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眉心面色一冷，刚想伸手把她丢开，忽而对上她那双扑闪扑闪的澄澈眸儿，不知为何手劲一松，便顺势搭上她的腰，冷然道：“下来！”
“吾不要，”霍楚灵傻傻的赖在他身上，软软道：“娘亲说，要死死赖着恒哥哥，楚灵才不会被坏人欺负！”
这一嗓子，吼得清脆可人，殷凌很给面子的笑弯了腰：“啊哈哈哈小傻子倒是会审时度势啊哈哈哈！”
三部官员目露怜惜，卿本佳人，奈何痴傻。
“哼，”霍楚灵噘着嘴，双手死死抱住季恒的腰，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嘟囔：“楚灵不喜欢你们说楚灵是傻子……”
“好好好，”殷凌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花，“你不傻！不傻！”
霍楚灵这才重新露出笑脸，季恒太阳穴跳了跳，“松手。”
“不松，”霍楚灵认真摇头，嗓音脆脆的，“要听母亲的的话，不能松开恒哥哥。”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霍楚灵的贴身侍女来劝也不管用，日头越来大，霍楚灵身上出了汗，她仰头道：“恒哥哥，楚灵好热，楚灵想吃冰碗。”
季恒面无表情低头与她对视：“再不松开我，你会更热。”
霍楚灵扁嘴，“不能松。”
还是个死心眼的傻子，季恒得出结论。
“阿恒，”殷凌用袖子扇了扇风，“日头越来越大了，赶紧的把人送回丞相府，本王可急着回宫交差呢。”
季恒沉声问道：“丞相府车马何在？”
看热闹的众人沉默
“呃……”殷凌摸了摸鼻子，尴尬不语，
“丞相府可没派人来，”祁钰栩展开折扇，偷偷瞟了眼霍楚灵，见她朝他看来，顿时抬头佯装深沉，楚灵见他发冠金闪闪的甚是好看，于是窝在季恒怀中朝他笑，眸光无暇，双颊酒窝若隐若现。
祁钰栩身子一僵，脸色通红。
季恒余光扫到祁钰栩，而后敛眸看了好霍楚灵一会儿，霍楚灵便也好奇的盯着他瞧，当真是傻得没边了。
季恒附身，将她打横抱起，“侯府车马何在？”
侯府随从当即上前俯身，“世子这边请。”
于是，自主掌吏部后便愈发冷面寡情的季世子竟然没有拂袖而去，就这么抱着霍楚灵一同回了丞相府，惊呆了一众同僚。
光天化日，男女当街搂抱岂不是于礼不合？
皇权横首，谁敢诟病这么个身份尊贵的傻子不讲礼法？且不说霍楚灵是当今圣人最为宠爱的外甥女，就单论与傻子较真这么有失脸面的事儿……勋贵人家便不愿失了这么个体面。
至于季恒……少年天骄文武双全，执掌吏部杀伐果断，天子跟前的大红人，风头能盖过当朝皇子的厉害人物，更遑论其父为平南侯，军功硕硕，母为长公主，与帝同胞，当是天潢贵胄盛宠无限之人，谁敢轻言得罪？
寻常人不敢，但身份同样尊贵的小傻子霍楚灵她敢啊！
遇到个毫不讲理且只会抱着人甜笑的小傻子，饶是以冷血无情手段狠厉闻名于盛京的季世子也不由微微头疼，打不得，骂不得，扔不得，着实是个大麻烦。
鎏金马车缓缓停于左相府门前，季恒冷眸半掀，“左相府的人死光了？”
“世子爷，”季恒的亲身随从季扬半跪于地，嗓音阴寒：“府门紧闭，无人开门。”
无人开门？季恒垂眸看了看怀中玉人儿，霍初灵正乖乖搂着他的脖子，眸子清澈，丝毫看不出傻子样，他表情冰冷：“松手，下车。”
霍初灵不动，只是乖巧的朝他笑，忽闪的大眼睛中盛满了小心翼翼的讨好，“楚灵会很乖，楚灵会听恒哥哥的话，楚灵一点都不淘气，恒哥哥不要丢下初灵好不好？”
放于膝上的指尖微微一动，季恒眼底凝出寒光：“听话？”
霍初灵乖乖点头，“母亲说，要听恒哥哥的话。”
季恒敛眸，“听话，松手。”
霍初灵松手，清澈的眸像纯良无害的小动物般鼓得圆圆的，微微眨了眨，似乎在等季恒下一步指示。
倒是个听话的小傻子，人已经送到左相府，接下来……是扔下这个麻烦，还是接手这个麻烦？
看见季恒没了动静，霍初灵疑惑偏头，嗓音软软甜甜：“恒哥哥？”
罢了，当年承了十六姑姑一情，现今还于霍初灵，亦无不可。
季恒偏首，眼中一片冰冷：“砸门。”
季扬接令：“是！”
三两步行于相府门前，旋身一踢。
“碰！”
厚实的红木大门颤了颤，带出一片震响，若是季扬再提个两三脚，这门铁定报废。
霍初灵莫名排斥这样嘈杂的响动，死死捂住耳朵娇声怒斥：“好吵好吵！”看着季扬的眼中满是控诉。
季扬动作一僵，回身请示主子：“世子？”
季恒表情冷淡，“继续。”
“不要不要！”霍初灵噘嘴赌气，“好吵好吵，耳朵痛……”
季恒并不理她，只是淡淡瞥了季扬一眼，季扬会意，准备继续野蛮破门。
霍楚灵正要瞪眼蓄泪，身旁突然响起一道柔柔女声：“不知世子爷可否让婢子一试？”蓝衣女侍屈膝行礼，“主子娇贵，受不住这样大的响动，不若让婢子一试？”
霍初灵归京时排场颇大，不提此行带回的千担金银玉器，单说这身后跟着的数十婢女，个个下盘稳健气息有力，尽是练家子无误，其中数领头四大婢女尤为气息绵长，且个个人比花娇身段窈窕，这等人物，也不知十六公主是从哪里寻来给霍初灵做的贴身近侍。
现下出列说话的乃是一蓝衣女侍，季恒只抬眸扫她一眼，眼底无波，“可。”
蓝衣女侍再次屈膝行礼，起身后迈着秀气碎步行至铜扣红门前，轻轻扣了门环，门内无响应。
季扬冷嗤不屑。
女侍眉间无恼意，唇畔仍挂着抹柔柔笑意，轻撩衣袖，秀拳紧握，蓦然抬手悍然砸向门缝处！
“轰！”
伴随着门栓木材断裂之声，相府大门缓缓向内打开。
明明响声震天，刚刚还娇气得不行的小人却扑腾在季恒怀中咯咯直笑，笑声清脆如银铃：“蓝绣真厉害！”
小傻子心思转换得未免太快，季扬砸门就吵着她了，一不如意就要扁嘴哭，自家婢女砸门倒成了厉害，自己笑得开怀。
蓝衣女侍翘指而笑，含羞带怯：“主子谬赞。”
季扬眼皮子跳了跳，一拳砸断横木门栓，连手皮子都没磨破，这是何等强悍的外家功夫？
季恒眉眼不动，兴味乏然，“你的贴身婢女倒是有些本事。”
这话可就不是霍初灵这等稚童心智所能理解的了，只是懵懂觉得这是夸奖自家婢女的话儿，当即高兴的拍起了小手，“锦绣玉帛都最厉害了！”
季恒偏头，“锦绣玉帛？”
白衣女侍微行两步，恭谨行礼：“婢子白锦。”
蓝衣女侍步下阶梯，微微屈膝：“婢子蓝绣。”
青衣女侍轻甩袖袍，侧身行礼：“婢子青玉。”
紫衣女子脸色涨红，结结巴巴：“婢、婢、婢子紫帛！”
季恒放下霍楚灵，“十六皇姑驭下之严更甚从前。”
只可惜，情之一字，终究是害人不浅。
四大婢女自然是不敢枉议主子，只颔首敛笑，不敢应答。
季恒下车朝霍楚灵伸手，“下来。”
霍楚灵腾身一跃扑向季恒，季恒哪里想得到她如此大胆，眉心一跳稳稳将她接住，“成何体统！”
“体统？”霍楚灵四肢并缠，懵懂反问：“体统是什么？”
季恒面色冷沉，“下来。”
霍楚灵耍赖似的左摇右晃，摆明了不想照办。
季恒眼底结霜，“听话？”
霍楚灵软软眨眼，撒娇卖痴：“不嘛，楚灵不要走路，恒哥哥抱楚灵嘛，好不好嘛恒~哥~哥~”
娇客嗓音甜蜜娇软，奈何季恒郎心似铁，“下来。”
“不嘛~不嘛~”小傻子唯我独尊惯了，娇气霸道不讲理，“不想走，要抱抱！”
娇气到连下地走两步也不肯？季恒眉心狠狠拧起，眸光愈发冰冷：“下来！”
霍楚灵被吓得小身子一抖，意识到季恒是真的生气了，手脚一松就被季恒放在了地上，鼻子一抽，眼里含着两汪泪，水光隐隐流动，欲夺眶而出。
季恒心头烦闷，“不准哭。”
霍楚灵可怜兮兮的抽了抽鼻子，硬生生把泪忍了回去，只看得生性最是柔软的蓝绣心疼不已，蹙了蹙眉上前屈膝：“婢子逾越，还请世子莫要这般对待主子，主子她小孩子脾性，心性纯真且再是善良童稚不过，主子她难得出门，又自小被公主教养着，难免不知世事骄矜了些，但……婢子伺候了主子十年，从未见过主子与谁如此亲近，我家主子赤子之心，心里当是十分喜欢您的，还望您稍微念着些这份情义，莫要太过冷漠以对。”
季恒冷眸微挑，“你在教训本世子？”
蓝绣心里一惊，慌忙跪地：“婢子知错！”
其余三人亦齐齐跪地：“世子开恩！”
稍微跟远了些的小婢女们齐刷刷跪地：“世子开恩！”
锦绣玉帛四女是十六公主在霍楚灵遇害那年起就挑选出来培养着的，个个忠心耿耿且极知礼数，哪怕霍楚灵智力只如稚童，与她相伴十年从未逾越主仆之别，今次护主心切顶撞季恒，蓝绣心里也知责罚必是少不了的，只下跪等季恒发难。
霍楚灵偏头茫然的望着这一切，忽而见与自己很是亲近的人全都跪下了，季恒又脸色可怖，心里一慌便眼泪决堤：“呜哇！”
哭声凄惨，绕梁三日不绝。
“主子莫哭，”锦绣玉帛跪地红眼，安慰着霍楚灵：“主子莫哭，难道主子忘记公主说过的话了么？”
“出、出门在外，不、不能哭，”霍楚灵抽抽搭搭，好不可怜，“还、还有，要听、听恒哥哥的话。”
季恒周身冷意弥漫，“就算我不护着她，你们四人也足以护她安然无虞。”
白锦双手交叠伏地，额触掌背：“公主口谕，婢子等终归身份卑贱人微言轻，还望世子念及旧情，多加照拂主子一二。”
季恒转眸看向霍楚灵，“不准哭。”
霍楚灵水漫金山，丝毫听不进劝慰之言，小傻子哭成了小可怜。
季恒撩袍半跪于地，朝她伸手：“莫哭。”
霍楚灵捂住眼睛的小手微微张开了丝缝，小孩子直觉敏锐得可怕，见他不生气了，便抽抽噎噎倒在他怀里，季恒就着她半倒的姿势，左手拦腰右手穿过膝下，将她再次抱了起来，霍楚灵委屈的蹭了蹭他的脖颈，“恒哥哥，好凶……”
季恒着实不适应与人如此亲近，颈间微痒，他浑身僵直，“你若听话，我怎会凶你？”
霍楚灵悄悄觑他一眼，“楚灵听话，恒哥哥不要凶楚灵……”
季恒微一点头，算是应允，霍楚灵眨巴着眼，“那锦绣玉帛也不要跪……”
小心思太过明显，但并不惹人厌，季恒斜睨她一眼，霍楚灵缩了缩脖子，乌瞳水润润。
季恒抱着霍楚灵向丞相府内走去，行走间步履轻松，“下不为例。”
这次便算是压下了，蓝绣冷汗低落，俯首答道：“谢世子爷开恩。”
锦绣玉帛心底松了口气，便起身吩咐扬州公主府奴仆抬着器担跟着进府。
季恒脚步不急不缓，“你家主子在相府可有院子？”
白锦快步向前，只落后于季恒身后半步为他引路，“回禀世子，有的，那流羽楼阁便是我家公主离京前特意为主子而建。”
季恒加快步伐，一路行来相府，竟罕见的连个下仆踪影都无，着实诡异。
一刻钟后，季恒站在悬有‘流羽’一匾的楼阁外，眸光逐渐加深：“这便是十六皇姑画图而建的流羽楼阁？”
楼阁巍峨，璎珞流羽，当真华美，只可惜……并不像无人居住的模样。
“雀占凤巢，公主早有预料，”青玉大步走出撩袖起势，“还请世子稍微避让些，莫让灰尘脏了衣裳。”
季恒侧身一让，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怀中好奇打量四周的人儿，似乎知道了她今日为何会死死缠住自己不放了。
十六皇姑，当真不愧为女中诸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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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训课打脑壳，这个世界打算写个小甜饼
萌出血的小傻子vs超闷骚的大冰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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