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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大明乱局 之火烧连营(五)

北方冬日的寒风依旧刺骨,浓厚的云层把星空遮掩。杨家庄官军大营火把通明,战争的阴霾把官军压抑得踹不过气来。尽管官军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但是,回军统帅马腾耀出奇兵在官军大营西北角站稳了脚跟。这个可以俯视整个官军营寨的小山丘,使得作战经验丰富的官军上下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丑时二刻(不到北京时间凌晨三点),这个点天空依然墨黑,人也到了一天中最疲乏时刻,处在深睡状态。

或许白天战事紧张的缘故,官军过于将士劳累异常,放哨的士卒居然没有发现偷偷接近大营的敌军。马德勇见机会不错,小声命令士兵口含布条,轻手轻脚地填埋官军营寨前的壕沟,拔除鹿角、木签障碍。这一切都做得那么小心,那么顺畅。

马德勇采取士兵手递手传递的方式,在官军营寨一百丈长的木栅栏前堆满了易燃的干柴,并在上面浇上火油。当回军一切准备停当后,马德勇一声令下,回军将士快速点燃干柴,冲天大火随风而起。

不消二刻,官军大营西侧寨墙与北部栅栏在狂风的引领下猛烈燃烧。狂暴的烈焰炙烤着寒风,加剧了风的愤怒,狂风夹杂着火焰挨个吞噬官军一个个帐篷,把帐篷里的官军烧得无法立足。

马腾耀在回军营地指挥塔上看见官军营寨冲天大火,兴奋地发出一个个命令。官军大营这时危机不断,数十丈高的火焰引燃了营地储存的*,巨大的爆炸让陷入混『乱』的大营更加混『乱』。

官军在慌『乱』中相互践踏着,努力寻找逃生的路径。战马挣脱缰绳的束缚,拖着燃烧的马尾点燃了更多帐篷。许多熟睡中的官军带着身上的火苗在地上打滚,痛苦地哀求自家兄弟给他一刀,结束这痛苦地煎熬。半个时辰之后,整个杨家庄官军大营沉入火海之中。

官军所带的火器全部损失殆尽,“一窝蜂”在大火中殉爆,四处『乱』飞的火箭杀伤众多官军。佛郎机炮的子铳也随之殉爆,炸得官军大营如同放了节日焰火,把杨家庄五里之地照得如同白昼。

大约有三千官军死于这场大火,更多失去武器的官军朝不成建制地朝呼家岭跑去。好在有朱克奇统管的凤翔官兵,因为监视回军一直都没休息,才给了败退的官兵一个活命的机会。

官军中另一只在大火中成建制没失散的部队,就是陆安国带领的庆阳兵,他在火炮失去*后,毁掉火炮罩门与朱克奇汇合。他们俩没有随总兵『毛』武晨上呼家岭,在失去杨家庄大营后,缺水的呼家岭大营就是一个死地。何况,『毛』武晨将为此次大败承担责任,谁还愿意和一个即将掉头的总兵混到死。

他们两人碰头一商量,平凉城不能去,很有可能回军在那里布下重兵埋伏。打仗经验老辣的两人,最后决定也来了个兵出奇招,放弃两只部队所有伤员,整合两部人马,向回军重兵把守的西北大营攻击。

于是,陆安国打头阵朱克奇断后,向西北回军正在汇集地进攻。官军这出其不意地进攻,打『乱』了马腾耀的布置,由于官军杨家庄大营起火后,回军关注的重点就是呼家岭官军大营。

回军放火部队需要回营休整,包围呼家岭的部队要向预定阵地出发,回军部队来来回回地调动,让乘黑夜中突围官军没暴『露』行踪就接近回军西北大营。主要是这批官军经验老道,他们摘下头盔并在战马蹄上绑住厚布,而且,专挑黑暗的地方走。

由于杨家庄大营火势极大,来回调动的回军根本就不用打火把照亮。最为关键的是,马腾耀也没想到官军敢丢弃主帅自主突围,他们抓住了许多官军俘虏,这些俘虏都在说总兵『毛』武晨上呼家岭大营了,混『乱』的消息这也给了突围官军一个机会。

所以,陆安国带部队很顺利地来到回军大营前,看见回军大营营门防守松懈,陆安国一马当先率领一千骑兵冲进回军营寨。由于放火回军回驻地整修,其他回军营地的兵卒正忙着往前线转运军资,根本没想到官军会在这个时候偷袭,他们乐观地认为,官军正在呼家岭踹气疗伤呢。

因此,陆安国顺利地把控住营门,快意地砍杀回军。随后跟进的朱克奇部也乘『乱』打进回军西北大营,把回军大营搅得稀烂。马腾耀接到急报后大吃一惊,由于天『色』黑暗,他不敢派大部队与这只官军决战,因为这样会让呼家岭上官军主力部队得到反击的良机。

在这个时代,夜战都不是常用战法,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弱势的一方才使出的下策。在得知突围官军有一万人后,马腾耀咬牙放弃了对突围官军的堵截。马腾耀深知,他手下的卫所农民兵,在夜战中根本就不是战斗经验丰富官军的敌手,搞不好还会被狗急跳墙的官军反噬。

这场混『乱』的战斗直到天光放亮,才逐渐平息。朱克奇与陆安国率领残余六千八百人成功突围,反应迟钝的陕西总兵『毛』武晨以下一万七千人马,被马腾耀带领的回军团团包围在呼家岭与猫草山上。

眼见官军主力被包围,马腾耀马上命令在割裂两山之间的联系,并在山脚开挖壕沟,防止官军突围。因为马腾耀知道,这两山上没有水,官军坚持不了几天。况且,官军的主要火器都在大火中付之一炬,官军在山上呆的时间越久,对回军就越有利。

让马腾耀又没想到的是,官军在『毛』武晨的带领下,当天下午就开始突围。这帮老兵都明白,他们处境艰险要是不突围,三天之内就会渴死。所以,当总兵『毛』武晨下令突围时,得到上下官兵一致支持。

陕西总兵『毛』武晨选择突围方向是向东回平凉,因此,他收集剩余火炮直对回军东面军阵。残存的二千余骑兵作为官军突围的主力,列阵于军阵的右翼。驻守猫草山的官军,在得到向*围的命令后,西安游击何宏赞率领五千人马烧毁营寨,列阵于猫草山南侧,接应向*围的大军。

回军主帅马腾耀深知官军火炮的厉害,他没有一味追求拼死阻截官军,而是远远地吊着官军的队伍,凭借兵力上的优势,远距离包围官军。马腾耀早就选好决战地点,他要在预设地点全歼官军。

『毛』武晨带领的一万九千残兵败将,小心翼翼地向平凉城进发。马腾耀率领回军一面监视官军前进,一面缩紧包围圈。在离平凉从还有四里之处,回军率先发动了总攻。

马腾耀深谙兵法要诀,他让官军看到逃到平凉城的希望,从而怠其心、慌其神。果然,当回军十万主力步兵从南北两侧向官军同时压来时,整个官军厚实的军阵就开始动摇。因为,回军在通往平凉城的道路上,仅仅布下二三千人薄薄地军阵。

老军伍『毛』武晨当下心就沉到了海底,他不用多想,回军一定在那里布下陷阱。可官军身后约七万回军也压了上来,『逼』迫『毛』武晨尽快做出选择,万般无奈之下,『毛』武晨让西安游击何宏赞带领五千步兵,向回军东面单薄的军阵进攻。

何宏赞领命后带着部队在离回军百丈之处列阵整队,以一千刀盾手为前导,一千三眼铳兵列阵跟进,一千弓箭手在后阵掩护,一千二百长矛手保护两翼。当官军离回军阵地还有五十丈的距离时,弓箭手从阵后冲出,对着回军军阵连续抛『射』五箭。

回军面对如蝗箭雨,举盾护身。可回军盔甲甚少,二百多回军如刺猬般倒在血泊之中。当官军快冲到回军阵地前,回军点燃了一百门虎墫炮引线,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过,冲到回军阵地前的刀盾手当即倒下一片。铁砂在*爆炸的推动下穿透的盾牌,打得官军冲阵的步伐为之一窒。

可官军没有停顿多久,三眼铳手点燃引信对准回军展开反击,爆豆般火铳声响过,回军阵地死伤一片。乘此机会官军也不要阵型了,全部朝回军扑了上来。官军在这个战场上兵力占优,再加上官军战斗技巧高于回军,不到三刻时辰,回军二千五百人的阻击军阵,就被官军淹没。

官军们看见西安游击何宏赞带兵打通了平凉城通路,整个军阵出现松动,他们也不管军官的命令,一窝蜂地朝平凉跑去。看到这种状况,陕西总兵『毛』武晨当场就瘫了。好在,官军骑兵没有随步兵逃跑,他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可惜马腾耀没有给『毛』武晨任何机会,他命令马腾虎带领回军仅有的二千骑兵封闭缺口,其他回军步兵也不要队形全部从西、南、北三个方向官军冲锋。『毛』武晨见势不妙,派出了他手里能调动的骑兵,为混『乱』逃跑的步兵打开即将被回军骑兵封闭的缺口。『毛』武晨认为,官军骑兵久经战阵战力强悍,一定能打开官军突围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