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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银面公子现身及连歆川与凤君冉生嫌隙

他似乎看的入神,心无旁骛,连她的脚步声都未发觉。

“康哥哥!”

她终于奔到他身边,抱着他,紧紧地抱住,生怕一松手,他就会离开。

她的小脸紧贴他的背,尽管他的衣服被凉意侵染,她依旧觉得很暖,因为她的康哥哥就是很暖的人呵!

他就是看的入神吧!不若从前那般,转回身,温柔的点着她的鼻头嗔责,“丫头,又顽皮了!”。

“康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她抽泣着开口,声音嗡嗡的,裹着无尽的思念。

男子身体一震,她却勾起嘴角,小猫一样的,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背,环着他腰的双臂收紧,带着无限依恋道,“康哥哥,不要走了,好不好?”。

“安安,我非康儿。”声音澄澈,悠扬悦耳,淡淡的,宛若空中那一弯月色,清冷宁静,明明很好听,却让康安安如梦方醒般缩回手,甚至,不自觉的退后一步,与男子拉开距离。

“小叔……”康安安咬唇,凝向依旧背对着自己的男子,无措的捏着手指,心里充满懊丧,她怎么会将小叔当作康哥哥,是因为他们仰望的姿势太像了么?

相像的姿势演绎着相同的孤寂,所以,她将他当作他,亦或是因委屈而衍生的思念,这思念勾起曾经的回忆,才让她错认他?

应该是后者吧!

可她为何觉得那背影更孤寂了呢?

孤寂中,隐隐携着入夜的寒意。

她有种错觉,小叔在生气。

是因为她打扰了他赏月的雅兴了么?

真小气。

康安安皱了皱鼻子,暗自腹诽。

沉默充斥在两人之间,让她忘记了自己外出的本意。

夜,更冷了。

良久,凤君冉徐徐转身,目光触到康安安鬓间的梅花,神色骤然一冷,若他没记错,这梅花是康儿生前最爱,如今,她戴着,即便给她苍白的小脸增加一抹娇艳,也徒增伤感之意。

“有事?”他不耐的启唇,问的也颇为敷衍。

当然是敷衍,因为他知晓,她不可能有事!

夜深人静,寒风料峭,独自出现在这里,除了孤独,便是缅怀,他是前者,而她是后者。

而男子言语间的不耐,让康安安身子一颤,低下头,脚下,她与他的衣角随风起舞,交缠碰撞,脚上,她与他,似两条平行线,咫尺天涯。

康安安用力捏紧披风,仍觉得浑身蚀冷难耐,到嘴边的话哽在咽喉,“我……”。

“梅花虽开,不过弹指间便会衰败凋零,看看就好,切莫忘了时间,天寒,回吧。”他的目光从她鬓间梅花上移开,说的云淡风气。

他似意有所指,她却听的云里雾里,手下意识的藏起那一枝断梅,许是他看到她大冷天的跑出来赏梅,生气了吧。

他瞧着她的小动作,心中愈加不悦,她的藏不过是为了掩盖心虚而已,她对康儿的情恐怕就如这梅花,即便被隐在暗处,也是她心心念念不愿割舍的东西。

她看他的脸色不太对劲,哪怕月色朦胧,灯光昏沉,她也能从他身上感觉到散发出来的寒意,这寒意让她指尖一颤,断梅自手中掉落,翻了几个滚,带起些许残瓣,没入风中。

“小叔,你又是来此作甚?”她嗓音清冷,不复以往的甜美,那朵梅花似浸了这冷,瑟瑟发抖着。

他好像对她出现在漓苑颇有微词,难道她对他现身于此就不介怀吗?

她犹记得那日,她寻他,误入此地,他不惜献吻于她,只为阻了那一女子的念头,这里,兴许就是他们定情之地,他又有何资格给她脸色看。

“康安安,你真是越发胆大了!”他凝了她半晌儿,才幽幽吐出这句话,他嘴角含笑,这笑却不达眼底,比月色还要薄凉。

“小叔,对不起……”她心知自己又惹他生气了。

也不知近日为何总是这样,明明在乎,却偏偏装作不在乎,明明想哭,却拼命的去笑,难道,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结果?怅然若失,越来越想将他抓在手中,结果,却将他越推越远。

那个女子是不是如她这般,一步步失去小叔的?

“我和你说过,不要轻易相信听到的话,哪怕亲眼所见都未必真实,你倒是领会的相当透彻!”。

许是她的无措让他心生不忍,他笑意一收,一并收起的还有他的所有情绪,“这段时日发生了诸多事,也使得我对你的照顾并不周全,既然你选择跟随我母亲,便安分呆着,我相信,以你的聪明,届时,就能得到所有想得到的。”

他语意又恢复以往的平淡,多了一丝疏离,他放任她的选择,赞扬她的聪明,他说能得到所有想得到的。

她想问的是,这所有里面,包括他吗?

她想说的是,她最想得到的其实是他。

而他却不给她时间去问去思考,他看着她仍是一副呆傻的模样,眼底深处起衍生了更多的不耐,“你若无其他事,我先走了。”

语毕,不待康安安回答,便转身离开。

“小叔——”康安安想都不想的抓住凤君冉的衣袖,可他方才的一番话又让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袖间一沉,引得凤君冉侧身,目光也随之扫了过来,许是在等什么,他只是看着自己衣袖上的小手,并不催促,片刻后,见康安安仍没说话的意思,遂抬手一拂,那衣袖便从康安安手中拂落。

他负手前行,踏着月光,步履从容不迫,走的迅速而决绝。

康安安顿觉手中一空,那抹白色瞬间消逝,快的,她哪怕抓了一下,也未抓住,没有了他衣服传递来的温度,指尖变得愈加冰凉。

她将冰凉的手放在口中,呼吸之间,热气充盈,也不见指尖回暖,唯有贝齿紧紧咬住,才于麻木中寻到一丝疼痛,这疼痛让她骤然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滴下。

她总是这般笨,分不清主次,明明去找小叔,却在这儿缅怀起了康哥哥,明明找到了小叔,却忘记了要说的话。

她双手捂脸,缓缓蹲下身子,肩膀抖动的如秋风中的落叶,胸口的闷窒似乎更强烈了。

她紧咬唇瓣,脸色白的吓人,她想起身,却因越来越强的闷窒而站立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突觉身子被人稳住。

是小叔又回来了吗?

她心中大喜,扬起小脸就要唤出声,然,待看到那人的模样后,不禁骇的倒吸一口气,想叫,却发现被他点了穴道。

不是说这人有多可怕,其实,夜色中,她也看不清他容貌,更何况他还戴着银色面具。

她只看到他的眼睛,冷的像冰,此刻,那冰一样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这让她想起了冰山上的雪狼。

突然,那冰一样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残佞。

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颚。

他的手白皙修长,指腹却有一层薄茧,不似小叔的柔嫩,被这样一只手捏着,很不适。

这不适让她蹙眉。

谁知,这不经意间的动作,像是惹到了他,使得他手上力度加大。

她疼得双目圆睁,拼力挣动身子,想要阻住他的钳制。

奈何,她口不能言,四肢不能动,现在又是深夜,这漓苑中不会有人出现。

所以,他能轻易杀了她。

她越想越急,越急越恐,渐渐的,额上渗出细汗。

冷风吹过,并不能缓解汗水的衍生,似有更深层次的诱因,让这汗越流越多。

体内似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一下一下冲至胸口。

随之而来的窒闷感达到鼎盛,她惊觉呼吸不畅,身子即便由他扶着,也渐渐瘫软下去。

她何时变得这般胆小,跟在小叔的这些日子里,真是后退了不少。

她捂住胸口,胸脯剧烈起伏,张着嘴,想要吸入更多的新鲜空气。

银面男子见状,眸中闪过一丝惊愕,遂解了她的穴道,将她置于地上,手指搭在她的脉搏处。

从那纤细的皓腕中,传递来的信息,让银面男子的眸骤然缩紧。

男子骤变的眸光与担忧无关,更像是遇到繁杂的事情后的真实反应。

她这是一不小心病入膏肓了么?

康安安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银面男子却是一言不发,盘坐于她的身后,大掌覆在脊背处缓缓运力。

身前少女体内脉象紊乱,真气四下游走,如一盘散沙,聚不拢,散不出,她又不懂引导,故越积越深,气血瘀滞,凝在胸口。

显然,这丫头体内的真气和凤君冉的真气一脉相承,想必是他所渡,联想到康安安曾中过十日蛊毒,便不难解释这真气的由来与用途。

如今真气现,则预示着她体内毒素已被肃清。

不过,让他疑惑的是,她体内的真气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好似存于无底洞内,他理顺一些,又冒出一些,循环往复,甚至,他发现,在给她运功时,他散出的真气竟遭到她的吞噬,若非收的及时,他的真气当真被她吸走一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银面男子才敛了心神,缓缓吐出一口气,眸中有异色闪过。

眼前少女双目阖着,脸色苍白如纸,似乎下一刻就消失在空中,可就这样一个看起来羸弱不堪的小人儿,体内竟蕴藏着这么大的能量,靠真气衍生真气,化无为有,聚散为多,这体质世间少有。

方才,他给她顺通时,探到少许,已让他惊艳,若有一天,这丫头能将体内真气运用自如,不知道将会带来怎么样的变化。

“唔——”康安安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黑衣人的怀中,胸口的闷窒已然消失,身体松散许多,就是感觉无力。

“你是谁?”康安安开口,声音犹如被寒风吹散,轻的听不真切,既然他救了她,她也不必再怕他。

银面男子邪魅一笑,将食指覆在她唇上,“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他的声音低哑暗沉,显然是刻意做了伪装。

边说边用其余指腹抚着那光滑如脂的下巴,小巧玲珑,爱不释手。

康安安被他轻佻的动作激怒,张口咬住他的食指,清冷的眸死死的盯着他,想从他戴着面具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她咬的很用力,恨不得将他的指头咬断。

淡淡的血腥味氲氤在口中,引得康安安频频蹙眉,反观银面男子,只用冰一样的眼睛看着她,不呼痛,不阻拦,好似那手指不是他的。

隐约间,康安安觉得手腕上的银环动了一下,想必是小金子闻到血腥气,醒来所致。

她不能让任何人发觉小金子的存在,这般想着,遂松了口,嫌弃般的擦擦嘴唇,水眸中盈满警告,“你若再轻薄我,小心我喊人来!”。

这话说的,其实,连她都没底气。

果然,银面男子在听后,眼角挤出一条细纹,应该是笑了。

这笑,像冰一样没有温度,康安安佯装镇定的心,生出一种恐慌,此时,她与他均坐在地上,她因着厚厚的披风,并未觉得寒意,纵使披风再厚,坐的久了,也能感到地上的凉正一点点渗入体内。

银面男子笑过之后,倾身贴向她,引得康安安蜷缩着身子向后退着,“你想做什么?”。

银面男子无视她的害怕,在离她一寸之遥时停下动作,他附在她耳边,薄唇开合,低沉的话竟带了一丝诱惑的魔性,“随着凤君冉和纳兰允菲的联姻,凤府必不会容下你,待你生下这孩子,可选择跟随我。”。

“你到底是谁?”康安安浑身颤抖,不知是天冷,还是男子的话冷。

银面男子起身,一把将她拽起,她因站立不稳倒在他的怀中。

她想挪开,却被他的手臂紧紧圈住,无奈之下,她只能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偏偏,她耳边垂落的秀发遮住了她的俏脸,他似不满的挑起她的发,狠狠一拉,她吃痛,不得不随着他的手贴近他。

他的指尖亦冷的像冰,渗出的寒意让她无法抑制的战栗,她以为他要杀她,没想到他却仅伏下头,嗅着她的发香,吐出的话比他指尖还要冰冷,毫无温度,“不要妄图做一些无用之事!”。

说完捏住她的手,一根一根掰开,赫然可见一枚银簪躺于她的掌心,昏暗的光线下,发出幽幽的光泽。

她一抖,眸色惊恐。

他却微微勾唇,取了银簪重新插入她的发间,他动作轻柔,簪尖依然扯带少许发丝,痛的她头皮发紧,倒吸一口凉气。

他似很满意她吃痛的反应,凝着银簪上的合欢花,“自作聪明,到头来不过伤着自己,今晚遇到我之事,你是记,是忘,好好掂量掂量。”

语毕,不待她有反应,足尖轻点,如光影般消失。

康安安抚着胸口,踉跄的后退几步,手扶着栏杆才堪堪稳住身子,她定了一会儿,方起身离开。

脑海中,不自觉的搜刮银面男子的影像,想要猜出他的身份,然,饶是绞尽脑汁,也找不到一丝突破口。

这男子能在府中自由出入,且大张旗鼓,俨然说明,他对府中地形熟稔于心,他能避开府中家丁夜间巡逻,悄无声息的来到自己身边,可见他武功十分高强。

她从他身上找不到一丝熟悉感,她应该从未见过他,而他对她的言语及动作,似乎对她很熟。

他到底是谁?目的为何?小叔可有察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一连串的问题自心中发出。

唯有念到小叔时,心头有种针扎似的疼痛。

方才,他对她的冷淡及他清冷的话,足以证明,他心中一直无她,他先前的善待,不过是因为她怀着他的骨肉,他宠她,护她,却不爱她。

哪怕他在某一天娶了纳兰允菲,她相信,他依然会照顾她,这种照顾源于康哥哥的嘱托和她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责任,正如他从前所说,他养一个人不难。

若她还未对他动心,是不难,她甚至乐于接受这种照顾。

可她动心了,动心便会贪婪,便会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娶另一个女子,她还要笑着祝福他。

她其实一点也不大度,有时候还睚眦必报,尤其在知晓自己的身份后,更不会若无其事的等着孩子和自己被抛弃。

哪怕是弃,也要是她弃他!

还有那个银面男子所说,凤府容不下她时,便可跟着他。

他怎么知道凤府会容不下她?

单凭小叔娶纳兰允菲么?

他似乎言辞灼灼,未卜先知,可他知晓她是谁吗?

这般想着,康安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拢紧披风匆匆回到住处。

明兰在外间睡得香甜,甚至轻微的打着鼾,真让人艳羡。

经过一路的思考,她已然做出决定。

……

天微微亮,连歆川便带着常莞儿离开,径自去了凤君冉在晏州城的府中。

彼时,他并不知晓,凤君冉早已不在晏州,更不知晓,这府内有他日思夜想,苦苦寻找的女子。

开门的是余婶,她奉命留在这照顾孟姑娘,这孟姑娘也是可怜人,自从投奔冉公子后,病情便日益加重,约莫着,很难熬过新年。

说实话,她一直搞不懂孟姑娘和冉公子的关系,若说没关系吧,她一个弱女子不顾名节的住在冉公子府中,着实让人不相信,若说有关系吧,这么久了,冉公子一次也没回来看过孟姑娘。

难道这孟姑娘曾和冉公子有过露水姻缘?也只有这种解释能说得过去了。

这个念头甫一升起,她便吓了一跳,而敲门声便是这时候响起的。

她走过去,打开府门,见连歆川和一位年轻姑娘站在外面,这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柔柔弱弱的,倒让她想起了安安。

“连公子,请。”她身子稍稍侧开,将两人迎入府内。

“阿冉呢?”连歆川并不客气,入府如入自己家一般,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没有凤君冉的身影,倒是隐约可闻到一股子草药味。

“连公子,冉公子已外出有些日子。”她如实回答。

“可有说何时回来?”

“未说。”

连歆川点了一下头,本想就此离开,可他看常莞儿脸色不太好,大概是一路遂他策马而来,累着了。

他稍作思付,便决定去前厅休息一下。

常莞儿紧紧跟在连歆川身后,方才她来的时候,看到凤府门上写着一个凤字,纵观整个晏州城,单姓凤字的就只有那人,故,她料定这里是凤君冉府上。

她不明白连歆川为何会将自己带到此处,而身体的不适也让她无暇细想这些缘由。

她的头有些疼,晕乎乎的,许是昨晚一夜未眠又经历那种事,加上今晨顶着寒风与连歆川一同策马回城,饶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的。

而她亦是在苦苦支撑着。

余婶奉了两杯茶水,立于一旁,时不时地,会看一眼对面二楼客房,她惦记的,是孟湘儿。

“你去准备些茶点过来。”连歆川对余婶吩咐,侧眸看向常莞儿,感觉她的脸色又差了些,心想,应该是饿了罢。

“是。”余婶心不在焉的应了声,转身退出。

常莞儿喝了少许热茶,身体总算升起一些暖意,她捧着茶杯,小口抿着,感受到身旁男子的视线,路途的劳累似随入腹的茶水一并被冲走。

“连大哥,你可以告诉我来这里做什么吗?”不知是不是身子暖和,脑子也跟着活泛起来,常莞儿放下茶杯,终忍不住开口。

连歆川饮尽一杯茶水,在倒第二杯的时候,听到这个问题,提茶壶的手一顿,待倒完一整杯,才幽然启唇,“是关于你身世的。”

“我的身世?”她重复,凝了眉,“不是都告诉你了?”。

“你生身父母另有其人。”他说着将茶杯递至唇边,后一饮而尽,“待见到阿冉便可知晓。”

“哦。”她点了一下头,忽觉额际处又开始有些疼了,这份疼让她忍不住蹙了下眉心。

他似察觉到她的异状,甫想出言安慰,然,还未说出一个字,忽听得外面传来余婶的呼喊,急促的嗓音伴着不近的距离,依稀可闻,“孟姑娘,你醒醒……”。

他和她同时转眸,扫向声源处,只看到余婶慌慌张张自楼上狂奔而下的身影。

“怎么了?”他问,更像是公式化。

“连公子。”余婶福了福身子,眉宇间满是急色,“是孟姑娘又昏倒了。”

甫一听到孟字,连歆川的手倏地握紧木椅扶手,俊颜一凝,“哪个孟姑娘?”。

“老身也不知道孟姑娘的名字!”余婶摇头,顿了一秒,复又道,“连公子,恕老身招呼不周。”说完,不待连歆川同意,扭身奔向府外。

连歆川剑眉皱着,心头腾起不祥的预感。

这预感让他如坐针毡,终起身,朝二楼客房行去。

他走的很慢,也很沉重。

常莞儿亦随之站起。

她看着他沉重的背影,心尖跟着微微颤动。

余婶因为慌张,连房门都忘了关,也使得,他们甫一走到门口,便看到床上躺着的女子。

常莞儿永远不会忘记连歆川看到那女子时的表情。

欣喜,震惊,沉痛……

她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多情绪,爱与恨,喜与厌,安与诧,所有对立的词语都不足以表达她对这情绪的参悟。

她无法参悟,也参悟不出。

唯有一点肯定的,这所有情绪里都包含一种情绪,那就是爱。

是的,连歆川爱床上的女子。

有了这种认知,她忽然就失去了行走的力气,纤瘦的身子立在那儿,摇摇欲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远离自己,高大的身形愈渐模糊。

她拂了一把脸,冰凉濡湿。

“湘儿……”耳边传来声声轻唤,让她错以为是在喊她。

她循着声音,抬眸,看到连歆川抱着那女子,纵使离得不近,她也能感到他脸上的柔情。

那是一种融入骨血的思念。

她想,她终于明白,连歆川为何拒绝自己了,明白的同时,除了感慨自己太愚笨外,竟无一丝的悲伤。

那女子不知何时幽幽转醒,伏在连歆川怀中,竟看向了她。

女子的目光温柔平和,她在她的注视下,不由得有些瑟缩,这瑟缩无关乎胆怯,更多的是她心中秘密被发现后的不自然。

她朝她笑笑,下一秒,转身离开。

她想,她应该给他们留一份安静。

这安静伴随着她凌乱的脚步声竟被一声怒吼划破。

没错,彼时,她才走到拐角处。

蓦然传出的吼声让她腿一软,差点摔倒,幸好扶住了栏杆,粉红的指甲扣在木什上,有了一丝劈裂。

“你再说一遍?”是连歆川,他的声音里透着痛不欲生。

“歆川,我喜欢上了冉公子,对不起!”

隐约间,她听到那女子的声音,并不悦耳,甚至有着男子的低哑,却带着不可逆的坚持。

“不可能!我不相信!”连歆川摇着头,一把扣住孟湘儿的肩膀,双眸泛起红意。

“其实我一直喜欢的人都是冉公子,和你在一起也是为了接近他,眼见你越陷越深,我不得已才抽身而退。”孟湘儿一脸平静的说出这番话,唯有在提到冉公子三个字时,眸中才焕发出异样的光彩,这种光彩连歆川在常莞儿眸中见过。

“我不信,湘儿,一定是你病重才故意骗我的!”

“我为何要骗你?你哪里比得过冉公子?”孟湘儿终于将视线凝向他,不再是浓情蜜意,反倒携裹着冷嘲和鄙夷,“就知道你会这么认为,不妨实话告诉你,这病是我拖着不治才熬成现在的情况,不然我怎么有机会求得冉公子垂怜,住在这府上?”。

轰的一声,连歆川感觉有什么在眼前炸开,让他高大的身子晃了晃。

是的,论长相和才学,他无一能比得上阿冉,连他都觉得所有女子都应该喜欢阿冉,所以,才有了他将常莞儿送到阿冉身边一事。

如今孟湘儿说她喜欢阿冉,又有什么不可能呢,不过是孟湘儿懂得借势而为,比一般女子聪明罢了。

“我会找阿冉求证。”

“你找冉公子求证?哈,如果你想让他认为我是个有心计的女人而对我失望的话,我会恨你一辈子的!”孟湘儿的目光又凌厉几分,刮的连歆川心疼得厉害,“我希望我们此后两不相干,你若念着旧情就不要阻挡我寻找幸福的路,连歆川,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甫一说完这些话,她大手一挥,将床前帷幔挥下,影影绰绰的淡紫色绢纱将两人隔开,从此不再一个世界。

连歆川握紧拳头,满脸阴霾,挥拳至茶几上,咔嚓,上好的茶几受不住他的力,裂成数块,而碎裂的,何止这物什,还有心,也一并碎去。

常莞儿听着这响动,强忍晕眩感,奔进房间。

还好,除了坏掉的茶几外,他并未伤人。

“连大哥。”她走上前,担忧的看着他。

他抬眸,怔怔的,眸中伤痛一览无余,似有晶莹在闪烁,他,哭了?

这泪让她手足无措,只能掏出丝绢递到他面前,她神情真挚而诚恳,他却垂下眸,失魂落魄的离开。

她没有去追,而是转眸对床上的女子说道,“连大哥这么爱你,你怎么忍心伤他?”。

半晌儿,在她以为她不会说话时,床幔里传出女子的声音,低哑中带着无力的冷嘲,“你这么爱他,他是怎么忍心伤你的?”。

“你——”一句话噎的她再也无法应答,这女子说的没错,爱一个人,与其无关,伤与被伤,皆是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个女子不过是没选择连大哥而已,就如连大哥没选择她而已。

常莞儿从客房出来,看到连歆川立于府中,脸上已无悲伤之色。

“连大哥,我们走吧!”由她开口说离开,更好些吧,至少维护了他的脸面。

连歆川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策马出府的那一刻,他不自觉的抬眸凝向孟湘儿所在的方向,为这段感情做最终的祭奠。

……

连歆川带常莞儿直奔凤府,到了府门外,他并未直接入府,而是让小厮通报给凤君冉,说他在城中的蓬莱客栈等他,随后便带着常莞儿去了蓬莱客栈。

凤君冉在收到下人的禀告后,蹙了眉,然,也仅是轻轻一蹙,便松开开来,而心头那抹不详的预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此次连歆川的相邀,意味着常莞儿的事情有了眉目,纵使这眉目不尽如人意,他也不必如此避嫌,依着连歆川直爽的性子,他必是对谁有了嫌隙才会这般疏远,除非——

这般想着,挺秀的眉又起了些许褶皱,凤君冉迈步出府,不乘车,不骑马,悠悠然的走在城中街道。

许是接近晌午的缘故,道路两旁熙熙攘攘,很是繁华与热闹,而心思不算宁静的凤君冉,并未注意到,自他出府没多久,便有一道身影,不远不近的跟着。

蓬莱客栈离凤府相隔仅有三条街道,不多时,凤君冉便到达相约地点。

蓬莱客栈的掌柜亲自在门前迎接,“凤公子,连公子在二楼如意厅等着您。”

“有劳。”凤君冉微微颔首,随着掌柜行至如意厅前。

凤君冉掏了一些银两递给掌柜,侧首,点了一下头,掌柜识趣的退下。

这时,房门被人打开,是常莞儿,常莞儿看到凤君冉,福了福身子,将他迎入房间内,甫关门的时候,探出脑袋,四下看了看,刚好看到一怀孕的少女走进客栈,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那少女朝她看了一眼,她想看清的时候,那少女低着头和掌柜说着什么,方才,应是她的错觉。

如意厅内——

“歆川不在?”凤君冉径自落座,神情平静。

常莞儿上前,倒了一杯茶水与凤君冉,“回公子,连公子说有要事去办,留我于公子身前即可。”

凤君冉接过茶杯,放到一旁木桌上,目光却置于常莞儿脸上,似观察探究,俊美的容颜仿佛拢了一层淡淡的薄雾,看不清,猜不透。

自上次常宁村被凤君冉解救之后,常莞儿一直没好好答谢他,今日见他用一种别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心头惊诧,又联想到连歆川的所作所为,遂双腿一软,屈膝跪地,“冉公子,莞儿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下辈子做牛做马予以报答,不过此生心有所属,还望公子成全。”

凤君冉听闻常莞儿的话,不禁一怔,随即摇头浅笑,起身,扶起常莞儿,“莞儿姑娘误会了,我对你无任何肖想之意。”

常莞儿听他这么一说,心稍稍安定,“连公子走前嘱咐莞儿,冉公子问什么,要莞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凤君冉负手,背对着她,立于屏风之前,思索着该如何开口,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屏风上画着一仕女执扇远眺,目光正凝在浩瀚江水处,身前是一览无尽的碧绿,身后是一马平川的广阔,进一步或退一步,便是死与生的抉择。

“冉公子,这是当今丰国着名画师玄子一的大作——凭栏思”,常莞儿看凤君冉盯着这幅仕女图陷入沉思,不由的开口。

“哦?”凤君冉挑眉,转过身,原本淡漠的神色有了一丝松愉,“赝品吧!”

玄子一的画千金难求,这一副不过是追奉者的临摹而已,画得出形,却画不出神。

常莞儿眸中漾起疑惑,上前,仔细看了一遍,摇摇头,“莞儿不如冉公子好眼力,这画在莞儿眼中已是顶好,哪怕是赝品也画出了仕女观景时的喜悦之态。”

喜悦之态?

他看到的是生与死,她看到的却是画中人仅是观景而已。

无关乎对错,视觉不同罢了。

“莞儿姑娘,我问你,歆川是否已验证你身上有三个黑痣?”摒去顾虑,剩下的话就好说多了。

常莞儿眸色一惊,惊的是这话连歆川曾问过她,片刻后,小脸晕红,羞的低下头,“是,莞儿身上确有。”

“你生辰可在子戌年腊月?”

“在,我今年及笄,到腊月就又长了一岁,我娘说,抱起我时天下起了大雪。”

世间人,皆对生辰看的很重,哪怕是个三四岁的孩子,记忆里容不下太多的事,但生辰却是记忆犹新的,因为只有那日,她才能吃上长寿面,面里还卧着一枚荷包蛋,过完这个,便立刻盼着下一个,可惜,这种期盼被掐断在四岁那年。

那年,她被爹爹卖到乡下,乡下穷困,她又非亲生,便渐渐漏了这事。

常莞儿回忆着,长睫上浸染着点点晶莹。

凤君冉偏过头,将目光复定至仕女图上,启唇,声音绵远而悠长,“莞儿,我接下来说的话,或许你很难接受,却是事实。”

常莞儿拭了拭泪,眼眸微垂,“公子请讲。”

“十五年前,我三姐,也就是凤家三小姐凤轻瑶曾于腊月生下一女,后被遗弃在……。所以你是我三姐的女儿。”

简要的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凤君冉看到常莞儿的小脸已是煞白一片,他有些高估她的承受能力了。

“不……”常莞儿摇着螓首,踉跄的后退着,真相并不突然,但太过残酷,哪怕她真实的身份比先前高贵百倍,也不敌出生后便被判了死刑的残忍,更何况,她想认亲,凤家未必就会接纳她。

难怪连大哥独自留下自己,她本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千万种想法在一念之间涌入脑海,她忽然觉得头痛的厉害。

“不……”她喃喃着,身子晃了晃,眼看就要摔倒,被凤君冉扶住。

她半合着双眸,靠在男子肩头,泪水自眼角流下。

“我三姐一直不知道你还活着,知晓后,便一直在寻找你,她,很爱你。”凤君冉幽幽开口,磁性的嗓音被蒙上了浓重的忧伤,他很自然的拍着她的背,舒缓着她的情绪。

门前,另一少女躬着腰身,伏在门上,偷偷推开一条缝隙,看着相拥的两人,脸色惨白,亦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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