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听。
何美丽坚持，与秦一凌四目相对，坚定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秦一凌闭上眼睛，下意识的逃避，“我会很痛苦。”
“你不说我也很痛苦。”
秦一凌抿唇不语，半晌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好吧，我说。”
他以为，自己的那些心事，会压在心里一辈子都不说。却没想到一天之内，说了两次。
在姜莱面前，他因着身体的不适，以及对何美丽的愧疚，说了自己的遭遇。
对上姜莱，他只是想找个树洞，说一说自己的心事。而姜莱，无疑是个很好的听众，冷静淡然，不会劝说什么，不会要求什么。他说一说，心里好受一点而已。
可是面对何美丽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能把自己那些不堪入耳的记忆，用一种不太伤自尊的方式表达出来，不让人产生太多的厌恶。
他自诩伶牙俐齿，谈判桌上不管对面坐着谁，有着怎么样的筹码，他都能得到更多的利益。可是面对何美丽，这双清澈饱含深情和渴望的眸子，他却没法说出一个字。
何美丽见他不开口，没有催促，只是抱着他，抬高自己的手，顺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像是摸摸头。
或许是因为拥抱在一起看不见彼此，或者是摸摸头的动作太温馨，秦一凌在一分钟后，竟然用了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再次讲了一遍自己的童年过往。
他还没来得及愤怒和悲伤，就被怀里的人打断了。
何美丽哭了。
抱着他的手很用力，不断收紧的动作让他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胸口已经被眼泪打湿，温度灼人，直达心底。
他压下自己的情绪，小声的问了一句，“怎么哭了？”
“心疼。”
何美丽的答案过于直白和干脆，带着糯糯的哭腔，秦一凌愣了一下，然后不自觉的拍拍她的后背。
“都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么？”何美丽闻言站直，看着秦一凌。
“嗯，过去了。”秦一凌神色淡淡。
深埋二十几年，一直都是不可碰触的记忆，如何能过得去。可是看着何美丽，秦一凌又说不出别的，只能故作轻松的说一句过去了。
“好，那就过去吧。”何美丽不揪着这个话题，思忖片刻，复又开口。“那我问你一件事吧？”
秦一凌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是何美丽却没有放手的打算。她的两只手在秦一凌的后背十指紧扣在一起，打了个结。
“我困了，回去睡觉吧。”秦一凌挪了一步，身上的人形挂件也跟着动了一步。
“就一句，说完就睡。”
提起睡觉，何美丽困倦的劲又来了，难忍的打了个呵欠，止住的眼泪又随着流了下来，让人看着有些不忍。
秦一凌被晃了眼，嘴上应了句好，后知后觉的想要改口，却被抢了先。
“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秦一凌：……
“不知道也没关系，现在知道了。我就想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喜欢你。”
何美丽的声音不大，在周围嘈杂的环境里，甚至有随时被湮没的风险。可是这些话却一字不漏的直达秦一凌的心里，他的心跟着这温柔的声线颤了一颤，随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唇瓣一暖。
眸前，放大的俏脸近在咫尺，他发现了一件事。
他被强吻了。
他的身子就像是被拔掉电源线的电器，处于当机的状态。
而他不知道的是，主动破上来的何美丽，也跟当机没什么区别。
何美丽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接吻的经验。她听了秦一凌的故事，心里疼的想要把面前这个吃尽苦头的男人护在心里，让他躲在角落里的心重见阳光、她不顾脸面的表白，趁着秦一凌失神，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
可是然后呢？
四片唇瓣贴在一起，互换彼此的温度，何美丽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是该做什么？
她尴尬又无力的愣在那，翘起的双脚有些麻木，她想说话，可是又舍不得放弃，微微启口，舌尖在秦一凌的唇瓣触碰一下，两个人同时一动。
像是找到了方法，何美丽闭上眼睛，用小巧的舌尖在秦一凌的唇瓣上描绘了一遍，玩上瘾来。
秦一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冒更严重了，浑身烧的厉害，脑袋也不清醒了，只觉得唇瓣传来的触感太过美好，有着一丝甜意，直达心底。
脑中克制的那跟弦在何美丽描绘到了第三遍的时候，完全崩塌。
他一只手搂住何美丽的腰身，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身子微微前倾，让她不再翘脚站着。
从被动化为主动，秦一凌像一只压抑许久终于爆发的狮子，在何美丽那找到了自己的港湾。
顺着本能的反应，他撬开何美丽的口齿，带着她一起彼此描绘唇舌。
何美丽这才知道什么叫吻。
猝不及防的回应让她的心里有了期待和甜蜜，胸腔却传来了不适感。
她有些喘不上气。
秦一凌的吻强势霸道，又带着急迫。新手上路的何美丽有点招架不住，她微微推了推抱着自己的秦一凌，“唔……闷。”
交缠的间隙，她艰难的吐出两个字，脸上的红晕四散开来，觉得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见她难受，秦一凌连忙停下，唇瓣分开，发出一声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泛着水光的唇瓣在夜灯下，更先红润饱满，充满诱惑。
秦一凌忍不住，在她的唇角又补了一下。然后把她用在怀里，学着和美丽的样子，十指紧扣。
“对不起。”他趴在何美丽的肩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何美丽正懊恼着自己不争气，破坏了梦寐以求的初吻，却在秦一凌复又亲上来的瞬间，甜蜜爆棚。她心里想着，是不是秦一凌接受他了，却不想他在自己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刚刚才激吻过，下一秒却说了对不起，这是多么欠揍的事情？
可是何美丽知道，秦一凌仍然把自己困在死胡同里，刚刚那一切，或许是处于内心，或许只是她挑逗的结果。
“对不起什么呢？”她想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却因为氧气不足，轻柔的口气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秦一凌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他感受到腰间的环抱松了下来，心里一苦，“刚刚是我不好。”
“嗯，是不太好。你拿走了我的初吻，然后跟我说对不起。”何美丽是真的松开了，身子动了一下，想要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然后，没有成功。
秦一凌抱的还挺紧。
她心里小小窃喜了一下，“我等着你换成另外三个字。”
秦一凌活了三十多年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自然知道何美丽说的另外三个字是什么。可是他说不出来，也不想说。
他不配。
想到不配这两个字，他才惊觉自己仍然在抱着何美丽，连忙松开双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对不起。”
他再次重复，却不是之前的意思。
上一个对不起，是指吻了她之后的抱歉。
而这一次，却是拒绝的意思。
他说完，木然转头，想要离开，却听见身后嘶了一声，满是痛苦。
他快速转头，看到何美丽蹲在地上，两只手抱着自己的左脚，不住的抽气。
“怎么了？”他问着话，也蹲了下来，借着灯光查看。
何美丽的脚趾，磕到了石头上，渗出血来。
所谓十指连心，指头受伤是最难忍的疼痛。何美丽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一只手在伤口上扇着风，另一只手小心的捏了一下，随后嗷了一声，简直疼死了。
“别乱动。”秦一凌拿开他的手，膝盖着地，整个腰都弯了下去，他小心翼翼的拂开伤口处的灰尘，吹了几下。
“我带你回去……”
包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何美丽带着眼泪的笑。
眼泪是疼出来的，笑是发自肺腑的。
秦一凌懵了，刚刚还疼的哭的人，怎么又笑了起来。
“我故意的。”何美丽龇牙咧嘴的指着伤口。
“什么故意的？”秦一凌那个飞速运转的大脑，这一刻却是罢工的状态。
何美丽拉住秦一凌，跟他一起坐在磕脚的大石头上，“我故意踢上去的，苦肉计懂不懂？”
懂！
自然是懂的。
然后秦一凌发火了。
“你疯了是不是？”他捏捏那个受伤的脚趾，“骨头痛不痛？”
故意的跟不小心的是两个概念。
不小心有可能只是无意间的磕了一下，刚好出血了。
可是故意的就不一样了，秦一凌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踢上的石头，万一为了让自己出血受伤，力道太大伤到骨头怎么办？
发现秦一凌关注点的何美丽更开心了，她一边抽气一边笑，用行动来回复秦一凌，没错，她疯了。
“别捏了，好疼。”她抓着秦一凌的手，不让他再动。
“你还知道疼？”秦一凌看傻子一样看着何美丽，然后在下一秒，觉得那个傻子是他自己。
何美丽说，“知道啊，我不但知道脚疼，我还知道你心疼了。”
她甩甩脚，刻意的忽略自己的伤，靠在秦一凌的怀里不出来，“就算是伤了骨头也值了。”
秦一凌觉得自己冷静和理智可能是喂狗了，才会被这种小把戏骗得团团转。他伸手，想推开粘过来的何美丽。
“真疼呢。”何美丽皱着鼻子，抓着秦一凌的手都比之前用力了很多。
秦一凌被打败了，“我扶你回去上药。”
“走不动。”何美丽指指自己的脚，果断拒绝。
“我背你回去。”秦一凌的视线在伤口上打了个转，没想着她说走不动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想着，哦，脚受伤了不能走。
“抱着行不行？”何美丽得寸进尺，“背着我看不到你的脸。”
秦一凌一直觉得何美丽比自己小很多，跟个孩子一样，没想到撩起人来，跟老司机一样，他斜了一眼，“这都哪学来的？”
“老板娘教的。”何美丽迅速甩锅，心里想的是秦一凌应该不敢去问姜莱。
秦一凌的脸黑了一下，觉得何美丽的伤比较重要，暂时不计较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弯腰抱着何美丽起来。
好在他们走的不远，不然以他现在的状况，还真吃不消。
何美丽心满意足，两只手环着秦一凌的脖子，受伤的脚趾在夜风的吹拂下，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见秦一凌把何美丽抱了回来，姜莱先是一喜，随后看到两个人的表情又有些狐疑，“怎么了这是？”
“受伤了，磕到石头了。”秦一凌把何美丽放在病床上，指了指受伤的脚趾，脸持续黑着，他没说踢到的，而是磕到的。
姜莱连忙拿过来消毒用具和止血药，“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的手法很快，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清洗，消炎，上药，包扎的一系列动作，然后听到何美丽小小声的说了一句，“我故意的。”
姜莱收拾药箱的动作一顿，看壮士一样的眼神在何美丽的脸上转了一下，然后再看看被包扎好的脚趾，终于给了一个新鲜的表情。
嫌弃！
“秦一凌，把你的傻媳妇给我带走。”
真舍得下手，姜莱心里吐了个槽，伤口不算严重，可也够疼几天的。
秦一凌看着姜莱包扎伤口的动作，还在想着她什么时候教何美丽撩汉的，冷不丁就听到一句，把你的傻媳妇给我带走。
他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我媳妇才不傻。”
空气中有了一瞬间的安静，然后何美丽楞了一下，随后低低笑出声来。
秦一凌尴尬的想要开口解释，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觉得今天自己大脑的打开方式有点不对。
姜莱倒是反应快，“嗯，你媳妇不傻，我傻行了吧。”
一边的叶檀不乐意了，“我媳妇也不傻。”
秦一凌觉得所有人的脑子都有点不对了。
陆凡从外面快步走来。把当机的秦一凌成功的挽救了一下。
“地震局那边给了回复，说暂时不会有较强余震了，那边开始动工了，我们得赶过去。”
那边，自然是那三处地下窝点。
几人收起玩闹的心思，除了不太知情的何美丽之外，都露出了严肃而凝重的神色。
“一凌，你跟小何今晚休息一下，明天赶回叶氏。”
叶檀手不停，已经开始收拾手边的东西，姜莱也从一边拿过自己的背包，检查了一下。
“好。那你们要多小心。”秦一凌没有说什么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的幼稚话，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也明白自己回叶氏的作用。
“你也小心，他们借机搞事也说不准。”想起上次叶实离开，只是小小警告了一下，叶檀还是有些不放心。
姜莱也想到了那个被砸的稀巴烂的房子，突然提醒了一句，“你这几天照顾好小何，晚上别让她一个人住。”
姜莱的话，让大家有了不同的反应。
陆凡一脸懵——小何什么时候也成了重点对象？
叶檀闷笑一下——媳妇出马，一个顶俩。
秦一凌身子抖了一下——别让她一个人住是几个意思？
何美丽震惊过后，心里把姜莱的位置提到了神助攻第一位，她感激的看了一眼姜莱，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莱回了一个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你继续加油的表情，淡定继续整理已经收拾好的背包。
“走吧。”
几步之后，姜莱突然想起来，她又走回来，打开药箱，“每天换两次药，先用这个清理伤口，然后上这个药，用这个包扎，还有，不能沾水。你好好照顾她，不然伤口发炎恶化，后果很严重。”
“哦。”秦一凌点头，脑子有点乱，他想不明白，脚趾受伤之后，后果会有多严重。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的脑子坏掉了。
可是，一个坏掉了的脑子，能回叶氏主持大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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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是个好东西，坏掉了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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