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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浴火重生杀伐重(三)

沙场短兵相接往往带来血腥死亡,漫天黄沙间刀光剑影相伴喊杀之声。如『潮』水般涌入大顺攻城军卒,一次次拍打西罗城坚固的城墙。守卫西罗城的明军火炮打出的散弹只能暂时击垮当前之敌,随后冲至城墙前的大顺军再一次将攻城长梯稳稳靠在墙垛上。守卫城墙的明军不甘示弱,他们数人一队用撞杆顶飞大顺军依靠在城墙上长梯,爬行到一半的大顺军卒被摔飞于人群之中。一块块雷石从上砸下,手举盾牌的大顺军卒被下落的石头砸断了手臂,还有不少被砸出了灰白脑浆。一根根三丈滚木由三四个明军抬着,随着一声呐喊推下城墙,粗大圆木带着风声地呼啸砸断了结实的长梯,并将数个扶梯大顺军兵卒砸瘫在地,滚木碰撞声中能清晰地听到入骨碎裂发出的声响。

城墙下大顺军老营弓箭手将箭矢准确『射』向城墙,探身往向投石的明军一个个捂住脸向后倒去,他们脸上晃动的箭杆预示着闯军弓箭手的厉害。明军是有火铳,但火铳这种武器威力是大,却有一个装填慢的『毛』病。特别是在攻防战中,明军『射』速慢火绳引燃的密鲁铳,远没有丢石头效率更高。在闯军上千长梯靠上城墙之际,守军明显是顾不上再次装填虎鐏火炮,激烈战场上他们没有那个时间去发挥火器威力。在一个多时辰的攻防战中,尽管大顺军的伤亡是守城明军的数倍,他们凭借着杀敌能吃饭的勇气终于登上了城墙。第一个跳上城墙的大顺军勇士,身穿一件破损得看不清颜『色』的战袄,他身上还『插』着三支深入肉体向外淌血的箭杆,手握短刀用自己身体砸向守军人群。

这个大顺军勇士仅仅将短刀『插』入一个明军胸膛,他就被四面冲来的明军『乱』刀分尸。也就短短的一瞬间,大顺军第二个、第三个军卒顺着被打开的缺口涌上成头。就这个不大缺口引发城墙上守军地慌『乱』,其他垛口的明军在把总军官的指挥下纷纷拔出战刀封堵缺口。明军拆东墙补西墙的守城战法,很快带来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大顺军兵卒爬上了城墙。在西北山头上观战的李自成,看到自己大军攻上西罗城城墙,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今天侄儿李过指挥得法,不到二个时辰就攻上了西罗城坚固的城墙。虽然大顺军死伤是大了一点,城墙下堆积的尸体足足接近一丈高,整个西罗城城墙也被血水染成暗红。但,大顺军开始控制城墙上二十余个战役缺口,而且还有更多的缺口展现在大顺进攻大军面前,给予了大顺军更大的前进勇气。

今天在李过的指挥下大顺军开局不错,李自成自然欣赏侄儿战场果决。李自成收回目光看了一眼从大明皇宫中搜出的望远镜,他的内心之中充满无限感叹。就拿这个望远镜来说,是草原狐狼张平安进贡给天启皇帝的物件。天启皇帝拿着这个战场观战利器,仅仅作为一种珍藏摆放在深宫之内,没有一次用在战场之上。就这个望远镜,李自成自认他在打仗的各个方面都不如张平安。这是因为草原狐狼张平安为了打胜仗无所不用其极,连一个观察望远镜都做得如此精致实用,以至于李自成在离主战场十里之外,都能很容易看清西罗城战况。整个战场充斥着嘈杂的异响,宛如地狱冤屈鬼魂在大白天嚎叫,要不是时不时传来的火炮声,真让人怀疑自己是否还在人世间。

大顺皇帝李自成认为西罗城一日可下,作为他的对手山海关守将吴三桂并不这么看。尽管大顺军攻上了西罗城城墙,吴三桂也放出了杀手锏,他将暗藏在城内的三千弓箭手全部调出,对着城墙和城外抛『射』箭矢。吴三桂打仗到关键时刻,从不顾忌自身伤亡,他的这个做法来自于关外草原狐狼张平安的作战传言。据说,草原狐狼张平安在战事不利的情况下,曾经数次下令用火炮轰击双方混战在一起的战兵,进而击垮了敌人的抵抗意志。一直在关城箭楼上观阵的吴三桂早就发现了进攻大顺军不是其主力,要不然他们身上连盔甲都不齐备。在连续不断的天鹅哨音中,训练有素的山海关明军『射』出了令天空变『色』箭云。漫天飞舞的箭雨含有尖啸,在西罗城城头飞溅起朵朵血花。

大顺军爬上城墙的战兵很少有拿盾牌之人,主要还是爬梯子时盾牌碍事影响了上行速度,在激烈的战场任何碍事的武器都会被抛弃。缺少盾牌的大顺军将士们身上几乎只穿了一件战袄,当敌人箭矢扎入他们身体时拼杀的动作变得迟缓。西罗城一线守军可以说人人披挂铁甲,后方『射』来的箭矢即便是扎入盔甲只要没有伤及要害就不会损失战斗力。守卫西罗城城墙的明军,都是年轻力壮的老兵,他们作战技巧远高于大顺军民夫转变的战兵。特别是大顺军正面要应对劈砍过来的战刀,或者是冷不丁刺来的长矛,天下又砸来要命地箭雨,手忙脚『乱』间他们伤亡远大于守军。战场上一个合格弓箭手需要三年的苦练训练,大顺军前线主将李过,从敌人箭矢覆盖的区域判断明军弓箭手都是老兵。尽管大顺军在进攻过程中伤亡不小,李过依旧下令继续增兵扩大战役缺口。

然而,守卫西罗城的明军毕竟有着丰富的守城经验,在战事不利情况下没有退缩。经过准备,吴三桂下令内城一千火铳兵保护虎鐏炮手进行反击。明军火铳兵地位不如弓箭手,他们一般用在填窟窿的地方。本来明军火铳兵在立国之初就大规模使用,但后来疏于训练的明军火铳兵在战场上渐渐丧失主力地位。特别是在与建奴正面作战时,十几年上百次战败惨痛经历让明军火铳兵越来越不受待见。要不是关外破奴军的异军突起,或许这火铳这玩意就会被冷兵器所取代。当西罗城城内『射』出的箭矢越来越密集时,大顺军前线主将李过就预感到危险在『逼』近,他这时下令调大顺军火器上前线压制明军弓箭手。大顺军使用火器的部队多来自于原神机营官兵,他们投降大顺军主要还是为全家能吃上饱饭。自那时的闯军包围京城以来,一直受缺粮困扰的朝廷就没有给大家伙发过粮饷,许多神机营普通战兵家人饿死在家里。

这些神机营官兵们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肯定不会为朝廷贪官卖命。京城神机营将士大都清楚他们的粮饷到了何处,闯军入城时他们投降得最为彻底。当大顺朝拷饷惩治大明贪官时,很自然得到了神机营将士们拥戴。神机营善于使用火器,大顺朝把拷饷得到了饷银发到了他们手中,神机营将士们精神面貌立刻有了天翻地覆般改变。主将李过下令将火器搬运到前线,神机营将士们从大营中搬出了三百箱“一窝蜂”对准了城头。这“一窝蜂”火箭虽然厉害却没有啥准头,李过的命令有些模糊,如何压制山海关守军弓箭手没有给出清晰地指令。好在六千神机营战兵们知道手中火器的优劣,他们在新任偏将军李可威的带领下列出了三个火铳方阵。偏将军李可威原是陕西边军把总,他进入闯军的时间比李自成还早。有着火器使用经验的李可威统管着京城老爷兵,内心有种不可言喻地优越感。

只是偏将军李可威深谙带兵之道,他用实打实的大米征服了全营官兵。在大顺朝他们还是叫神机营,只是淘汰了光吃粮饷不能打仗之辈。李可威下令把“一窝蜂”火箭呈六个品字形阵整齐码放在城墙外四十丈外,七十门装填散弹的小火炮一字拉开位列“一窝蜂”火箭箱阵之后。“一窝蜂”火箭箱阵型中间相隔七丈,给大顺军进攻部队留出了足够出击和后退的空间。李可威这个攻防兼备的阵型,得到了主将李过的认可。大顺军神机营阵型还没完全排好,西罗城城墙上战况就起了巨大变化。刚刚上城墙的明军火铳兵分别拿着鸟铳和三眼铳,鸟铳用密集的火铳向下『射』杀还在攀城的大顺军后续大军,打完鸟铳的明军拔出战刀加入团战。而手持三眼火铳的明军更加凶狠,他们点燃三眼铳引线后直接将铅弹喷在大顺军身上。

更为关键的是,明军采用了分段『射』击发,打完三眼火铳的明军立刻让开通路好让后方兄弟继续『射』杀敌人。打空了三眼铳的明军则高举火铳,将铳头当成钝器砸向敌人。很快,四个炮手将虎鐏炮也抬上了城墙,点燃引线的虎鐏炮一门接一门对准大顺军聚集的城墙开火。暴雨般金属弹幕将大顺军笼罩在西城,只能在炮声过后听到大顺军惊恐地喊叫声,其间更多的是人临死前喃喃自语。火器的使用讲究的是连续能间断,守军明显是遵循了这一原则。持续不断的虎鐏炮炮击,打断了大顺军扩大战役缺口的最后希望。当人缺乏希望时,逃避险地就成为本能选择。慌『乱』中的大顺军先是出现零散跳下城墙的逃兵,也就半柱香的功夫越来越多的大顺军卒加入到逃跑行列,眼看着胜利在望却被明军赶下城墙,大顺皇帝李自成气得双眼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