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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那兽医的伤药还真是不错,只几日的功夫,老头儿的外伤就明显好了许多。也不知道那半吊子兽医是从哪得来的方子,不过刘紫月也没打算深入探究,毕竟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刘紫月歪着头看着对面柴堆上盘脚打坐练功的老头。

看着对方越发苍白的面色,扭曲痛苦的脸膀,刘紫月担忧地轻声道:“喂,要是不行就再歇几……”

刘紫月的话没说完,老头“噗哧”一声,一大口血喷了出来,人摇摇晃晃了几下后,虚软无力地向后倒了下去。

刘紫月见状大惊,上前将老头从柴堆里扶起:“老头,你这是怎么了?要不我再去向嬷嬷弄些药来?”

老头又断断续续吐了几口血,方才虚弱地道:“不用,扶我到那边休息一会就好。”

老头靠坐在墙角,休息了小半天方才觉得略略缓过气来,看了一眼不远处担忧地看着他的刘紫月,肌肤是不健康的暗黄之色,样貌仅仅只是清秀,不过眼睛却很有灵性很美。老头儿暗处看亮处,刘紫月那双水灵灵的硕大杏眼仿佛盈满窗子透进来的亮光,一眨一眨的,如同宝石一般散发出闪闪光芒。

可就是这样一副除了眼睛再无长处的平凡无奇的样貌,却和他记忆深处的那个貌美如仙的女子的样貌有种说不出的相似。老头眼神一阵恍惚,苍老浑浊的眼睛随着他的思绪缓慢地呆滞,脑海中呈现被时光尘封的影像。

那个白衣胜雪的绝尘女子踏光而来,在他被仇家围攻,生命垂危的时候,将他救下。他永远都记得他倒在血泊中,炎炎烈日之下,仇家的大刀高高地举起,眼见着他就要身首异处的时候,那个如仙子一般圣洁的女子救他时看向他的那种温暖,柔软的眼神。他是一个被家族抛弃的人,由一个处处受人追捧的高门老爷,一夜间变成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一把年纪的人了,尝尽世间冷暖,看遍世态炎凉。本以为他会就这样背负屈辱与不堪被人杀死,没想到她却救了他。

她教授他上乘武功,让他学会如何依靠自己独自在江湖上生活。可她就好像是他生命中的匆匆过客,直到她走时,他也只是知道她叫蓝月。不过慢慢地靠着这些本事,加上他自学成才的一手绝活,他在江湖上闯下一片天地,报了昔日之仇。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有心查找当年的那个救他的姑娘,可惜一无所获。

“像,又不像。”老头低声喃喃自语道。刘紫月的五观除了眼睛外的其它地方,都和那个女子的不同,有几分相像,又有很多地方不同。

刘紫月好奇地追问道:“什么像,什么不像,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些天刘紫月一再确定原主是不认识老头的,那么那天老头初次见到她的时候惊讶与看熟人的眼神,应该是认错人了。

刘紫月的话打断了老头幽远的思绪,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刘紫月,并没有回答刘紫月的问题,而是转问道:“你果真姓刘?”

刘紫月点头道:“我姓刘,随母姓,母亲名唤刘月真。”

老头儿点点头表示了解,世界之大无其不有,更何况仅是人有相似。老头儿并不打算和刘紫月深谈与她相像的那个美貌出尘的女子。也许是缘份,亦或者是天意,他这一生两次排徊在生死关头,却两次被女子所救,而救他的两个女子偏又长得有些相似。

老头儿沉默了一会儿,盯着刘紫月看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道:“养了这几日伤,外伤好了四五分,可内伤却毫无办法。前些时候被追得紧,有些东西不便带在身上,你等天黑的时候去帮我将东西取来,里面有上好的治内外伤的伤药。”

老头儿告诉刘紫月他将东西藏在客栈西角门边的大榕树上的鸟窝里。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的时候刘紫月果然将东西寻了来并将它交到老头儿的手上。

老头儿靠坐在柴房外的墙根边上,手里拿着刘紫月交给他的包裹,借着清凉皎白的月光,他看得很清楚,刘紫月没有打开过他的包裹。他这人有个习惯,包包裹的时候喜欢在结点内留一个暗迹。

老头儿眸光闪烁,眼睛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心思纯正,不贪婪很好,刘紫月的这个表现更加坚定了他早前下的那个决定。老头儿将嘴里刁着的细长嫩草拿了下来丢在一边,拎起包裹,对刘紫月道:“丫头,你随我进来。”

二人走进柴房,老头儿让刘紫月将油拿他的跟前。刘紫月迟疑了一会还是端着灯盏走了过去。每个人都有秘密,对于别人的秘密她一点也不想知道。那天官兵搜查来势汹汹,而老头在后有追兵的情形之下还特意将包裹藏得如此小心,想也知道包裹里面的东西定然不简单。

客栈提供的这盏油灯,边沿处有些许磨损,弧度稍稍大些灯油便会洒落。因此刘紫月端着它走路的时候,刻意放缓了脚步。她将油灯放下,想也没想转身就要走。

“丫头,你等等。”老头道。

老头当着刘紫月的面将包裹打开。包裹里头的东西很简单,一个四方形小巧精致的雕花檀木盒子,两个塞着软木塞的白底青花小瓷瓶,几张折叠得整齐的纸。老头将檀木盒子打开,一个更为小巧的纯白色瓷瓶赫然躺在明黄绸布上。

“丫头,这个药治伤极好,对你有用,给你。”老头拿出白色瓷瓶,将它递给刘紫月。

见老头将最好的药给她,刘紫月心中一暖,却没有伸手接过,反手推拒道:“我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倒是您正是需要好药的时候。”

一个坚持送,一个坚持不收,两人相持几个回合后,老头故意露出不适的样子。他趁刘紫月关心他时一个不注备,直接将药丸丢进她嘴里。

“别吐,这可是好东西,吐出来就可惜了。”老头儿拍腿紧张道。

药已经在嘴里,还能说什么,只能吃下去呗。刘紫月梗着脖子将药咽下后才道:“可是我吃了,您怎么办?”

老头儿捏起包裹里的一个白底青花小瓷瓶在刘紫月面前晃了几下,笑着道:“我有这个,这可是江湖上公认的治内伤的好药,你吃的那药对我不管用。”

原来这时刘紫月才知道老头儿受的内伤并不简单。老头儿之前练功之所以会吐血,是因为他运功查探被震碎的经脉的受损情况。只是运转一成的功力就引起气血倒行。

“唉,不行了,几处大穴被大力击伤,身上主要经脉也被人彻底震碎。洗髓丹虽有洗经伐髓的功效,但也不能将寸寸碎断的经脉续上。”老头儿叹道。中伤他的人真是狠,明知道他有洗髓丹,才故意将他的几处大脉震断。哼,不就是防着他将洗髓丹吃了?我送人,送人总行吧。

老头儿看着与那人相似样貌的刘紫月,笑着点点头,曾经欠她的,就还在你身上吧。

“丫头,那药吃了等会儿怕是有点疼,别怕,忍忍就过去了。老头我今夜还有些事要办,明日一早才回,你自己多加小心。”老头儿又将洗髓丹的功效与洗经伐髓过程中的注意事项给刘紫月交代了一遍,才放心离去。

老头儿走后,刘紫月感觉随着药效的点点吸收,她身上的疼痛一阵阵涌起。一会儿热得一呼一吸间都能喷出火来,一会儿冷得似乎骨髓都要被冻僵。如冰似火的两种截然相反的疼痛交替折磨着她,疼痛遍及四肢百骸。刘紫月抱着身体咬牙忍受着,浑身上下早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药力行遍经脉将原本细窄脆弱,被毒素污垢侵蚀的经脉一遍遍地冲刷,一点点重塑,缓慢地将积存在经脉中的污垢,毒素一点点逼出。刘紫月想死的心都有,这种感觉就好像别人将她的经脉一根根捏碎后再一点点拼合起来。刘紫月想千刀万剐应该也比不过吧?一个疼在皮肉,一个疼在筋骨。一个只是一刀刀地挨,一个却如同千刀万刀似密集雨点般同时落下。

本以为这就是最疼的了,可是让刘紫月没想到的是还有更厉害的折磨等着她。药力渗透到骨髓,浑身上下有如寸寸断骨之痛,仿佛有种强大的力量将她的骨头一根根拆了下来,又生生将更坚硬粗大的骨头强行塞进她的肌肉里。肌肉下的骨头被药强行胀大,全身经脉上下左右扭曲拉伸着。

刘紫月咬紧牙关只敢低低地呻吟着,这里是客栈,虽然她住的柴房离前边的客房远些,但她怕在这寂静无人之夜,稍微大声点的动静还是会惊动了旁人。

也不知道痛了多久,刘紫月觉得她已经痛到麻木。渐渐地疼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麻痒痒的轻微痛感。她裹紧衣服,收蜷缩着身体,颤颤抖抖地躺在茅草堆上。许是经历过之前不定过暴风骤雨般疼痛,现在的这般轻微的痛感,对她来说只是如同毛毛雨。累极了的刘紫月挪了个舒适位置,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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