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兮一惊，往栀妸身后又藏了几分。
“我要你抬起头来！”
栀妸往前了一步，将子兮遮了个严实，“骁羽公子，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随从，没见过大场面，公子别吓着了她。”
骁羽见栀妸如此，更是好奇，“我见她身姿窈窕，与众不同，怎会只是一般的随从。快抬起头来，让我好生看看。”
这话一出，自是栀妸也帮不了了。
赋凉微微侧眸，语调缓慢，“骁羽公子是喝多了，否则怎会为难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女子。”
“哈哈哈……”骁羽回身，迎着赋凉的视线，笑道，“凉王说笑，我怎敢为难凉王的人。来来来，坐下喝酒，喝酒……”
又一次得救，子兮紧了紧自己的手掌，慢慢的挪了一步，“栀妸，我先离开一阵，去外围陪陪蛊雕。”
栀妸回头看了她一眼，抬手轻拍她的肩。
骁羽已经注意到她了，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眼下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有栀妸作掩护，她只需顺延台阶而下，短短数秒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步出外围。这么想着，她就动身了，可还未走出两步，她膝盖一软，就这么直直的摔在了高堂之上。
“子兮！”
栀妸一唤，她下意识抬眸看她，也是这一眼，直接让那高位之上的骁羽变了脸色。
子兮慌乱，待反应过来连忙垂下眼眸，早已是于事无补。
他盯着子兮的眸子，缓慢起身，狠厉道，“万妖夜宴怎能容此等小妖放肆！”
掌管夜宴的老者一看不妙，忙上前安抚道，“骁羽公子息怒，这是……是凉王的人……”说着不忘瞪一眼匍匐在地不敢抬眸示人的子兮。
难怪装瞎，原来是一个难掩妖性的低等小妖。
子兮虽然垂着眸子，但也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轻蔑视线，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避无可避那就坦然接受吧。
“骁羽公子，我不知你为何如此动怒，若只是因为我仪态不佳闹了笑话，我在此向你赔礼道歉，还望骁羽公子息怒。”
骁羽双眼一眯，这不卑不亢，冷清自傲的模样真是叫人厌恶。
“区区小妖竟敢闯入夜宴禁地，你可知你这身份、地位皆属下等，在此冒犯我等，可是犯了大忌！”
缓了一阵，子兮的膝盖恢复了知觉，这会儿也顾不得骁羽的嚣张气焰，直接起身，迎着他的视线回道，“我不知自己身份、地位是下等还是上等，但凡我的主子是上等，我便不怕旁人指指点点。要说这赤眸碍了公子的眼，我不与你正面直视便罢，如此出言挑衅，我当真有些怀疑公子是否是另有所图。”
“你……”骁羽将桌前的酒杯摔到一旁，喘着粗气骂道，“伶牙俐齿，别以为我治不了你！”
“骁羽公子，万妖夜宴乃是十年一遇的盛事，今日诸位前来，无非是赶个乐子，你又何必在此大动干戈，扫了大家的兴呢？”子兮眨了眨眼，带着笑意继续道，“公子糊涂，也不看看我主子是谁。我若真如你所言那般不济，又怎敢冒然上这青山腰来，既然我敢与诸位同台，又怎会故意遮掩这赤瞳，而不让人瞧见呢？”
“妖性外露乃低等小妖，万妖夜宴容不得下等货色，这是规矩，凭的是万妖的一份自觉！今夜你开了先例，往后这万妖夜宴如何还能自诩盛事，掌管夜宴的老匹夫说话，还谈何份量可言！”
子兮忍不住轻笑出声，邪逆赤瞳加上不羁的气质，叫众人一时晃神，不自觉就看直了眼。
“你，你笑什么！”
“公子说笑，我不过是配合着笑笑。”说着也不等骁羽反驳，兀自继续道，“公子说我劣质下等，那我倒要亲口问问，夜宴自开席以来，这么长的时间里，公子可有闻得我身上散发出的劣质气味？”
骁羽动了动鼻子，要说气息，这宴会厅内的气味当真都算是上乘的。
子兮看着他的脸色，往前一步又道，“气息骗不了人。公子说我劣质下等，不是偏见是什么？”
骁羽吃瘪，动了动嘴唇，硬是说不出话来。
她悠然转身，扫视大厅，让众人将她的赤眸看了个清楚，“骁羽公子不分青红皂白，一见我就认定了我的品阶高低，也不问问，我这赤瞳是为何而生，又为何不趁早避讳，反而堂而皇之的站在这大厅之上以此示人呢？”
大厅一阵骚乱，众人交头接耳，子兮知道，她说的已经起效果了。
随即转身，朝骁羽道，“公子，我本不愿在此说这些，可你咄咄相逼，甚至将矛头引到了我的主子身上，如此，我若再任你欺负，这不是长了你的气焰而灭了我主子的威风吗？好，我今夜就告诉你，我为何不掩赤眸。”
骁羽有些下不来台，指着她吼道，“你说！”
“公子气极，我怕你没耐心听完来龙去脉就要抓我问罪，在此我就长话短说。万妖夜宴十年一回，主子受邀突然，为了赶路，难免要花上些钱财，可我们大方，贼人就生了坏心。公子也知道，人间险恶。”她特地将“人间险恶”四个字咬得十分重。
骁羽别开脸，冷冷的哼了一声。
“主子说了，在人界要守人界的规矩，对世人不要设防。我听了！也信了。可谁知因为一时大意，竟让贼人有了可乘之机，我以身试险，中了奇毒，差点一命呜呼，好在修为不差，这才捡回了一条小命。可经这一伤，我元气耗损太严重，又恰逢夜宴，我不可为了疗伤而耽搁行程，这才让这赤瞳留着，待夜宴结束再自我疗愈。”子兮叹了口气，摇头道，“不料到了骁羽公子嘴里，我竟成了大逆不道、破坏规矩的罪人了。”
“你……”
子兮瞥了眼骁羽，全然不顾他咬牙切齿面目可憎的嘴脸，将衣袖一甩，自顾道，“主子念我有功，还说要对我大大嘉赏。是吧？凉王。”
厅内顿时骚乱，各个交头接耳。
“凉王？这丫头的主子是凉王？”
“我就说嘛，她是凉王的人，怎会不知礼数，冒然前往，原来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是啊，这骁羽公子这回不该啊……”
“……”
子兮最后把赋凉搬出来，无疑是出了个大招，这会儿风向一边倒，众人皆开始职责起了骁羽的不是。
赋凉唇角微勾，看着子兮，似警告又似威胁，半晌，只听一字吐出，“赏。”
子兮得逞而笑，抬着下巴看向骁羽，见他有气无处撒便觉好笑。
“该赏！以身试毒、护主心切。是该赏。”
听着赋凉的补充，子兮的下巴一点点放下，最终讪讪的垂下了头。
不同于旁人的艳羡，她很清楚自己犯了什么事儿，赋凉刚才的陈述带着浓浓的反问，她问心有愧，自然知道赋凉的意思。
她也没办法啊，骁羽找麻烦，她总不能认命吧。虽然事实偏离，但好歹事件是真实的，她为了脱身编造一通也是自保，没什么好心虚的。
这么想着，她大大方方的迎上了赋凉的视线，莞尔一笑，眉眼间多了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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