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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送金佛居心难猜测

夫妻俩相互依偎着看了半日,怎么也看不够的。小人儿自己挥了会子拳头,自觉无趣,嘴一咧,“哇……”瞬时就已泪流满面,另一个倘是吓着了,亦哭的惊天动地,这可急坏了水玉二人。黛玉忙将儿子揽在怀里,嘴里柔柔哼着江南小调,轻轻拍拍这个,又拍拍那个。水溶拿过花色布虎头,试图逗俩小开心。小哥俩儿却不理会父母的逗弄,径自闭着眼睛哭的面色通红,脑门渗出了微微的汗珠。旁边奶娘见二小哭的厉害,忙上前请奏道:“王爷、王妃,请让奴婢看看,小世子怕是溺了。”

水溶侧身看着奶娘抱起儿子,利落的解开襁褓,拿干净的被褥换上,二小咿呀了几句,竟真住了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含着泪花,小嘴已咧出了笑意。黛玉见儿子笑了,方放了心,抬头见水溶亦是如释负重,不由笑道:“王爷也有这般手足无措的时候,真真难得。可见世间万物一物克一物,报应轮回不爽。”水溶笑道:“罢了,这两日我报应的还少吗?你先吓去了我半条命,这俩小东西也是淘气的主儿,昨晚哭了大半夜,我怕吵了母妃,又给重新安顿在了暖香阁,可不都是来克我的。”黛玉笑道:“这也奇了,这哥俩一个哭了,另一个也必抽泣不已;一个饿了,另一个必也要吃奶的,难道还商量了不成?”水溶将儿子抱过来,低头轻轻哄着,笑道:“这是兄弟同心。瞧这眉眼模样,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旁人再分辨不出的。”黛玉笑道:“我们可要想个法子分开才是,不能就这么混叫着。”

水溶回头淡笑道:“母妃给了哥俩各一长命金锁,雕着麒麟的给了老大,镶着金虎的给了老二,先这么分着吧。”黛玉点头笑道:“这也使得。只是如今儿子生了二日了,王爷也该给起个名字才好。”水溶见儿子抓着自己的发丝玩的不亦乐乎,心下一暖,含笑道:“玉儿,谢谢你。”清澈的双眼深深看着眼前依旧风流袅娜的女子。黛玉脸一红,不由羞道:“王爷何必如此。”水溶温声道:“王妃平安诞下麟儿是整个北王府的喜事,我想着长子名元怿,次子名元忻,玉儿觉得可好?”黛玉疑惑道:“不是若字辈吗?”水溶将太妃的话说明白了,黛玉细细想了想,点头道:“怿,悦也,亦有心悦诚服之意;忻,喜也,又有明察秋毫之意,都是好名字,难为王爷了。”水溶深情地看向黛玉,轻笑道:“此名亦可表我内心喜悦之情、感激之意。”黛玉道:“王爷又胡说。”二人又逗弄了孩子半日,水溶瞧着黛玉面露疲倦,方让奶娘将孩子抱下去,夫妻俩自移灯歇息,不提。

北王府喜诞双子,朝堂各文武百官莫不有礼相送,连日来往吊贺者络绎不绝,不曾踏平北王府的门槛。黛玉尚在月中,不能出来理事,太妃素来对这些迎来送往之事不耐烦,只各公主、王妃来见见罢了,其余任由婉如张罗料理。太妃在萱晖堂里当中铺了大红毡子,将来人送的贺礼满满铺了一地,翡翠玉雕、珍宝古玩、墨笔字画、各色珍珠、玛瑙、红蓝宝石、鼎彝礼器,屏风佛手,满屋明晃晃的照的人睁不开眼。太妃坐在当中梅花香榻上,命香蓉一样一样拿过来,细细端详着。

蓦地,太妃打眼瞧着一半人多高的赤金佛像,忙命香蓉道:“把那个拿来我看看。”香蓉过去试着搬了搬,竟是纹丝未动,忙喊香芙过来帮忙,二人挽起袖口,卸了镯子,合力小心翼翼的搬到太妃跟前。太妃道:“去把我的镜子拿来。”香蓉递过西洋花镜,太妃带上细细端详着,眼前的金佛纹路流畅、意态祥和,佛肚圆润,又是足金打造,一看就是上品,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却不该是一个王府该有的。太妃心一沉,吩咐道:“去把三奶奶叫来。”婉如原在花厅陪众夫人嬉笑,听太妃使唤,忙告了罪赶过来,“母妃有何吩咐?”

“你看看这金佛是哪个府上送的?”婉如一日忙的脚不沾地,未曾留意各府送的礼儿,今见太妃面有肃色,忙把柳二家的传过来,问着她,“这佛像是哪府送的?”柳二家的因见婉如是刚进门的年轻媳妇儿,又是三房,不过暂代理家,原就不顺伏,平日里亦是面上应付,将事情吩咐给下面婆子就自己躲懒吃酒,今见问着,唯唯诺诺了半响,方讪笑着道:“不过就是常来往的府上,这么贵重的东西,其他府上也送不出来。”太妃听了这话,面色更沉。婉如忙喝斥道:“我只问你是哪府上送的,你又说这些不搭边的事。来往贺礼都是有单子的,你只拿单子给我看。”柳二家的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分辨道:“奶奶明鉴,近日来往吊贺之府甚多,前儿还记着的,今儿……今儿就记乱了。”柳二家的越说声越小,最后低下头去,伏跪在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婉如一听这话,顿时怒从心生,喝斥道:“放肆,你真是越老越没有规矩,这等事情也是马虎得的。”又向上跪地请罪道:“都是媳妇儿无能,请母妃责罚。”太妃见事情已是如此,若大张旗鼓杀罚起来,未免晦气,只得道:“起来吧,连日忙乱,疏忽了也是有的。”又道:“柳二家的,你是王府的老人了,王府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自己去角门领二十板子,革半年月钱,去下房里做事吧。”柳二家的听了这话,顿时面如死灰,张了张嘴,终究磕了个头,磨磨蹭蹭的去了。婉如垂首立于一旁,心下懊悔难耐,只觉脸上发烫,太妃虽未责怪于她,却让她更加心愧,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才好。太妃想了想,这金佛不管谁送的,都不能留在王府,只是莫名其妙的送出去,恐又惹人眼,反更令人起疑,一时也没了主意。

入夜,水溶去上房给太妃请安,太妃便把这事说了。太妃道:“俗话说‘请佛容易送佛难’,如今金佛已在王府了,即使你拿去刑部告发其他官员贿赂,若拿不出明证也是你的不是。”水溶眉头微皱,躬身道:“母妃宽心,孩儿理会得,孩儿会想法子将金佛送出府去。”太妃轻叹道:“媳妇儿生了孙子,这阖府只顾着高兴了,一个眼错不见就让人钻了空子。那佛像可顶小半个国库了,咱一个王府怎能容下这尊大佛。”

水溶想了想,道:“既是佛像,我们送到寺庙里就是了。如今怿儿、忻儿出生,我们可借着这个由头,就说是为米勒佛重塑金身,以求保孩子平安如意。如今建国寺乃国寺,主持又素来与我们府上交好,疏通一下也就过去了。即使闹到了皇上那儿,既已送出,就不再是王府之物,皇上不会在这个当口再起波折的。”太妃道:“只能这样罢了。要送就快,免得夜长梦多。”水溶躬身应道:“是!”太妃想了想,又问道:“媳妇儿身子如何了?”水溶道:“有嬷嬷丫头们伺候着,母妃放心。”太妃叹道:“等媳妇儿出了月子,这个家还得由她管着。嘱咐她月子里好好养着,不可劳了神。”水溶知太妃对婉如理事有所不满,待要为其说几句话,又想着是弟媳妇,原该避着的,也就没多言。

婉如一日坐立难安,好容易等水澈回来,服侍水澈更了衣,便遣走了丫头们,低声将白日的事告诉明白了。水澈自是知道此事的厉害,待要斥责婉如几句,又见她低头垂手可怜见的,只得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去找水溶商议。时值水溶正在榕园里练功,这几日忙乱,亦未曾好好修炼,便趁黛玉睡下了又披衣闪身出来。水澈进了园子,说起金佛之事,水溶收了剑,淡淡道:“如此大礼,满朝文武能送出的能有几家?若是那府上,这么多金子白白送了出来,岂不削了资费?”水澈半靠在树干上,随手摘了片树叶吹着,“你是说并非忠顺王府?”水溶摇头道:“他现在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收受贿赂尚且不及,又何苦为了陷害我出如此大血本。”水澈疑惑道:“那会又是何人?”

水溶抬头看着夜空溶溶月光,流水般俯照大地,银辉洒满万物,不由叹道:“何日朝堂如这月华般清明澄净,我也就心安了。”水澈笑道:“若真有如此一天,谁又愿意去作官,那朝堂岂不成了清修之地?”水溶一愣,继而笑道:“可不是,若为官不能聚敛财富,没了荣华富贵,谁又会去做呢。罢了,都是我徒惹烦恼。”水澈笑道:“烦恼来去,都是心生。王兄如今娇儿饶膝,美妻相伴,享足了天伦之乐,又何须为这些俗事烦心。”水溶想起妻儿,不由笑道:“先人说‘有子万事足’,我原还嘲笑古人迂腐,如今我有了他们两个,每日里只觉得残花败叶也是好的。”水澈笑道:“王兄此福,羡煞小弟矣。”水溶一掌拍到水澈肩上,大笑道:“有什么好羡慕的,等来年弟媳也给你添个大胖小子,不也一样。”水澈原本对娶妻生子之事不甚上心,如今看着水溶满足的笑容,顿生羡慕之意,或许,快些生个孩子是个好主意。

过渡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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