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凝固在原地，所有眼睛都盯着宫门口那边，跟见了鬼一般。
殷九璃晃晃悠悠站在桌子上，也转身过去看，赫然见白湛正负手立在那里，身后跟着六宗宗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这些疯子。
玄天宗宗主易阑珊回首对跟在她身后的殷无双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殷无双点头喏了，又看了眼在桌子上的殷九璃，阴森森地笑了笑闪身走了。
殷九璃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喝了这么多酒，恍恍惚惚，看着白湛面无表情地走到乱哄哄的酒桌前，就对着他笑，“哎？说睡你，你就来啦！”
桌子边上几十号人，都被不知哪位宗主施的术，谁都动弹不得，也说不得话，个个眼珠子滴溜溜转，只有等死的份。
当然要说死，肯定站在桌子上那个带头闹事的先死才对。
果然，白湛阴着脸，见她脚上连鞋都没了，脸色就更难看，沉声道：“你的鞋呢？”
“哈？”殷九璃懵了，四下看了看，丢了一只也就罢了，居然另一只也找不到了！“内个，丢了！”
“过来！”
“哦。”殷九璃晃晃荡荡地走到桌子边上，低着头看白湛，“嗯？又生气了？小气吧啦！”
却冷不防被人从腿上一抄，身子一栽，直接跌了下去，又落在半空便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麻烦！”
白湛冷喝一声，横抱着人，丢下那六宗宗主，直接大步出了秋辞宫。
噗嗤一声，江墨染和东陵羡就算被人定着，也已经笑得快要背过气去了。
有人今晚要被家法处置了！
殷九璃醉眼迷离地看着白湛，两只手臂环着他的脖子，由着他将自己抱着走回了天风十二月，上了十二楼，依然挂在白湛脖子上也不下来，糯着嗓子撒娇，拐着弯唤着：“湛郎，我还没玩够，你陪我玩啊！”
她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此时又醉醺醺地，便极为欠收拾！
白湛本来一肚子的火，突然被她这样一唤，顿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虽然那张白玉一般的脸还是阴着的，却温声道：“玩什么？”
“真心糖啊！”
她哗啦从身后掏出一把，笑嘻嘻道：“我偷的！”
“……，怎么玩？”白湛将她扔在一大块白裘地毯上，也随她坐下，看着她喝得迷迷糊糊，几乎神志不清，反而觉得有趣。
殷九璃在那一把真心糖里仔细挑了挑，选了颗红色的，递到白湛嘴边，“吃一颗，我问你一个问题。”
白湛淡淡一笑，“好。”
殷九璃顿时两眼冒光，便要将那糖送入他口中，却被人给挡了下来。
“你反悔了？”
“要我吃真心糖，你却喂得没有真心，我不吃。”
殷九璃色眯眯地笑了，将那颗糖含在口中，跪进白湛怀中，用舌尖给他送了进去。
白湛果然就真的将糖吃了。
于是她赶紧搂着他的脖子问：“白湛，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万里白湛。”白湛随后答了她，之后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嗯？这名字没听说过。
继续！
她又拣了一颗糖，用嘴唇递了过去，顺便在那两片薄唇上占了点便宜。
“白湛，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偷心。”
等于没说啊！
再来！
又衔了一颗送了进去。
“白湛，你到底吃不吃龙？”她问完，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食龙而生。”
“什么是食龙而生？”她借着酒劲壮胆问。
“糖呢？”
你还吃上瘾了！
殷九璃又用唇衔了一颗，送了过去，却眼见着白湛突然发难将她扑倒，口中舌尖稍稍一顶，那糖就进了她的肚子！
“殷九璃，现在本君问你，你到底醉了没？”
“没！”
殷九璃答完就只好闭上眼睛等死了。
“小骗子！”白湛的声音咬牙切齿，却又兴味盎然。
“白湛！反正我都被你捉了，你就告诉我什么是食龙而生呗，你不说清楚，我始终心里不安，万一哪天醒来，发现你正在咯嘣咯嘣啃我的骨头怎么办？”她说完拼命地眨眼，淘气地看着身上这个就凭一张脸就可以让她倾尽世间所有来换的人。
白湛翻身坐了起来，该是有些扫兴，倒是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他若是不说清楚些，她始终不安。
“并不是什么开心的事，你真的要听？”
“嗯哪。”殷九璃借着酒劲蹭到他腿上，枕着他膝盖躺好准备听故事。
白湛的手指在她发间穿过，“其实很简单，我一降生，便被父神母神所弃。父神将我抛入无际龙潭，任由自生自灭，可我虽为他所不喜，却将从他那里继承来的杀戮天性发挥地淋漓尽致，在那龙潭之中，要么成为龙族口中的食物，要么以龙为食，一路杀将出去。”
他轻描淡写，却听得躺在他腿上的人一阵心惊又心痛。
无际龙潭是上古传说中龙族的发源地，根据血脉传承的记忆，那个地方早就已经成了一片死寂荒漠，万万年间，那里一直都是所有龙族心之所向的朝圣之地，却再也没有谁敢回去。
殷九璃一个骨碌爬起来，敞开怀抱将他抱起来，“那后来呢？”
“没什么后来，从在饥饿与逃亡中诱杀第一条幼龙，再将他吃掉开始，便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言，无非一路走下去，活着出去罢了。”
白湛静静地坐着，由着这条小龙将他抱在怀中，口中风轻云淡，却说着残忍的事，眼中泛着冷厉的光，神祗容颜上没有一丝波澜。
龙族血肉乃是天地间的极致，他自从吃掉第二条龙开始，便发现了吞食龙族的好处，每多吃掉一只，实力便可增强一倍！于是当他将整个无际龙潭中的千万龙族全部屠杀、吞噬殆尽，浴血而出之时，天地间便再也没有谁能与之相抗衡，而成为这九天十地的主宰后，他若不愿，这份江山也再无人能与之分一杯羹。
一只小手轻抚上他的脸颊，“白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揭你的伤疤。你爹你娘不疼你，以后我疼你，好不好？”
白湛低头看那张十二分认真的脸，忽然随手从地上拿了一颗真心糖，捏了殷九璃的下巴就塞了进去。
“回答本君，你传承记忆中的灭族之恨呢？”
她的记忆中，应该有无际龙潭中的先祖濒死之时留下的惨烈记忆才对。
“我对你这鸟人何来灭族之恨？”
白湛骤然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差点忘了，她并不知道他是谁。
他不想再多言，抬手拔了她脑后的乌木龙簪，那一头漆黑的长发便水一般的倾泻而下，他的手似是不经意的覆在她的天灵盖上，只是一瞬间，之后就顺着长发滑下，将人拥入怀中，凶残地吻了下去。
这一夜，殷九璃觉得，这个人比任何时候都无情，却又比任何时候都多情，水火极致，云渊相接，反反复复，不依不饶，不死不休。
第70章大试第二日
第二日一早，殷九璃被素青轻轻摇醒，“姑娘，再不起来，就要错过第三场大试了。”
殷九璃将她的手拨开，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那脊背一露出来，素青便是嘴角一咧，顿时都替她肉疼。
君上好身手！
待到好不容易将人拉起来，梳洗了一番，又专门寻了条丝巾帮这条懒龙把脖子上的各种印子遮盖好，这才塞进软轿，由碧落使抬着直接送去赛场。
殷九璃在轿子里打着哈欠，全身疼得散架了般，他穷凶极恶也就罢了，干嘛这次不帮她把这一身的疼痛都给抹了，现在这样，待会儿怎么打第三场！
他肯定是有心刁难她，算是她昨天装醉的惩罚！
美到极致的人，小气吧啦也是到了极致！
等她入了场，就了座，正看到场上在校验昨日那十几只重新组装完毕的人偶，她那只拿着红绫起舞的小人儿赫然也在其中。
那小人儿不但组装地与之前一模一样，而且舞姿上还平添了几个动作，正是那日凤舞九天中得来的灵感，赢来了一片叫好之声，自然而然地最后它面前得到的评分牌子也是最多。
殷九璃心下安然，便坐等第三场大试正式开场，抬眼望向最高处，白湛正撑着头歪在宝座上，似是睡着了一般。
昨晚她倒是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几次，可他倒是一直忙得很！
她开口小声嘀咕一句，“贱人！”
那上面的人眼帘唰地就睁开了。
她连忙别过脸去看向旁的地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耳边响起白湛的声音，“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本君还是疼你不够！”
“……”
第三场大试，是最终实力的较量，两人对决，胜者晋级。
经过第一场的淘汰，所有人的实力都不容小觑，所以每一场对战都精彩纷呈，罕有一招制敌的情况出现。
当最后江墨染对上东陵羡，而殷九璃对上慕容长浪时，所有人都未觉得有何意外。
只是东陵羡似乎有意相让，江墨染便轻松获胜。
她虽赢了，却不依不饶，“喂，大财迷，你为什么放水？”
东陵羡满不在乎，“我又不是奔着空山宗去的，你是个女子，我非要与你争什么短长，况且啊，就算我赢了你，也不想跟姓殷的那个恶婆娘打，她那脚丫子太狠，这笔账我算来算去，都觉得还是先输给你才划算。”
他说着看向另一处战台上，捂得严严实实的殷九璃已招出横空跳到场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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