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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邪伸手推他,“染了一身女子香气,回来还敢往我身上靠?”

醉狐狸死死黏着孟邪不撒手,醉眼迷蒙笑容傻里傻气,也不答话。

孟邪气着气着就笑了出来,将他领到内殿卧榻,“你这是喝了多少?”

“不多,”月吝抱着孟邪跌倒在榻上,偏头蹭了蹭她的脖颈,大着舌头回她话:“三坛万年醉罢了。”

“万年醉?”孟邪晃他臂膀,“你一喝就喝三坛?”

“我高兴嘛,”月吝闭着眼嘟囔,“如今……司战主神一职名副其实……没人能阻我……终于能和孟邪共刻三生石了……”

“你……”孟邪眼睫微颤,心头一片温软,“征战仙域,只是为了和我共刻三生石?”

月吝双眼紧闭,呼吸平缓。

孟邪轻轻靠近他,在他嘴角落下一吻,“你呀,本来还想好好跟你告个别的。”替他抽散发带,孟邪揉了揉他的头,“闇云界江河初生灵智便堕入魔道,万水皆归我管,如今水灵堕魔为祸苍生,我得亲自走一趟。”

留下一只小纸鹤,孟邪吩咐府邸小仙好生照顾月吝,这才放心去了闇云界。

本以为只是寻常水灵堕魔,孟邪并未调度水神司诸仙陪她一同前往,不料初到闇云界,迎接她的便是上古禁势诛仙锁灵阵。

妖族天狐,倾巢而出。

……

……

月吝沉眠不知世事。

“玄天月吝!”

一声暴喝怒如惊雷,轰然炸响在水神仙君府上空,月吝眉心一皱,霍然睁眸。

“玄天月吝你给我滚出来!若孟邪出了个好歹,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孟邪?

月吝翻身下床,眨眼间便出现在府邸上空,眼底隐含煞气,“孟邪出了何事?”

“何事?”青谒冷笑一声,“天狐一族倾巢而出,将孟邪劫回了妖界,点名道姓要你亲自前去救人!”

“妖界!”月吝咬牙,“该死!”

随即抛出五方仙神令,仙音涤荡整个仙界,“五方神将何在?!”

“但凭差遣!”

“速速随本神前往妖界!”

“谨遵尊神法旨!”

“玄天月吝!”青谒皱眉拦住他,“你未与寰宇诸神协商此事,缘何能随意征讨妖界?”

“滚开!”月吝挥袖拂开他,气息冰冷且危险。

月吝带领五方诸神十万天兵镇压妖界,才到仙妖交界处,眼底便是一片血红,周身煞气狂啸嗜血。

星河夜幕那一端,孟邪被锁灵阵悬于半空中,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心口处被破开一个大洞,身上衣物已被金色血液浸透。

狂暴妖性无法压抑,月吝变回兽形飞跃过星河夜幕,星辰之力隐隐暴走,主帅离阵,下属自然跟随冲杀,然而,在五方诸神和十万天兵还没来得及打入妖界时,妖界壁垒结界已开。

巨灵神心道不好:“速速撤退!”

星河夜幕突起杀势,向天兵天将绞杀而来。

“速速撤退!”

“啊啊啊啊啊!”

妖界之中,天狐四肢燃焰,赤金狐火似要焚尽世间万物。

“还给我!把孟邪还给我!”

妖将不敢触及天狐怒火,纷纷退让。

“殿下!”一白袍老者振臂高呼,“妖界子民,静待殿下归来已久!”

“把、孟、邪、还、给、我、”天狐眼中缠绕杀念,思绪浑浊杀意滔天。

“谨遵殿下口谕。”那老者扬起手中星杖,被锁灵阵禁锢于半空之中的孟邪缓缓下落。

月吝眼底红光涤荡,化作人形飞身接住孟邪。

“孟邪?”

心窍不知所踪,气息全无,神魂隐有湮灭之势。

“你们,该死。”月吝高高俯视妖界疆域,眼中情绪全无,伸手一点,山河破碎。

星辰之力暴动,与星河夜幕隐有呼应之势,他要,毁了妖界。

“殿下请息怒,”白袍老者神色恭敬,“属下为了请殿下归来,万不得已之下才想出此法,万水之主神魂安在,若殿下肯施以妖界秘术,万水之主当无事。”

“妖界秘术?”月吝神魂清醒,冷笑一声:“贼心不死,妄想以孟邪逼迫我回妖界?”

白袍老者神色无奈,“妖界向来以实力为尊,殿下出身正统且实力强横,当为我妖界之主。”

“可笑。”月吝眼神似寒冰冷冽,“将孟邪的心窍交出来。”

十二位身着白袍银饰的妖族尊者与月吝当空而对,一面容阴鸷的老者语气阴森:“万水之主的心窍,已经被老夫毁掉了。”

“砰!”

话才说完,那阴鸷老者便身形炸裂开来,变成了一团血雾。

月吝面容无甚情绪,大妖冷漠嗜血天性皆在此刻展露无余,“把孟邪的心窍,还、给、我、”

手持星杖的白袍老者面色悲凉,“属下已请求殿下数百年,甚至不惜以万水之主为饵,殿下……为何始终不肯回妖界?”

“刺啦啦~”

强横无匹的星辰之力蛮横冲撞妖族结界,妖族天空之上,隐隐裂开斑驳碎缝。

“妖族不曾接纳过本尊,”月吝眼神淡漠,“奉我为主?痴心妄想。”

“如此……也罢,”老者神色瞬颓,指尖颤抖似乎握不住手中星杖,“万水之主心窍已毁,再不补心便是神魂俱散的下场,若殿下实在不愿堕妖换力,便……用自己半心替万水之主补上吧。”

“殿下魂属星辰,与万水之主共用一心,也……勉强能救回她一命。”

“汝等罪该万死,”月吝俯视妖界,眼神如看蝼蚁,“本尊之怒,定要你破界以偿!”

天狐本性本就睚眦必报嗜血凶残,月吝往日为了孟邪尚可苦苦压制,如今孟邪缺失心窍神魂不稳,月吝恨不得屠尽妖界万民!

待杀气四溢的天狐离去之后,妖界已是一片狼藉。

一面容平淡的老者眼神狂热,“吾主力悍六界,若是归来,我妖界何惧天、魔二族?”

身旁人却略有担忧,“狐尊,此法可行?剜去半心后,殿下当真能完全觉醒妖族血脉归我妖界?”

狐尊转了转星杖之上盘移着的星石,神情慈蔼,眼中却是一片波光诡谲,“待殿下摒弃那无用的情爱羁绊,天狐传承自会完全觉醒,届时我妖界……便能迎回新王!”

“但愿……如此。”

……

……

月吝抱着孟邪破碎虚空直入蓬莱三清境,把三尊惊了个够。

太清施法将孟邪沉入浮生池,表情罕见的难看,“妖魔大胆!竟敢剜去孟邪心窍?!”

月吝撩袍跪地,“还请尊上救救孟邪!”

玉清掐指一算,苦笑摇头,“孟邪此劫,可是因你而起?心窍已失,我这一时半会儿上哪里去再找一颗心?”

“我的心,”月吝双掌紧握,“不知尊上……可能剜我半心为孟邪填补?”

“不可,”玄清面容沉肃,“你为仙妖后裔,身负星辰之力与天狐血脉,能平和心性飞升为仙已实属不易,若是缺了半心……只怕是会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

“月吝决心已定,还请三尊成全!”

“也罢,缘也?劫也?都是个人造化。”太清轻甩拂尘,月吝便被一股柔和力道拖着起了身,“若不补心,孟邪生机断绝,因果如何,全凭你与她之间的造化了。”

月吝神情狂喜,“多谢尊上!”

剜心自是万分痛苦,生生剜下半心更是万分痛苦的万分痛苦,月吝一声不吭咬着牙忍受剜心之痛,直到散发着蓬勃星辰之力的半颗心窍缓缓没入孟邪胸膛,他彷徨无依满是杀意的狂暴情绪这才稳定了下来。

他伸手轻柔抚摸孟邪沉睡面容,“尊上,孟邪无碍否?”

玄清面容冰冷,“她无碍,你却有大碍。”

闻言,月吝倒是松了一口气,“无碍就好。”

“痴儿,”玄清眼中恨铁不成钢,“七情为毒六欲皆苦,何苦来哉?”

月吝抱着孟邪对三尊行了个大礼,眼神极度认真,“七情六欲皆为她而生,苦也甘愿,痛也甘愿。”

玉清点开一界之门,“你失了半窍,修为大损生机流失,且去这蓬莱星象界休养生息,莫要坏了道骨。”

“多谢尊上。”

虽补了心窍,但孟邪被剜心之后神魂几度离体,哪怕如今生机郁浓也依旧陷入沉眠之中,月吝此番损耗颇深,便化为原型守护在她身边一同沉睡。

仙神沉眠不算岁月几何,星象界中天地灵气浓郁且安全至极,两人神体损伤皆被慢慢修补着。

月吝一觉醒来已过数百载,修为却是越睡越精进,眼尾之下渐生妖纹,狐族妖冶魅惑尽显。

孟邪睡容安宁平和,嘴角微弯,就连睡着,也是一副温柔笑模样。

“嗯?”苍天巨木之上,月吝斜斜躺在孟邪身旁,神色妖魅撩人,面容如妖似孽,“如此乏善可陈无趣古板,竟也能牵动吾心?”

修长如玉的指尖轻佻抚上孟邪白皙锁骨,指尖探入便要解开她的衣裳,语调慵懒:“且让我尝尝……味道如何。”

外裳已解,月吝忽而皱眉,“算了,”他收回手,“仙子哪比得妖精妩媚多情,沾了还得惹上大麻烦。”

“吾不喜麻烦,且放过你。”

天狐记忆传承已开,潇洒浪荡自由自在的性子一冒出来,完全不受任何人掌控,再也未看孟邪一眼,月吝潇洒离去。

“兄长,”三清境中,玄清睁眼,表情不妙,“便如此放他离去?”

玉清嘴角含笑,“天道轮回,因果循环,天命之势不可改,玄清且安下心来。”

星象界中星辰闪烁永不坠落,一片虚空碎星之景,月吝走后不知多久,孟邪这才悠悠醒来。

初初睁眼,颇有几分今夕不知何夕之感,待得意识回笼,孟邪这才猛然按上左边胸膛,“这是……我的心?”

星象界通道打开,“既是醒了,还不出来?”

“太清尊上?”孟邪走出,恭敬行礼,“多谢三尊相救。”

玉清摇了摇头,“救你的可不是我们,是月吝。”

“月吝……”孟邪霍然抬头,“敢问三尊,月吝现在何处?”

她重伤至此,月吝绝无可能弃她不顾,此时不在她身边,想是生了变故。

玉清轻叹一声道:“你心窍被毁,月吝便剜了半心替你补上,如今想是妖性难抑,前尘淡漠了。”

“怎会……”孟邪狠狠一震,眸光虚散几乎无法视物,“前尘淡漠……”

“知你忧心,”三尊再次阖眼问道,“离去吧,此番劫难,端看你们命数如何。”

“多谢三尊,”孟邪嗓音窒涩,“孟邪告退。”

孟邪寻月吝心切,告别三尊离开蓬莱之后便回琅嬛仙界启用万水令,万界同寻月吝下落。

同时,她也在青谒口中得知自己已在六界销声匿迹千载。

“千年……”孟邪回过神来,“那你可知兮妸踪迹?”

青谒放下降水诏,“兮妸记忆被封,尚在伶潇界渡劫。”

“渡劫?”孟邪眉心蹙起,“何劫?”

“情劫。”

“情劫?”孟邪心中微微一惊,实在有些好奇何等男子才能牵动兮妸心神,片刻后表情恢复淡笑安然模样,“敢问青龙神君,月吝最后一次出现在六界之中,是什么时候?”

“四百年前,”青谒眸光幽沉,“他回妖界为王,带领妖界征讨六界,燃起硝烟无数,不过百余年便失了兴趣,抛却妖族游览六界风光去了,至今下落不知。”

“如此……”孟邪眼中若有所思,“多谢青龙神君,若是神君发现月吝踪迹,还请一定告知于我。”

“你还不肯放弃?”青谒眼中忽起阴沉之色,“他已堕落为妖,仙妖殊途,他已经放弃了你。”

“此为本神私事,尚轮不到神君干预。”孟邪霍然起身,甩袖送客,“降水诏本神已接下,若无事,神君便请离去吧。”

青谒握拳,似乎是想说些什么,随后终究是沉着脸拂袖离去。

月吝比孟邪早了四百年离开星象镜,回到妖族后相当随心所欲,行事完全没个章法,全凭喜好行事,想战,便号令妖族挑起事端,看中了哪块地盘便肆无忌惮前去抢夺。

五方众神与数十万天兵纷纷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仙妖一战后为何主神说堕妖就堕妖了,领兵干扰仙界地盘简直让众神苦不堪言,月吝的本事他们都知道,几番交手仙界皆被压制,若非寰宇天阁顿悟天地之意的诸位先天之神觉醒神识亲临仙妖战场,只怕天族已经失去大半小仙界。

月吝踪迹久寻不到,不知从何时起,孟邪渐渐失去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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