望向卫国士兵的方向。
“我不想杀你，闪开！”
她大吼了一句，猛地一抽马匹，飞跃过去，撞开了卫国士兵。
卫国士兵没有来得及砍倒卫珠，扑了一空，转身便去试图砍杀周围的秦国士兵，眨眼间便把卫珠抛之脑后，并不知道，那是他们卫国皇帝卫明放话抢回去的卫国公主。
“驾！——”
卫珠一边抽打着马匹，一边压低了身子往前飞去。
战马跑得飞快，很快便越过了一堆战在一起的秦卫两国士兵。
随着卫珠越往前跑去，前面战况越加激烈。
卫珠战马越过之处，惨叫声越来越多，兵器撞击声越来越激烈，倒在地上的尸体也越来越多，空气之中飘荡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厚。
那泥地上不停流淌的鲜血，似乎随时足够拼接起来一条血河。
“哐当。”
又一个卫国士兵试图抬刀砍向卫珠。
卫珠抬手拿刀挡住，卫国士兵眼见一刀不成，又要砍下来一刀，卫珠不忍对他动手，被他逼得频频后退，身上还落下或多或少几处暗伤。
“这样子不行。”
这样子下去她怎么去前面看到皇兄。
卫珠咬牙，运内力到手上，猛地一刀把卫国士兵逼了回去，卫国士兵没想到她内力这么高深，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要往后倒去。
这时，一个秦国士兵见与卫珠相斗的卫国士兵正要往后倒去，猛地从旁边串了过来，一刀从卫国士兵背后刺了过去。
“噗嗤。”
长刀刺在了卫国士兵的背上，利器与**碰撞，发出了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声。
“不！——”
卫珠阻挡不及，便见刚刚还试图砍下她首级的卫国士兵就这么瞪大了一双眼睛，从马上往后跌去，鲜血从他背上的伤口喷涌而出。
时间似乎一下子变被放缓了速度，卫珠瞳孔微微一缩，眼珠子里倒映出了几滴鲜血从卫国士兵的身体里慢慢抛洒而出直至掉落在了泥地里，渗进土地里的身影。
“不，不！——”
卫珠嘴唇发白，她回过神来，高高地扬起马鞭，抽打在了马匹身上。
战马嘶鸣一声，吃痛，迅速朝着战场前方跑去。
卫珠逆着风驾马，对面狂风带来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之气，铁锈味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更加坚定了她的信念。
她要找到皇兄，劝他不要再打了。
不要再死人了。
无论是秦国人，还是卫国人，她不想再看到有死人了。
卫珠驾着马匹，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挡开了多少试图砍向她的卫国士兵，踏过了多少流着鲜血，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秦卫两国将士的尸体，远远的，她终于看到了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她最亲爱的皇兄。
此刻他脸上还沾染着不知道是他自己还是别人的鲜血，一双眼睛里满是冰冷肃杀之气，抬刀在十几个近卫军的保护之下，手起刀落地收割着秦国士兵的性命，完全没有平日里在她面前的样子。
那个卫国年轻的帝皇，此时此刻如同地狱里走出来的鬼魅将领一般，毫不留情地收割着敌军的性命，而在他不远处，则是同样在十几个近卫军保护之下，不停地砍杀着敌军的秦过帝皇秦文轩。
对面两军对垒，试图收割对方性命的，一个是她从小到大一直相依为命的亲人，一个是她最爱的丈夫！
卫珠猛地一马鞭抽打在了马匹之上。
“驾！”
战马前蹄猛地踩踏在了泥地上，踏出两个深坑，又借着这股子力道高高地跃起来，朝着对垒之中最为激烈的中心而去。
“皇兄，不要啊！”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