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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某爷的傻萌神情

副将笑了,鲁元吉利也跟着一并大笑起来。云山栈道驻扎的西华国军队喝酒,吃肉,欢歌,跳舞,气氛轻松一片热闹。

对于西华国分出小股兵力驻守云山栈道,镇守在紫玉关玉城内的西北常家一早就收到消息。他们嗤笑贤王愚蠢之余,不免为贤王所掌着的那三十万平西军感到惋惜。

西北常家大房大爷按照往日的习惯,每日一早到老太爷的上院请安。老太爷暮年之人,虽说有一身的好武艺傍身,但是多年的征战留下的宿疾不少。比如这老寒脚,一到雨天总免不了一番罪受。这两日,一向少雨的西北大大小小地下过几场雨,常老太他双腿疼得连着几日都没下地。

常家大爷掀着青缎盘花帘栊走了进来。老太爷屋内充斥着一股子难闻的汤药味拌及浓郁的药酒味,常家大爷不适地皱了皱眉。

“父亲。”

“来了?”

老太爷手指着床榻旁的一张黑漆乌木圆凳让常家大爷坐下。常家大爷将一张长条信纸递给老太爷。

“谁给来的信?”老太爷道。

“还能有谁,棘城的飞鸽传书,救急要粮来了。”常家大爷撇嘴不屑地道。

“飞鸽传书?不是传信兵,这么说云山栈道出事了?”打了一辈子一仗,一生都耗在西北,对于西北的地形他早就烂熟于心。棘城地理位置偏邪,处于西北偏角地带,棘城到紫玉关的必经天险云山栈道。

见大爷轻轻地点了点头,靠坐在床上的常老太爷一怔,猛地坐直了身子,侧过头来看着大儿子再一次确认。

“父亲,这粮是给还是不给?”常家大爷询间道。

“不给,也给不了。”

常老太爷重新懒懒地靠坐回去,将雪缎面刻丝天海棠花软被往胸前盖实。惋惜般长叹了口气。

“可惜了那三十万大军。晚了,咱们要救也救不了。贤王不该只守一座无用的废城而弃云山栈道于不顾,将咽喉重地拱手让于他人。蠢才误国,蠢才误国哪!”常老太爷道。

常老太爷话中的意思,常家大爷又何尝不明白?一则天旱少雨,朝庭配给的粮草本就不富余。二则云山栈道被占,再想夺回来,天时地利皆在敌方之手,一场大战必不可免。玉城派兵进攻云山栈道势必又给伏设在紫玉关五里处的三十万北幽军以可趁之机。

“贤王愚昧死不足惜,只是到底是三十万平西军,事后朝庭那里……”常家大爷道。

“怕什么?咱们的难处皇上想必也知道。何况前些日子皇上下旨卸下贤王平西大军的兵权,委派刘妃之父刘国公为新任平西大军的主帅,骁骑营副指挥使陈允必为平西大军的副帅?”

“他们不是让贤王寻了错处关了起来了?贤王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驳回了皇上撤他兵权的旨意,仍旧接管着平西大军。”常家大爷补充道,“何况他身兼护国之职,是先帝亲封的护国王爷,战时拥有辖制地方军队执掌兵权抵御外敌之责。皇上的旨意又能如何?”

“为父的意思是三十万平西军被灭自有贤王,刘国公,陈允秘他们顶着。”

大战尚未开启,常家老太爷与常家大爷却在这里商议着棘城三十万兵马倾灭的罪责推诿事宜。

棘城平西大军军营方圆十里内的草根,树皮被收刮怠。棘城城外,一片土黄土黄的沙丘、土芽、高地几乎见不到半点的新绿,比蝗虫过境还要彻底。棘城城门边上有一个小山坡,山坡上十来株光秃秃的小树立在那里,它们迎着毫毛细雨,裹夹着砂砾的劲风吱呀吱呀地摇摆着。什么都没有了,树叶子,嫩枝条,甚至褐色的树皮都被人连圈剥去,露出黄白带着些微青绿的树身,仿佛像被人脱光衣服没羞没臊地迎风摇曳着身姿一样。

贤王负手立于小山坡上。传信兵骑快马哒哒,哒哒地往贤王这边靠拢。

传信兵于贤王身前数十步下马,气喘吁吁地牵着马,快跑于贤王跟前。

“报,我军前锋兵团才靠近云山栈道便被驻守的西华国大军击退。”传信兵道。

贤王轻轻颔首,挥手让传信兵退下。

他抬头看了看天,细雨迷蒙如烟似雾无声无息地飘落,湿了大地,湿了城墙,了湿自己的衣襟。贤王这里才发觉身上微感轻寒,就见余青拿着青缎绣仙鹤纹斗蓬,撑着土黄色的油脂伞走了过来。他将斗蓬给贤王披上。

“王,家里有信。”余青将一封封着红腊盖着清晰印鉴的信递给贤王。

贤王扫了一眼信封上的字,平静如水的眸子泛着一闪而过的涟漪,面无表情地将信收入怀中。对此余青极力克制着笑,得,他们家爷的闷骚劲又犯了,等一会子不知道藏哪看信呢。

细雨哩哩啦啦地又下了几日。这种天气,在天旱少雨的西北是极罕见的。然而西北的战局却没有因为这未晴的雨天而停止。荆城的告急信使一个个地往紫玉关求援,越来越频繁。紫玉关内西华国常家做着样子也派出了几股的兵力前去救援,但都被伏设在紫玉关五里处的西华国大军击退。

西华国大军每日派将领前去紫玉关前叫阵,双方也发生过几起小规模的交战。西北紫玉关外,四城有三城落入西华国之手,仅剩下的关外重城荆城在西华国连日的猛烈攻击下破城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至于贤王镇守的棘城,在西华国看来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城池。若不是贤王的三十万大军驻扎在那里,他们都不稀罕攻打。

棘城粮草已经断绝,分兵四处的西华国抽调五万的精兵驻扎于险山要塞云山栈道采取以逸待劳的法子,遏住驻守于棘城的三十万平西军的咽喉命脉。虽说兵力不充沛,五万兵力对战贤王的三十万大军,但是占据绝对地理优势的鲁元吉利老将军凭借多年的经验很轻松地击败了一股股饿急了的,想要突围的平西军。云山栈道每日的撕杀声,金鼓声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双方每日交战的次数一日多过一日。

这天傍晚,鲁元吉利将军从旁指点着身边的小将以绝对的优势击退再一次想要往云山栈道突围的平西军的前锋。

“呵,不错,有进步。”鲁元吉利拍了拍那小将的肩膀赞许道。

接连两日的交手,贤王率领的平西军一丁点儿战术战法也没有,且军心散乱。鲁元吉利老将军见此心中大定,嗤笑贤王愚蠢无才的同时,反倒生起闲情逸致教导有天赋的小将兵法战术。所谓的三十万平西军在征战杀场大半生,立功无数,能征善战的鲁元吉利老将军眼中不过是头待宰的小羔羊,没有半点危胁。因此,从昨日起,他倒是放开手脚让小将们轮番上阵指作战,而自己只作着则从旁指点的工作。

小将们年轻气盛,精力充沛爱折腾。他们打战的想法往往天马行空没有特定的路数。从布设自己的修改过的五花八门的奇阵,到布设蕴含五行阵法的陷阱,再到弓箭手与骑步兵异想天开的各种搭配,阵前烹肉击渍敌方军心的心理战术,等等。对此鲁元吉利老将军都愿意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试手。

阴雨天,天色暗得较早。鲁元吉利将军下令鸣金收兵后,领着一众的小将回主将营帐。他一面为他们分析今天战术战法上的得失及改进的方法,一面让人将晚膳端来让大家一起同用。气氛异常的轻松,众人的情绪都很高,没有半点战时的紧张样。若不是军营路障外横阵的尸体,渐渐被雨水冲刷的浓厚而又腥腻黏稠的血,大家都要以为是后方军事演练。

吃香喝辣的西华国云山栈道驻军,津津有味用晚膳的同时不免得意起自家主将的用兵如神,心生佩服之余,暗自鄙夷起方圆十里外困守于棘城内的草包贤王。明明掌着三十万大军,却被他们制住喉间命脉,损兵折将不说还每日让数十万平西军饥肠辘辘。

西华国云山栈道驻军对平西军如何的缺少粮草,如何的食用草根树皮,甚至是人肉流传着各种花式的流言。却不知道驻守在棘城的平西军每日也是吃喝不愁,肉饭管饱。甚至为了让京城来的士兵吃得习惯,每日还有专门的厨子做京城风味的膳食。

贤王沐浴更衣后,穿着刘紫月亲自为他缝制的素白棉布寝衣,披着宽大的墨色金刺锦霞纹氅衣半靠于王帐后间寝房南面的小榻上的青灰色攒金织翠竹纹靠枕上。带着沐浴后微潮的如瀑墨发随意披散。慵懒的姿态,肆意不羁的举指,半面俊美如鬼斧刀削般的容颜,与半面青色面具相辉映,不但不丑,反又凭添了几分肆意不羁,冷然邪魅,神秘孤冷之味。

贤王半曲着腿,寻着舒适的姿势,随意斜靠着靠枕看着娇妻从千里之外送来的书信。贤王自己不知道,当他打开信,看着信的开头龙飞凤舞地写着“见字如面”几个字,一惯清冷无波的眸子泛起丝丝涟漪。

刘紫月的信很简说的是机关老人提起的当年太后于先帝病重时火烧皇家秘药天星草的事。贤王若有所思地看着密信的内容,唤来龙六。

“启用锦星,不惜一切代价,给本王彻查史太后。”贤王微眯着眸子,冷冷地吐字道。

龙六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贤王,见他眸色沉痛冷厉,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仿佛萃着冰碴,龙六心惊之余,快速而又更加恭敬地低下头。龙六应诺顿退出王帐。

冷风随着帘栊的掀起而惯入,轻巧地将桌上散放着的轻薄信纸吹落在地。贤王凝眉盯着桌上燃着的红蜡烛发愣。冷凝如冰的眼神渐渐飘远,从桌上跳跃着的橙黄烛光中花寻找遥远的记忆。

“皇祖父,这是什么?”

男子眨着天真狡黠的眸子,看着身着龙袍的暮年老者手中的赤色开着细翠白色小花的状若寻草小草的植株道。

“这是天星草。”

“很珍贵?”

“珍贵,只有我们东华国皇室有,有朝一日皇祖父……,还得靠它。”

……

贤王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信已经被风吹散在地。贤王俯身捡拾信纸时,这才注意到信纸的背面右下角角落里用尖细的黑色木炭笔轻轻地写着的一个米粒大小的字。贤王疑惑,翻看每一页信纸的背面,发现它们都写有字。按照信的内容排序,连起来读就是“归情,情归。”

轰~,贤王半面青色面具外略显病态苍白的脸,刷地爆红。他看着信角的字愣呆呆地咧嘴傻笑。根本没有半点腹黑冷面,霸道肆意,张扬邪魅,如雪山之巅孤傲高贵冷魅的王者样子。

若是此时刘紫月在此,定然会情奇地发现某爷纯情得令她发指。嘿嘿,想歪了有木有,很纯真的两个字呀。好吧,她无聊时的练笔。

当然,某爷傻萌萌神情,正在往西北而来的刘紫月是没有见着,不过却被端着姜汁牛乳走了进来的余青撞个正着。余青惊奇喷笑之余,忙紧绷着脸收敛笑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走路,心中暗暗叫苦。完了,完了,余青不禁内流满面,他竟然看到了他家高端大气上档次,腹黑闷骚得不要不要的王犯傻的蠢萌样。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

阿弥陀佛,余青用脚趾头向佛祖,太上老君,各路神仙发誓,我什么都没看到。余青的发誓保证没有让佛祖神仙们开恩将他救下,只听某爷沉声对自己道了一句出去后,在自己转身逃退,来不及庆幸欢喜之际,他那腹黑无比,算计人不偿命的王用着邪魅玩味的声音对自己道了一句让自己欲哭无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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