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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

秦长玉大老远瞧见不远处凉亭中独自呆坐的雪色人影,脚下步子不由一停,那人清淡的颜色,自然的和深山远云融为一体,就如那九天之上偷溜下来的仙人一般,净的不可亵渎。可这也不过都是表象罢了!

他眸中光影渐深,仿若窥探到了那位仙人洁净外表下隐藏着的一颗沾满血色的心脏,无辜之人的血。眼前骤然浮现惨死的杜大娘尸体,还有水青璃那丫头破碎在夜色中凄厉的喊叫,她脸上出现的对待身边人死亡无助而又悲哀的神色。

虽不是远处那人亲手造下的罪孽,可却和他脱不了关系。

秦长玉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握拳,根根青筋突起,周身平详气息骤变。

他看得见,跟在他身边的竹青自是也瞧见了,他面露忧色的看着秦长玉逐渐变得惨白的面色,生怕他控制不了情绪,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错误,只就低低提醒了一句。

秦长玉绷得死死地唇轻轻颤抖,遇到了,还真的遇到了,也不知是庆幸还是什么别的情绪,总归是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这个他念叨了许久的人名,终于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秦长远。

好久——不见!

这个好久,好似隔了生死那般漫长,长到轮回转世,你站在我面前,我已分辨不出你原先面目。

秦长玉没有回复竹青,目色中的狂风暴浪随着他坚定而稳重的步伐一寸寸归于平静,只一瞬不瞬盯着那个方向,那个他期盼了好久的人,跟随着心的意志,缓步朝前。

大雨冲刷过的青石地面还有些湿滑,竹青没有立刻跟上去,他站在原地瞧着秦长玉的步伐,突然感觉他好脆弱,行进间双腿甚至没有一点弯曲的弧度,就那么僵硬的向前。但那每踏下的一步又是如此的坚定,所过之处留下一个个沉重的脚印,压一地的泥泞。

他视线透过秦长玉的肩膀看向了远处凝眉沉思的人,突然就有些懂了秦长玉此时的心境,主子对待那人,不期待,不盼望,换一种新的认知,重新开始。

这条路,是长的,也是短的。

在秦长远发觉看过来的那一刻,秦长玉突然觉得,他与他之间横亘的是永远跨不过的万丈深渊,那般深远、冗长,甚至深渊底下布满了荆棘,正在向上不断地疯长,早晚有一天会阻碍两两相望的视线。

秦长远愣了一瞬,才招招手,唤了声,“子颜!”示意秦长玉过来。

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拉回了兀自出神的秦长玉,一回神才发现,他和他之间已这么近,近到能清晰看清石桌上棋盘中的每一子,原来他静坐不动是一直在观详这局棋。

他这位长兄,同几个月前离开时的最后一面相比,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可冥冥中好似就是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秦长远不喜笑,所以哪怕是见了长久未见的兄弟,唇角勾一勾的动作也不会有,单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他对这一场偶遇持有的态度。这也怨不得他,他常年在他爹太子爷身边经受权利的熏陶,早已学会了如何带面具去示人,眸底深沉无波,一眼望不到尽头,说不好听的,他此时更像是个失了一切感知的活死人;也或说,一个有情感的灵魂禁锢在了一块没有表情的木头中,时间久了,有血有肉的灵魂也会和木头融为一体。

不经意间一个抬眸,秦长玉竟发现这个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长兄已然深沉到了而立之年应有的状态。怪不得,会突然同萧祁那只老狐狸搭上话。

“大哥,别来无恙。”敛起一瞬间烦乱的心绪,秦长玉顿步,仰首,一笑,同以往许多次的会面一般。

不知何时跟上来的竹青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心道:他家主子还是他家主子,不会变。他的担心有点多余。

秦长远象征性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想同秦长玉寒暄的意思,只一味的目光又重新凝在棋盘上,扬手冲着对面做了个请的手势,“坐。”

秦长玉没有客套,依言坐下,他的视线也锁定在了未完成的棋局上。

黑子白子,两方交锋,势均力敌。

一眼瞧上去也就是那么回事,可看着看着,秦长玉眉心便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这方是黑子,但眼下棋盘上的黑子完全没有任何布局可言,棋之大忌,每子切莫分散,应首尾相顾。按黑子这么着个下法,早应该亡了才对,能坚持这么久也应算是在白子的包围中垂死挣扎。可第一眼瞧上去给人的感觉明明是两方势均力敌,战的激烈。这局棋,他真的有些看不大懂。

当然,也有另一种说法,这执黑子之人是个新手,目前还不会布局,只会保身,能坚持到此种程度,也只能说明这人将死活理解的透彻了,该佩服,反正我黑子赢不了也不让你白子赢。就是这第二种说法的可信度不大高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长玉浑然不觉,在凉亭外站着候着的竹青特无奈的吞口唾沫,双眼无神的朝天上瞥瞥照到头顶的日头,无力的耷拉下眼皮。又晒,又热,整个头皮都有些疼。

闲得发慌的眼睛到处乱扫着,寻觅到凉亭投下的一片阴影,稍稍挪动有些发麻的脚,尽量不弄出声音打扰到两位专心沉思的主子,一步一步往过挪。

刚到了目的地,敏锐的竹青就察觉到了两道‘不寻常’的视线,说‘不寻常’呢,是因为感觉到视线的同时他听到了一声压抑在喉咙里的娇笑。

寻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两个规规矩矩站在秦长远身后的青衣小婢。

其中一小婢正在打量他的视线猛然和他的对上,惊吓一瞬,随即飞快的低下头,颊侧攀爬上两抹红晕。更加毫不掩饰的掩唇娇笑起来。

虽说是笑,但却是无声的笑,只就眉眼弯弯偶尔偷偷抬头瞧一眼木讷的竹青,胳膊肘捅捅身侧的同伴,两人对视一眼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般一起笑。

竹青此时确实是呆愣的,被那俩小丫头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给吓得惊呆了,他完全不知道那俩小丫头看着他笑什么。虽说昨晚上受了一些小伤,气色有可能不大好,但也没差到引人发笑的地步吧!

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竹青挑眉给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那俩小丫头估计没看懂啥意思,笑的更欢了,甚至一度发出压抑的声音吸引了秦长远的注意。

秦长远专心研究棋局被打扰,心中定是着恼的,先喝口茶压压惊,随后摆了摆手,示意那俩丫头退下。

俩丫头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瞬敛了面色,悻悻行了礼,一前一后走出凉亭。

竹青双手叉腰,唇角邪肆勾出的弧度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味道,眼瞅着俩丫头从阴凉地站到了太阳底下,‘呵’一声轻嘲还未出口,他神情突然凝滞了。

眨巴两下眼,回身看看头顶的大太阳,好像有些明白什么了。

放着亭子底下的阴凉地他不站,能耐的和大太阳较劲,不傻逼是什么。怨不得人家俩丫头嘲笑他,该!自个儿都觉得有些傻。

竹青自己给自己找的台阶就是眼神儿开始四处乱飘,好似欣赏风景一般双臂环胸,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款步进了梦寐以求的阴凉地。

秦长玉察觉到竹青到了身边,略抬了抬眸,未置一词。双手放在两侧膝盖上,有节奏的一敲一敲。视线不离棋盘,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又犹豫要不要问的一句话,“不知这棋是何人所下?”

秦长远叹一口气,抬手两指放在眉心间反复揉捏,“萧相,萧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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