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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贤王妃之才深不可测

如刘紫月预想的那般,黄三对于刘紫月一再的反常行动注意非常。望江楼的雅间里,黄三挥退侍候他披上斗蓬的侍婢,踱步行至窗前,望着天一楼凝眉沉思。

“贤王妃简装出行,沿江边小道去往盐城?”黄三一手抓着窗台,一手紧握白玉箫,低声喃语,“他这是要做什么?”他两次调虎离山下铒算计贤王妃,而她看似如他所愿地入得局中,却不声不响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金蝉脱壳,绕于他身后,将千辛万苦得来的兵器一锅端了。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自己败在哪里。贤王妃又是何时将她的人手潜藏在荣城?振灾粮的存放之地,他自信根本没有丝毫泄露的可能,贤王妃为何会在他到达荣城之前,就事先在这里暗中埋伏兵马?还有严宽和,贤王妃又是使的什么手段在他面前瞒天过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救下来的?

他在调虎离山,而他却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调虎离山而不自知。黄三低声自嘲,这一局,他输了,输得莫明其妙,输得措手不及。从阎罗山开始,不,应该说从他杀严宽和灭口开始,不不不,应该从他利用黑市布局狼来了之计混淆视听,故布疑阵开始,或者比他想到的更早,贤王妃就应该开始了她的调虎离山之计的布局。可笑的是他盯着龙隐卫,千方百计地想着调离之法,而贤王妃却将计就计,暗伏奇兵,潜伏于后。

黄三气怒,暗运劲力。他的五个手指深深抓进木窗台里。鲜红的血从指间流出,从精美的雕花窗台滴落,此局贤王妃之所以能成事,应该是摸透了他的行事习惯。林鸿关的步步为营逼他弃车保帅,阎罗山的将计就计,贤王妃连破他的连环计都只是为了激怒于他。她算准了他会像以往对敌一般,急于求胜的心理。

噗哧!黄三口吐鲜血。从他踏出镇国将军府别院开始,他就已经落入贤王妃设计的圈套中。多谋近妖,步步为营,善用时势,往往能谋敌于无形,贤王妃之才深不可测。

药童端药上前跪于黄三跟前:“三爷。”

黄三淡淡地瞟了药童一眼,将白玉箫插入腰间,从袖中拿出一块白色的绣有紫色碎花的帕子擦试嘴边的血渍,端起药仰头一气喝下。

药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接过黄三扔过来的药碗,跟在黄三身后鼓足勇气道:“三爷不该为了别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黄三单脚已经跨过门槛,闻言又收了回来,回过身来认真地审视他身后的这个身高只到他胸前的药童,半晌不语。药童惊惶地跪在地上。事已至此,他索性一股脑儿地将腹中真言说出:“师傅常说世间万物皆属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有命是自己的。自己不珍惜,别想让别人替你珍惜。”

药童低头轻语,微微地瑟缩了一下身子,硬着头皮继续道:“恕恕恕小的直直言,三爷如此这般怒气伤身,也许正中敌人下怀,高兴的只会是敌人。”

黄三凌厉的眸光直盯得药童心间儿打颤,他跪直了身子强作镇定,只觉寒从脚起。就在他懊悔祸从口出,担心被黄三一掌拍死时,黄三忽然笑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那一种,瞧着有些渗人。

“你说的不错。也许我的气怒正中敌人下怀。”黄三笑容很快便收敛了。他谋算栽赃嫁祸贤王府,而贤王妃却在暗地里谋算他的命。

“神医谷,对了一定是这样的,该死,怎么把这个忘了。”黄三转身走出雅间,低咒道。他的身子状况一向是镇国将军府机密中的机密,就连贤王妃的生父吴宗耀都不知道,但是却未必瞒得过神医谷。

黄三瘸拐地向外走,掩嘴低咳了一声,对着身后的药童道:“读过书的?”

“回三爷没正经读过。小的拜师学医之前曾是师傅家小公子的书童。小公子上族学时小的蹲在门浑听了夫子几年的课,懂得不多。”药童道。

“你不错,往后就留在爷的身边做爷的贴身侍从如何?”黄三顿了顿脚步道。

药童慌忙跪下磕头道:“能有幸呆在三爷身边,是小的几世修来的福气,只是师傅待小的有大恩,小的不能离开师傅,还望三爷恕罪。”

望江楼外,黄三的车马早已经准备妥当。夜很深,家家户户都门庭紧闭,四处空荡荡的,偶尔的有一两个上工归家的船工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过。黄三抬头看了一眼无星无月一片黑沉的天,抿嘴登上马车。

马车车厢小榻茶几上依旧摆着他之前未下完的棋局。药童拆解药包,重新开始熬煮他的药汤,以备不时之需。黄三拿起棋子下了几步,又将手里剩余的棋子扔回罐中。棋还是那盘棋,只是此时的他却早已经失了一较高下的兴趣。他的心里是隐隐不安的。贤王妃谋的似乎远非他手里的振灾粮那般简单。

“去盐城。”黄三低低地咳了数声道。

马车轰轰隆隆向前行驶了一阵,黄三犹豫了一下又道:“去盐城码头,抄近道。”

马车车夫应诺,继续驾着车前行。车行至百米开外,黄三又道:“太晚了,算了,走大路去盐城。”

贤王妃舍弃近道,而走路远难行的沿江小道,其目的多半是盯上大哥的船队了。这是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既然是他设下的弃车保帅的诱饵之局,他岂能因为妇仁之仁而误了大事?

黄三闭了闭眼睛,低叹了口气:“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镇国将军府危在旦夕,相比之下个人安危又算得了什么?为了镇国将军府全族的利益,大哥他应该能理解的。”

马车车窗上的东珠帘子哗啦啦地响了一下,一块白色的染血的白色手帕从车窗上飘落,卷进车轮底下,被车轮碾压。夜风吹拂,一阵阵的,染血的白帕子被风卷带着在地上游移,停停走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